可握着手机许久,她都没有鼓起勇气打出去。
看了看时间七点半,她从床上起来,刷完牙走下楼,原想撑到最后一刻再下楼,可却在饭厅里,见到冷峻的背影。
她微微一怔,直到沈姨唤她才回过神来。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不及问清楚沈姨,就看见男人似是吃饱了从位上起来,冷冷的瞳孔略略扫了她一眼就从她身旁擦过。
她惊住,大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猛地转身拽住男人的袖子,深怕他是要出去,然后像之前一样一去不复返,她脱口而出道:“你去哪?你不能走!”
季司冥顿住脚步,慢慢侧过身,沉着眸轻声道:“你说什么?”
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路深恋面色一红,却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镇定解释:“今天是奶奶复诊的日子。”
猛地一股力道就从她的手心里抽走袖子,男人冷着脸:“我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会出现在……”
“这里”还没说出口,路深恋大声打断他的话:“知道就好。”
说罢不顾男人什么反应,转身漠然的走进饭厅里。
坐下后仍觉得心跳快得整个胸腔传来一阵胀痛。
她早该想到的,不然失踪了三天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又回来了。
有她在这里,他是巴不得永远不踏进这里才对的。
一切准备妥当出发已是九点,路深恋刚坐上车,安全带都还没系好男人就用力踩了油门,身子差点飞出撞在门上,路深恋用力抓着椅子的边缘才没有导致飞出去的后果。
直线驶上公路后,路深恋稳住身子快速将安全带系好。
她不敢看男人的冷漠的神情,于是一路扭头看着窗外,看了一个多小时,脖子发酸也愣是保持着姿势不变。
瞥见熟悉的别墅,心底才终于松了口气。
管家在门口等候多时,瞧见从车里下来的季司冥和路深恋,谦卑道:“小少爷,少夫人。老夫人等了很久了。”
管家从季司冥手中接过钥匙将车开向车库。
路深恋和季司冥一起走进别墅里,这栋别墅是奶奶和爷爷以前一起住的,爷爷去世后,她仍旧一个人住在这栋别墅里,不肯回老宅。
她又因有自闭症,所以照顾她的,只有两位曾经也一起照顾爷爷的李管家和陈妈。
陈妈站在厅前,笑容满面的望着二人。
季司冥脸色微微缓和,上前一步牵住路深恋的手,然后大步走在前头。
他的手心很暖,暖得像要直达心底,让她差一点点,生起一股贪婪也想握住他手的冲动,但在抬眸瞥见男人眸底氤氲的冷色时,刹那清醒了过来。
她的面部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用力的挤出一个腼腆而自然的笑。
“陈妈,奶奶有吃早餐吗?”季司冥沉着声问陈妈。
陈妈用力点头,面上似有欣慰:“多亏少夫人一直以来的治疗,老夫人她现在已经开始主动吃早餐了。”
闻言路深恋亦是震惊:“真的?”
之前奶奶虽有吃早餐,但都是逼迫的,开始主动接纳外物,是一个非常好的表现。
陈妈引着路深恋和季司冥去见奶奶,笑意连连的点头:“少夫人,是真的。”
侧头偷偷瞥了季司冥一眼,瞧见他眼底似也有笑意流离,她的心顿时被什么塞得满满的。
至少,她全心全意的付出里,有一件事是真正的帮助着他。
奶奶正在后院的菜园里,路深恋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像个小孩子一样搬着张小板凳坐在园子里,看着一株刚发芽的不知何苗子发呆。
她瞥见路深恋,抬头露出灿烂一笑,朝她招手。
路深恋瞬即挣开季司冥的手奔进园子里。
她蹲在奶奶面前,笑道:“奶奶你在看什么?”
好奇的朝那株苗子探了探头。
奶奶轻笑出声:“这是株橘子树苗,你爷爷生前最爱吃橘子,他走后,我就在这菜园里种下橘子树,但并没有种起来,两年过去了,这是它第一次发芽。”
路深恋心下震惊:“奶奶,这真是个奇迹。”
“定是爷爷见奶奶身体终于好些了,十分开心才生出的奇迹,所以奶奶,你更要好好爱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这颗橘子树苗,也许才能茁壮成长。”
被路深恋一言逗得大笑,奶奶伸出手碰了碰那株稚嫩的苗子,嘴里喃喃自语:“我晓得的,晓得的。”
路深恋眸色微柔,蹲得脚发麻,不得不站起来。
刚起身,一股眩晕铺天盖地的落下来,眼前顿时一黑,她的脚步一个踉跄,身子向前倾去。
正以为自己要摔下去时一道力量将她的身子带了过去。
落进温热包围的怀里,路深恋的头轻轻抵在精壮的胸前,等着那阵眩晕过去。
每个女人大概都有那么点贫血,路深恋的只是比较严重些。
靠着缓和中,路深恋感觉有一只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后脑勺,她顿时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睛。
不知所措,她下意识的想后退,男人却猛地用力收紧不知何时放在她腰上的手,低得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传来:“别动。”
她不敢再动,就这样靠在男人怀里,心跳不知不觉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她第一次这样靠着他,耳边除了自己的心跳,还有男人的心跳。
男人的心跳很沉稳,一下接着一下,铿锵有力,不似她的,混乱的心绪。
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泄露她的心思,她努力的呼吸,平稳那些絮乱的心跳。
耳边却传来一道轻笑:“小两口真是的,秀恩爱都秀到奶奶这里来了。”
路深恋浑身一僵,猛地明白过来为什么季司冥会抱着她还不让她动。
只是为了不让奶奶知道她差点晕倒而担心她,于是故意制造的假象。
她猛地推开季司冥,脸色微红,娇羞的垂下头,装得恰到好处,连季司冥都差点忍不住拍掌道好。
“奶奶!”
奶奶开怀一笑,见路深恋双颊越来越红才放过她:“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挽着奶奶一起走出菜园,季司冥跟在二人身后,深邃的眸子深深的落在路深恋身上,许久,才别开眼。
做了一系列和抑郁症有关的心理诊疗后,路深恋面上一笑:“照这趋势,不出一年就能完全康复。”
说罢别过头朝陈妈道:“陈妈,我们不在的时间里,你多带奶奶在后院走走。”
“好!”
天色渐黑,季司冥因为公司的事不得不离开,因此二人并没有留下来吃晚饭。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仍是一路无言。
车子驶至公寓楼下,路深恋利落的解开安全带,手触上门把打开下车,想了许久,仍是决定提一提关于奶奶的事情,刚下车,来不及回身就听得一声闷响。她一惊,回身只见扬长而去的车子。
垂下头露出一丝苦笑,她只觉胸腔疼得五脏六腑像不是自己的。
亏他,忍到现在,将她送回公寓,已是对她最大的仁义了吧。
就像之前消失的三天一样,接下来的几天里,季司冥依旧没有回过公寓一次。
星期五路深恋排的是早班,六点就下了班。
收拾完东西正准备回家,同心理科的实习医生萧羽忽地堵住她的去路,一脸坏笑:“路姐,今晚科长生日你应该没忘吧?”
路深恋微微挑眉,对来堵她的萧羽的小心思一目了然:“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聚会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丫头。”
拍了拍萧羽的头推开她便要走,却在抬眸瞬间看见心理科的其他数名同事。
最终,即便她万分不想去,还是被众人驾着去了安淮的生日聚会。
聚会的地点在聚景阁,聚景阁属高端场所,一般是上流社会的人出入的地方。
他们心理科几个穷光蛋医生自是没有那个能力来这种地方挥霍,但安淮不同,他是院长的儿子,这在心理科并不是什么秘密。
众人推开包厢的门一轰而入。
瞥见路深恋,安淮心下顿时一紧,不自觉的站起来。
与一双深情款款的眸子对视,路深恋十分头疼,就着眼前的位置要坐下,却被一旁的同事抢先一步:“路姐,我可以坐这里吗?”
无奈的剜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但一抬头,除了安淮身旁的空位,整个包厢顿时座无虚席。
十分头疼的叹了口气,她将包包放在安淮旁边的位置,轻声道:“我去上个洗手间。”
说完不顾众人反应“咻”的溜出了包厢。
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脑海中再次闪过那张冷峻却俊美无比的脸。
用力甩了甩脑袋,一阵苦笑,这样拼了命的工作还是能在休憩下来的瞬间就想他,要怎么办,才能不这么折磨自己?
她不知道。
因为她和季司冥是契约婚姻,所以除了季家数人,没有人知道她结了婚。
其实这又算哪门子结婚呢?
顺着来时路走回包厢,路深恋走得非常慢,心下揣摩着要怎么应付安淮难缠的一片痴心。
抬眸的瞬间脚步跟着顿住,下一个包厢就到了。
她还没想到该怎么办。
站在另一个包厢门口,她无意识的侧过头从门上的小窗望进里面,四下都变得模糊,重叠的光亮压下来,她只清楚看见那半张脸和一双任由身上的女人如何激烈亲吻都毫无波动的清冷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