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芙蕖殿藏书阁内,幽静的空气里传出一阵阵纸张翻动的声音,莲心坐在软榻上手握书卷,身旁的木桌上放着一尊香炉,里面燃起的清香徐徐升起,弥散在空气里若有似无。莲心放下手里的书卷,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抬眸间若尔正走了进来。
“这是外面递进来的紧急密函。”若尔将手里的折子递到莲心面前。
莲心并未接过,看了一眼若尔,阖眸说道“你念给我听。”
若尔面带僵色,久久不动,莲心睁开双眸,接过折子翻阅起来,落在文字上的眸光渐深,尤其是在看到那两个字时,单薄的身子竟微微颤抖。
“可经证实?”莲心坐起,不甘心地反问道。
若尔面有难色,迟疑开口“···情况属实。”
莲心听完身子猛地一沉,面带痛色地捂着心口,若尔见此立刻欺身,“主子你的身体?”声音隐有担忧。
莲心冲她摆了摆手,示意无碍,片刻后沉声道,“你去准备。”说完不待若尔开口,连连摆手示意她赶快离去。
若尔担忧地回望了一眼后,转身消失在大门转角。
大将军国之忠臣,迟不得归,只因此人,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国师莫要姑息养奸,助长恶徒为祸赤诚忠良。
看着折子上的内容,震惊的眸光近乎僵滞,莲倾是我小瞧了你吗,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隔日早朝,文武百官被大殿上的一幕深深震惊,他们没想到退居幕后长达五年之久的莲国师竟再次临朝听政,更没想到的是面纱之后的容颜竟是如此绝色,人们的眸光崇敬之余还带了点倾慕的神色。
白衣胜雪,宛若天人。
帝君于高坐上俯视着殿内众人,铿锵有力的声音自大殿上空隆隆升起。
“今天就司马流云一事谈谈众位爱卿的看法,”略微停顿后,扫了一眼众人的神情,继续道“那就从肖爱卿这里说起吧。”
被点名的肖家家主肖宏瞬间怔愣,可能没料到他会是第一个,只见他回过神后缓缓说道
“大将军司马流云经此磨练,堪为大将,国家之栋梁,臣目光浅薄,此乃个人之见。”
肖宏竟捡事实说话,既不得罪人,也无出格之言,此番太极打的极妙。
却没有一句是主位上那人所要的。
帝君眼眸微眯,威严的眼眸里龙光湛湛。
“接下来哪位爱卿发言?”
话落,一袭月白宫袍站了出来,气宇轩昂的风范令人折服。
“臣以为坊间流传的‘战神’二字已然能说明一切。”温润的眸子直视高座上的天子,毫无惧意。
“哦,那龚爱卿之意是?”帝君凝眸浅笑,好整以暇的神色透着一抹莫测的光芒。
“臣不敢揣摩圣意。”看似推脱的话语,却暗含天机。
帝君闻之,果然龙颜大悦,显然说进了心坎,然此话若换个人说,效果可能又是另一番模样。
能如此洞察帝王之心的人,龚昀文算是一个。
莲心淡淡地看着殿内眸眼始终含笑的男子,五年的光阴将他身上的锋芒打磨的越发圆润,盈着笑意的眼眸昭示着他光华无限的风姿,完美的没有一丝破绽,却越发叫人难以捉摸。
“国师意下如何?”帝君转过头来,突然的问话令莲心撤回眸光,略微停顿,正声道“臣不懂权术,不知权衡其中利弊,心念百姓,众生皆等,司马流云是大将军也好,是贩夫走卒也罢,于臣而言不过是陛下的一个子民,臣念之,惜之,亦不为过,陛下既有定断,臣不妄言。”
大殿上所有人都凝神静听,直到话落许久依旧寂静无声,人人都在内心为这一段朴实无华的话语唏嘘不已,一些人更是惭愧地垂下了头。
莲心说完见众人低垂着头陷入沉思,唯独一道深邃的眸光一直追随着她,直白而肆意,炙热的眸光好似密集的雨点,直直地打落在莲心的身上,莲心无处闪躲,沉着面容努力忽视这恼人的目光,然心下早已悸动不已。
与此同时,沉吟许久的帝君骤然发话,“即刻起颁发圣令,召大将军回朝。”
话落,众人皆无异议。
莲心眸光一滞,如此容易便解决了?难道···
眸光移去的瞬间,只见一张魅惑众生的容颜倾眸一笑,天地黯然失色,莲心连忙撤回目光,静如止水的心在看清那人魅惑的眼眸里隐藏的深意时波澜起伏。
一个大胆的念头自脑海跳了出来,莲心不敢往下想,心悸的瞬间立刻将其掐灭,清澈的眸底一片僵滞的冷冽。
自圣令颁发的那日起,司马流云于三日后在百姓夹道相迎下回归皇朝,帝于永乐殿设宴接待,文武百官携家眷出席,宴席之上无君臣之别,其乐融融,笙歌笑语,自是热闹无比,一直持续到夜半时分众人犹未尽兴,却因箫妃一句切勿误了次日早朝,众人这才悻悻散去。
莲心应邀出席晚宴,却只是在宴席开端时分露了一面之后便率先离开,自然也就不知道晚宴后来发生的事。据若尔转述,那晚众人酒意正酣时,箫妃以一个别出新意的歌舞节目赢得满堂喝彩,一时间超群绝伦,一度夺取主角光环成为宴会众人瞩目的焦点。其中肖家长女肖红绫因一曲《琵琶抱月》紧屈其后,精湛琴艺令其大放异彩,也获得不少赞叹。
莲心听完后,重新拿起桌上的墨笔,心下已经了然,却不想若尔一个大喘气之后令她甚是惊诧。
只见一旁的若尔煞有介事的说道“许是当晚月色太过迷人,肖司两家家主对彼此的孩子甚是满意,竟替那两人敲定终生,一同借着酒意向帝君请旨联婚,于是司马流云和肖红绫的婚事便在当夜被定了下来,更令人瞠目的是婚期就定在为期不远的三月十五,一个桃花纷飞,樱花浪漫的日子。”
莲心闻言哂笑,这本是一个皆大欢喜的事情,却令人有一种没回过神的恍惚感,那两大家主的决定似乎有点仓促,然细细想来又有种预谋已久的味道。
莲心搁下手里的毛笔,一时起来的兴致突然便没了,垂眸看着桌上只描了一半的桃花,眸底流光一绽,抬眸问向身边的若尔,“那一副《日暮归山》你拿去装裱了?”平时搁置画作的地方也没见着,莲心想起便顺口一提。
“什么?”若尔凑了过来,眼神有些迷茫,显然还没搞清楚她主子所问何事。
莲心见此,想来她又犯迷糊,遂没再多说。只是落至墨迹桃花上的眸色有些深沉,只一瞬,又恢复成以往的清雅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