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幸福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渴的时候一杯热水,饿的时候一碗米饭,仅此而已。
季司冥见路深恋停下来,“不喝了吗?”他柔声问。
路深恋摇了摇头,季司冥将杯子放回去,却没有要路深恋躺回病床的意思,他就那样让路深恋靠着,一句话也不说。
路深恋全身无力,头又时不时的痛,她知道就算挣扎,季司冥也不一定会放开她,也就由着他。
她听到季司冥的心跳,沉稳有力,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她闭上眼睛,本来只是想假睡,可不知不觉竟然真的睡着了。
季司冥听着路深恋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他也跟着闭上眼睛。他很享受这样难得的静谧时光。
这一觉,路深恋睡的很踏实,不知道是不是靠着季司冥的原因,她没有做噩梦。
不知过了多久,路深恋感觉到身后的人在轻微的动着,她缓缓睁开眼睛,从季司冥的怀里直起身子。
“对不起,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季司冥活动着发麻的双腿,有些抱歉地看着路深恋的后背。
他又说了对不起,这是他第二次跟自己说对不起了,真是不可思议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感动到哭,可是现在听着,这三个字是那么苍白无力。
“没有,我自己醒的。”
路深恋终于开口和他说话,气氛显得很尴尬,还好路深恋是背对着季司冥,不然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路深恋的小腹有些涨,她意识到是刚才喝了太多水,现在想上卫生间了。她为难地皱紧眉头,脸像火烧的一样,身体跟着发热。
季司冥奇怪地看着路深恋,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身体烫了许多,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她升高的体温,脸也红了,难道是发烧了吗?
“你是不是哪里见过不舒服?”季司冥着急地问,他站起身,小心地路深恋放在床上。
路深恋脸色很难看,像是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可她却摇头,一再说自己没事。
季司冥忽然意识到问题,“你,是想上卫生间?”
居然被季司冥看穿了,路深恋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她不禁想到,这样的情况在他们刚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也发生过一次,那一次的经历已经让她终生难忘,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路深恋想到这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起来,我扶你去。”
季司冥似乎也想到了那一次的经历,他干咳了两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在门口等你,你自己进去。”
这本来是为了让路深恋不要太尴尬而说出来的话,但路深恋听着却是别扭到了极点,她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难道每次受伤都要让这个男人陪着她上卫生间吗?路深恋郁闷的快要哭了。
就算再不情愿,小腹一阵又一阵的胀痛不断提醒着她,如果再不解决,恐怕就要尿裤子了。路深恋没办法,只能任由着季司冥扶起来。
还没下床,她的头又开始晕,她顺势倒在季司冥的怀里。
“怎么了?”季司冥搂着她,担忧地问。
路深恋捂着头,表情痛苦,整张脸皱成一团。
“头晕。”
她艰难的挤出两个字,眼前的季司冥模糊不清。
季司冥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抱起,径直来到卫生间,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路深恋靠在季司冥的身上,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你一个人可以吗?”
季司冥还是很不放心,他紧张地看着摇摇欲坠的路深恋。
路深恋冲他虚弱的笑笑,点头,“没事的,你出去吧。”
“你小心一点。”
季司冥又叮嘱了路深恋几句,这才从卫生间走出。他关上门,在门外耐心地等着路深恋。
没多一会儿,里面传出冲水的声音,路深恋从卫生间走出,她的脸色苍白,一打开门,就倒在了季司冥的身上。
“头还晕?”季司冥抱起她,将她放回床上。
路深恋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好好一点。她抬手抚摸额头,伤口疼的像是被烈火灼烧一样。
只是被撞了一下,不至于那么严重吧,路深恋开始害怕,是不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总是头晕?
季司冥也担心起来,他立刻叫来医生,对路深恋又一次进行全方位的检查。
折腾了好长时间以后,路深恋的头痛的快要炸开,她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冷汗不断流下。
季司冥不停为她擦汗,医生又给她打了止痛针,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夜晚,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病房却亮着灯。惨白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季司冥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
路深恋没有动,怕惊扰季司冥。她就这样看着熟睡的季司冥,眼泪不小心滑落。
明明不爱她,想尽办法折磨她,不给她母亲治病,现在这样,又算什么?自责忏悔吗?季司冥可不像是会赎罪的人。
路深恋轻轻扭过头,眼泪落在枕头上,没过一会儿,枕头便湿了一大片。
头上的伤口已经不再痛了,不知道还要几天才能拆线,她现在只希望能快点离开这里。
她悄悄转头,看着季司冥,他似乎很累,睡的很沉。她的一只手被他牢牢握在掌心,她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曾经,这样的温度给她力量,支撑她向前。如今,这样的温度却如寒冰一样冷,不但暖不了她,反而让她的心更冷。
在她的眼中,他一半是天使,另一半是恶魔,时而温柔,时而冷漠。她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两个都是,也可能两个都不是。
季司冥似乎感觉到了路深恋的触摸,他睁开眼睛,却没有抬头,依旧装作睡着的样子。
路深恋不知道季司冥已经醒了,她像着迷一般,继续抚摸着他。
季司冥始终保持着睡着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他怕一旦他动了,就会打破这样简单的幸福,就会让路深恋受到惊吓。
路深恋抚摸着季司冥的头发。她才发现,他的头发很软,一点也不像他的人,那么坚硬。
过了一会儿,路深恋觉得有些累了,她转过头,闭上眼睛。她的唇角带着恬静的微笑。
等到路深恋睡着了,季司冥才起身。
路深恋睡的很香,长长的睫毛就像是蝴蝶的翅膀,她的呼吸很轻,很浅。季司冥不由得伸手,将她脸上的碎头发拨弄开来。
她的手还握在季司冥的手里,细细软软的,像小孩子的手一样。季司冥小心地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他站起身,走出病房。
夜晚的星辰闪烁,像是一颗颗明亮的小眼睛,在俯视着这片土地,倾听人们说的悄悄话,窥探人们的内心。
夜风带着泥土和花草的味道扑面而来,有些许的凉意,让人清醒许多。
季司冥在花园中间的长椅上坐下,点上一支烟,默默抽起来。
寂寞的时候,他会抽烟,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会抽烟。香烟就像是他的老朋友,他感受着唇齿间烟雾的味道,就像是在和老朋友诉说他的寂寞。
很多时候,季司冥是孤独的。这样的孤独造就他暴戾的性格,只要有谁惹他不高兴,他会用残忍的方式让那些人知道,季司冥是不能惹的。
对待路深恋也是如此,只是他对路深恋伤害一分,自己就会疼十分。好像所有施加在路深恋身上的伤害,都会成倍反噬到他自己的身上。路深恋就是他的劫难,他躲不掉的劫难。
想到这里,季司冥扔掉手中的香烟,靠在长椅上,重重叹了口气。这样的劫难,是会粉身碎骨的吧。
第二天一早,医生便拿来了各种检验结果。路深恋的身体没有大碍,头晕只是正常现象,多起床走动就会慢慢恢复,过几天拆线以后,就可以出院了。
路深恋悄悄松了口气,她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生怕身体会出什么问题。她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倒下。
她偷偷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季司冥,他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和激动,对医生说着感谢的话。
送走医生以后,季司冥返回病房。
“医生说没事的,你要多下床走动。”
季司冥对路深恋说,路深恋点头,吊瓶中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顺着管道流进她的身体,她觉得身体里冰凉一片。
季司冥没有说话,他坐了一会儿,便走出病房,留下路深恋一个人,路深恋看着他的背影,内心刮起一阵悲凉的风。
她不断想起季司冥说的那句话,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季司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是那样悲伤,那么失望。
她相信他,她真的相信过他,她相信他的心里有她,相信他会治疗母亲的病。可是到了最后,他推翻了所有她的信念,她根本就是信错了人,他不值得她相信,以前是,现在也是!
路深恋躺在床上,不自觉握紧手中的被子,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