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路深恋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可以确定,刚才在门外徘徊的人,是季司冥。他为什么没有进来,他还要关她到什么时候?或者,他就是想这样一直耗着她,直到她精疲力尽,无力挣扎,再狠狠掐断她的喉咙。
路深恋的双腿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她扶着墙壁,艰难地想要站起身,可如今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她咬着牙,好不容易从地上慢慢站起来。
忽然,她的脚下一软,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向前倒去。
“咚”的一声,她撞在了旁边的桌角上,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不断从她的额头往下流,视线渐渐模糊,路深恋张口想要求救,可她的嗓子哑的厉害,发不出一丝声音。
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起了很大的雾,路深恋揉了揉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这是在哪里?她记得她正在被季司冥囚禁,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看了看四周,除了一望无际的雾气,她看不到任何东西。难道,她是死了吗?
路深恋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她慌乱地想要逃出这个地方,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她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路深恋气喘吁吁地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掉,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涟漪。
她想起在房间她摔倒了,撞在了桌子上,难道因为那一跤,她来到了这个鬼地方。现在怎么办?她还能回去吗?还是说,她真的死了?这里是天堂或者地狱?
路深恋彻底慌了神,她的母亲还躺在医院,姐姐下落不明,她不能就这么待在这里,她必须要出去!
“路深恋……路深恋……”
恍惚间,路深恋听到似乎有人在不停叫着她的名义,声音熟悉又温暖。
“我在这儿,快来救我……”
路深恋忍不住对着虚无大声喊,她根本看不到来人,也不清楚来人是谁,到底在哪,只是觉得听到那个声音,就有了希望。
朦胧中,路深恋好像看到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朝她走来,就像坠落凡尘的仙人一样,来将她救赎。路深恋忽然捂嘴而泣。
这个人是谁?她好像在哪里见过,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声音,可是为什么她想不起来呢?
“路深恋……你醒醒……”
声音还在继续,虚幻缥缈。她拼命叫不远处那个正在四处寻找自己的人,但那个人似乎听不到她的声音。一时间,慌乱和恐惧让她不知所措,方寸大乱。
“季司冥……是你吗?”
路深恋忽然脱口而出,她愣在原地,眼泪瞬时落下。
那个正在呼唤她的人,不是季司冥又是谁?他的声音,她怎么可能会忘,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把她关起来了吗?他应该巴不得她死,怎么可能还会寻找她。
路深恋头疼的厉害,她痛苦地抱着头,在地上滚成一团。
“啊!”路深恋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慢慢清晰,再也没有那些望不到尽头的雾气,也没有那个模糊的身影。
“路深恋,路深恋,你醒了?”
季司冥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他握着路深恋的手,激动的像个孩子。
路深恋转了转眼珠,目光落在季司冥的脸上,她定定地看着他,默默别过头,不再看他。
头上一阵阵刺痛,她伸手摸了摸额头,那里包扎了厚厚的纱布,可能是撞伤了吧。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尽管路深恋对季司冥的态度冷淡,季司冥却仿佛根本不在意,他关心地询问路深恋,并叫来医生查看她的情况。
路深恋安静地配合医生的检查,幸运的是虽然撞到了头部,却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再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只是头上被桌角划破,缝了针,以后会有疤痕。
季司冥看着一声不响的路深恋,自责和愧疚压的他透不过气。说好会照顾好她,最后还是食言了。
他送医生出去,返回来以后,路深恋背着他躺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昨晚听到路深恋房间传来声音,季司冥甚至来不及穿拖鞋便冲了过去。开门的时候,他的双手一直在颤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门打开。
房间一片漆黑,季司冥打开灯,看到路深恋倒在桌边,额头上的鲜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流。
抱起她的那一刻,季司冥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他的心跳的快要蹦出来,身上的汗湿透了他的衣服。他不停地叫着路深恋的名字,试图将她叫醒,可是她已经陷入了昏迷。
季司冥终于意识到路深恋在不知不觉中占满了他心脏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喜怒哀乐每一种情绪,都跟她息息相关。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路深恋,他会变成什么样,是像以前一样冷漠无情,还是会比以前更加绝情。
处理好伤口的路深恋一直在发高烧,她好像做了可怕的噩梦,不停说胡话,紧紧抓着季司冥的手,全身发抖。
这样的路深恋让季司冥心疼不已,他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床边,看着她被噩梦折磨,被病痛折磨而无可奈何。那一刻,季司冥恨透了自己。如果不是他意气用事,将她关起来,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如果路深恋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直到路深恋醒来,季司冥紧绷的弦才稍微放松。她不理他没关系,只要她平安,健康,他可以放她自由。
季司冥在路深恋的床边坐下。这个女人自从跟了他,好像没有过过一天开心的日子,他就是一个怪物,折磨她的身体,蚕食她的灵魂。将原本快乐幸福的她一点点掏空。
“路深恋,对不起。”
季司冥轻声说。他不知道路深恋是否能听到,他从来没有跟谁说过这三个字,可如今,他欠她的又岂是这三个字可以弥补的。
背对着季司冥的路深恋闭着眼睛,好像正沉沉的睡着,眼角落下的泪却出卖了她。
季司冥居然会对她说对不起。那么不可一世,骄傲自负的季司冥,居然也会说对不起。所以这场战争,是她赢了吗?可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快乐呢?
他为什么事跟她道歉?是没有给母亲治病,还是长久以来的欺骗,或者是昨天的囚禁?这所有的一切,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轻易化解吗?季司冥,你真的以为路深恋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
路深恋没有睁眼,也没有转身,身后的季司冥安静地坐着,两个人或许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没有勇气先打破沉默。
医院到处都是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就连医生和护士的衣服都是白色。消毒药水的味道无时无刻充斥在鼻尖,让人忍不住想吐。
这样的地方,路深恋却是已经待的很习惯。前些天为了照顾母亲,她日夜都在医院,而现在,她自己倒成了穿着病号服的病号。
自从认识季司冥以后,她好像和医院就结下了不解之缘,不知道这是她的幸,还是她的劫。
额头上纱布下面的伤口还是隐隐作痛,跌倒时撞在了桌角,划了一条口子,缝了三针。医生说,以后会留疤痕。
路深恋抬手,摸了摸额头,不知道会留什么样的疤,肯定很丑,如果把刘海留的长一些,应该就可以遮住了吧。
季司冥因为公司有事,去公司了,他不在也好,她不用假装睡着。自从她受伤到现在,一天的时间,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在的时候,她要么就是假睡,要么就是背对着他。
季司冥以为路深恋是在生他的气,他也不勉强她,只要她的身体能快些好起来,他就知足了。
路深恋想到这里,她偏着头,看着病房外耀眼的阳光,露出一抹浅笑。
她觉得口渴,转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杯子,强撑着起身,想要拿起杯子。
不知道是不是睡的太久的原因,她的头晕的厉害,眼前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转,她痛苦地捂着头,重新躺回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好大一会儿,路深恋才缓过来,视线渐渐清晰,她无奈的看着杯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却不敢再起身尝试。
季司冥这个时候开门进来,他看到路深恋已经醒了,急切地走过去,想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但看到她淡漠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路深恋又舔了舔嘴唇,她实在太渴了,她感觉她的唾沫都快要干了,嗓子好像在冒烟。
她偏头看着床头柜上面的杯子,里面满满的一杯水,离她那么近,她却喝不到。
季司冥察觉到路深恋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他看到她正盯着柜子上的水杯,脸上是强烈的渴望。
他走过去,不由分说便将路深恋从病床上慢慢扶起来,让她靠在他的胸口。
路深恋诧异地看着季司冥,他将柜子上的水杯拿在手里,递到路深恋的面前。
路深恋来不及多想,“咕咚咕咚”一口气喝掉了一大半,温热的液体通过她的喉咙留进她的身体,让她全身都感到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