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冥离开医院,去了公司,临走前,他交代路深恋的医生和护士,让他们照顾好路深恋。
他需要逃开路深恋,如果和她在一起,他不知道他们还会发生什么。这一件件事,让他身心疲惫。也让他变得面目全非。
季司冥听着底下的员工汇报的公司情况,他看着手中的报表,冷静得分析,给出批示。
这样才是真正的他,沉着冷静得掌管着大局,运筹帷幄,不会被任何事情所牵绊。
也只有这样近乎疯狂的工作才能让他暂时忘记路深恋,忘记他们发生的每一件事。
季司冥一直在公司待到了深夜,他从来都是下班最迟的那个,以前是为了公司,现在则是为了逃避。
季司冥坐在床上,手指划过柔软的床单,这里还残留着路深恋的气息。原来,她在身边已经这么久,他们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可即使这样,也逃不开分别的命运。
季司冥的内心刮起一阵空落落的风,他一头倒在床上,贪婪地嗅着属于路深恋的味道,进入梦乡。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周遭十分安静,不时会传来病人痛苦的呻吟,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和凄凉。
路深恋睁着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或许是因为白天睡了太多的原因,此时的她没有一点睡意。
路深恋小心地坐起身,经过医生的治疗,她的头已经不晕了,伤口也不再像前两天那么疼了。医生说很快就可以拆线出院了,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
不由得再次想起季司冥,这个在不知不觉间,走进她心中的男人。如果当初没有遇见,该多好。虽然还会被叔叔婶婶冷眼相待,会被他们威胁,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难过。
知道真相后的每一天都过得无比煎熬,她爱着的男人,竟然一直在欺骗她,这让她如何接受?
季司冥说的对,一切都只是游戏,他觉得好玩儿就继续玩下去,不好玩,就随时叫停。他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他的心中永远只有他自己。
和季司冥的这场游戏,她输的彻底,输的遍体凌伤。他轻易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看着她一点点坠入深渊,而他在上面得意的笑。现在的季司冥,在她的眼中,就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即使他对她再好,她都觉得恶心。
路深恋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走廊上不断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又是新的一天,她摸了摸额头的伤口,到了离开的倒计时,她发现,她好像没有什么舍不得。
一大早,医生就过来给路深恋拆线,他让路深恋做好心理准备,额头上的疤痕可能并不好看。路深恋轻笑,只是一条伤疤,她真的不在意,心中早已伤痕累累,头上多一条又有什么关系。
拆线的时候,细微的疼,路深恋皱紧眉头,忍着疼痛。
终于拆完了,路深恋拿过床头柜上面的镜子,撩起额前的碎发,细细看着那条伤疤。
弯弯曲曲的,像一条丑陋的毛毛虫,趴在额头上面。路深恋放下头发,毛毛虫被掩盖住,不仔细根本就看不到。
这算是季司冥留给她的印记吗?是不是以后,每每看到这条伤疤,就会想起这个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路深恋换下病号服,穿上自己的衣服,她披散着头发,站在镜子前,静静看着镜子中的人。
好像清瘦了许多,气色也没有之前好,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重病,憔悴的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路深恋不由得伸手,抚摸镜子中的人,深深叹息。
从医院走出,阳光轻柔的撒在身上,她闭上眼睛,仰起头,感受阳光的味道。她太需要这样的温暖来驱散心中的黑暗了。
忽然,眼前的光线被遮住,有人掀起她额前的头发。路深恋诧异地睁开眼睛,看到季司冥正看着她的伤疤。
路深恋下意识地后退,不自觉地拨了拨头发,重新盖住疤痕。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出院。”
季司冥不由分说,牵起路深恋的手,路深恋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他要带她到哪里去。
“季司冥。”路深恋忽然停下来,“你……”
季司冥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路深恋,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
季司冥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来医院,他还是控制不住想见她的心情,哪怕就这样放低姿态,哪怕卑微的讨好她。
“你今天可以不去公司吗?我想让你陪陪我。”
路深恋咬着嘴唇,鼓足了勇气,她不确定季司冥是不是会答应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多,伤痛也就越多。
季司冥心里很吃惊,这还是第一次,路深恋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表面上,他却不动声色。
他许久没有回答,路深恋的心一点点冷下来,她不禁苦笑,看来,她还是不够清醒,早就说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她竟然还妄图跟他提要求。
“算了……”
“好。”
就在路深恋准备放弃的时候,季司冥却突然答应了她。路深恋的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她笑了笑,努力控制快要掉下的眼泪。
“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季司冥握着路深恋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他的手心很温暖,让路深恋有些恍惚。
她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
“我想去游乐园,好不好?”
他们每次出去都是高档的地方,西餐厅,咖啡厅,各种会所,但其实她并不喜欢太过庄重正式的地方,总是端着姿态。
对于游乐园,她有一种特别的情愫。小的时候,她总是缠着爸爸让他带她们姐妹去游乐园玩,可爸爸总是很忙,连身影都很难见到,更何况是出去玩。
她每每听到别人的爸爸妈妈带他们出去玩了,她就会很难过,回家就开始跟爸爸胡搅蛮缠。爸爸没办法,只能抽时间,带她和姐姐出去玩,往往这个时候,她们姐妹会比过年还要开心。
长大以后,她再也没有去过游乐园,却很怀念那样快乐轻松的时光。
游乐园那样的地方,对于季司冥来说是无比陌生的,他一次也没有去过。
“怎么想去那里?”他问路深恋。
“就是想去啊,你陪我吗?”
“好。”
他们驱车来到这座城市最大的游乐园。
路深恋走下车,看着热闹非凡,充满童趣的地方,脸上露出兴奋的神采。
“真是好多年没有来了呢,跟小时候不一样了,我记得那个时候,这个门边有一个卡通小人来着。季司冥,你小时候来过这里吗?”
路深恋拉着季司冥的手,东张西望。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季司冥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年轻的男男女女,欢呼雀跃的孩童。他不明白,只是一些娱乐项目,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路深恋吃惊地张大嘴巴,然而同情地拍了拍季司冥的肩膀,故作深沉地摇头。
“真是没有童年的家伙,为你感到悲哀。”
“现在来也不算晚,而且是和你。”
路深恋听到季司冥的话,尴尬地别过头,走进大门。
游乐园里面到处都是人,欢笑声,尖叫声不绝于耳。路深恋挣脱季司冥的手,投入到那一片快乐的海洋中去。
她第一个玩的项目是过山车。她喜欢那种刺激的感觉,好像心脏都要跳出来,可以放声尖叫,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季司冥说什么也不愿意和她一起疯,他堂堂季氏总裁,怎么能跟个小孩子一样。
路深恋撇嘴,说他放不下身段。他不可否认,他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样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他的情绪,全都深深藏在心里。
路深恋上了过山车,她在上面拼命对下面的季司冥挥手,笑的很开心,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
季司冥认识她这么长时间,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放松。
他冲她淡淡微笑,看着她既紧张又兴奋。
游戏开始,过山车缓缓开启,一点点攀上最高点,猛然加速。
速度太快,季司冥不由得捏了一把汗,他看不清路深恋的位置,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尖叫。
他现在有点明白路深恋为什么执意要玩这个游戏了,或许她只是想要用大声尖叫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苦闷。只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使再尖叫,也不可能忘掉。
发呆的时候,过山车完成了它此次的冒险行动。人们纷纷从座位上下来,有的人东倒西歪,而有的人则直接跑到旁边大吐特吐。季司冥看到路深恋脸色有些苍白,她的头发被风吹的竖起来,狼狈极了。
他走上前,将路深恋拉下来,她重心不稳,倒在他的怀里,重重喘着粗气,一边还大声笑着。
“你没玩真是太可惜了,你不知道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太刺激了!”
路深恋一手扶着季司冥,不让自己跌倒,一手捂着胸口。距离上一次玩过山车,已经过去了快十年,她的胆子似乎小了很多,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天不怕地不怕了。
“真搞不懂你,明明很难受,干嘛还要去玩。”
季司冥拍着路深恋的背,让她舒服一些。
路深恋微微一愣,笑了笑,她直起身子,看着季司冥深邃的眼睛。
“就像感情,明明知道会受伤,可还是一头栽了进去,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傻?”
她的嘴角闪过一丝苦笑,稍纵即逝。季司冥的心像是猛地扎进一根钢针,戳的他生疼。两个人陷入微妙的沉默。
路深恋扯了扯季司冥,指着不远处的旋转木马。
“季司冥,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听说热恋中的情侣都会做呢。”
路深恋笑靥如花,期待地看着季司冥,如果能和他坐一次旋转木马,也不枉爱这一回了。
季司冥轻轻点头,拉着路深恋朝旋转木马走去。
旋转木马上面,大人带着孩子,大人宠溺地看着孩子快乐的笑脸。还有许多情侣,他们手牵着手,跟着音乐的节奏,一圈又一圈,仿佛就要这样一直摇晃到尽头。
“季司冥,你知道旋转木马的意义吗?”
路深恋看着场上兴奋的人们,忽然发问。
季司冥摇头,他从来没有玩过这种幼稚的游戏,又怎么可能知道它的意义,在他看来,不过是娱乐的设备而已,能有什么意义?
“等我们玩过以后,我再告诉你。”
这一轮结束,人们三三两两走下来,路深恋和季司冥走了上去。
他们并排坐着,路深恋坐的是一匹可爱的小马,而季司冥坐的则是一只威严的大公鸡。
路深恋看着季司冥坐在上面,窘迫地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乐的哈哈大笑。谁能想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季司冥,面对小小的旋转木马,竟然紧张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