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亭看的瞠目结舌。她知道陈侍郎不是个正经人,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这般无耻,连自己女儿都想卖了做人情。
“他就没想过他女儿要怎么面对其他人?”晚亭纳闷地问上官云遥,好像这个王朝女子身份没那么差吧?真是可惜了那个叫晓婉的姑娘,看起来跟他爹和哥哥不一样。
云遥已经有些发怒了,陈侍郎却不了解紫衣侯越是沉默越是生气,也不去追女儿,倒是仍在对着云遥猛拍马屁。
“扔出去!”云遥冷漠地丢下一句,拉着晚亭往二楼去。立刻有人上去抹肩头拢二臂,就着手劲轻轻一送,就将陈杰推出门去。
总算云遥要顾忌朝廷的面子,这才没有把他扔地上。
陈杰站稳了,就想再抓住晚亭说话。紫衣侯他是不敢惹了,但南宫晚亭可是他未过门的儿媳妇,作为家翁,他还是可以训教的。这时冷不防斜刺里一个青年男子狠狠地撞了上来,将他撞倒地上,连句抱歉也没有的走了。
陈杰气的满口之乎者也,句句世风日下,四周的人却是嘻嘻的看热闹,没有一个要上来帮忙的意思。
陈杰只好啐了一句倒霉,自己爬起来。不想被撞的狠了,一时竟然没起来,顿时更觉得没面子,只咬牙把那撞他之人骂了个臭死。
这时有个面容俊秀的小胡子青年上前来将他扶起,一边还热情的问他哪里不好,有没有受伤等等,将他全身查看了个遍,见确实无事,这才拱手走了。陈侍郎自然是感谢不迭。拍拍灰,也转身上轿而去。
他一走,那撞人的青年和小胡子立刻上了二楼的明月轩,见了晚亭两人就笑。晚亭也看着他们笑。
“到手了?”
“这天底下还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小胡子自负的说。
“好了,撤下伪装吧!”云遥说道。
两人三下五除二去了脸上的伪装,换了衣服,俏婷婷立在晚亭身边。
“姑娘请看。”青蛾摊开手里握着的比目鱼羊脂玉佩。晚亭拿起玉佩对着阳光细细的瞧,果然见比目鱼的眼珠上刻着两个极细小的梅花篆体,正是南宫二字。晚亭终于放下了心。
“没想到你送我的人竟有这么大的用处!”晚亭笑着拍了拍云遥的肩膀:“谢啦!”
云遥笑了笑,却没告诉她青蝶和青蛾其实是润王爷秦煦送的。
“今日我才知,陈杰是何等无耻自私之人。东西虽拿回来了,但只怕陈杰还是不会放过你的。他这个人最善于,利用舆论。”云遥隐隐的担心。
晚亭却笑了:“对付谣言,最好的办法不是制止,而是顺其而为,制造一个更新更大的谣言来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可是机会呢?我们到哪里去找这机会?”青蝶问。
“机会总是能找到的,没有,我们就给他创造一个。”青蛾信心满满的说。晚亭赞许的点头。
半个月后,在失去玉佩的情况下,陈杰依旧带了儿子上忠勇伯府提亲来了。听到这消息,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被雷的哑口无言。人家豁出去了,不怕你说,你能怎么着?
陈勇康到底年纪轻,见周围人指指点点,不自觉就红了脸,低下头来,出门前的豪气也消失大半。
得知消息匆匆赶回来的南宫兄弟俩,被大门外一长溜的红色闪红了眼,看到陈氏父子如同见到仇敌一样,恨不得扑上去碎剐了才好。
当初死活要退亲的是他们,如今死活要结亲的也是他们!这天底下还有道理可讲吗?
“不管怎么说,你我两家是定了亲的。如今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好推脱的?”陈侍郎的喊声,听着有些声嘶力竭。
“我……之前是小子不懂事,父亲并不知道,冒失行事,是小子的错。伯父愿打愿罚,绝无二话。小子其实是仰慕令嫒的,……”陈勇康的话在看到晚亭身后的青竹时,卡住了,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脸,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而陈侍郎一见了晚亭就心叫不妙。最近他好好打听了一通关于晚亭的事,许多人信誓旦旦的说,此女非易与之辈,跟她做对,十之八九会输。虽然他觉得夸大其词了,但也担心空穴来风,必有其因。
陈杰立刻做出笑脸来,亲热的对晚亭道:“侄女,长辈在这里议事,且又是你的亲事,按理你是不该来的。莫非家下的丫头婆子不曾关照,疏忽了?还是快快回屋子去吧,莫要被人耻笑。”
晚亭听了就是一声嗤笑。“侍郎大人,莫非我被人笑的还不够,你们害的我还不够么?”
陈杰忙挥着手让她下去,只是说过去的是一场误会,没有的事,如今南宫铉既然回到家中,自然该喜结良缘。总而言之,这亲非结不可。否则就是忠勇伯府不仁不义。
府外看热闹的越来越多,陈杰也越来越安心。他笃定了,今日这个亲若是结了,万事大吉,若是忠勇伯府死活不愿,那南宫晚亭和忠勇伯府的名声就真臭了,以后怕是也没人敢跟他们结亲了。这个险,南宫铉不敢冒。
正是这一点凭仗,陈杰才能肆无忌惮。
晚亭低了头,似乎自言自语的说道:“一定要结么?若是南宫晚亭死了呢?”
众人被她一句话说的冷汗汵汵的,这才想起面前这个柔弱的小女子曾差点死去。陈勇康低了头,不敢再看一眼晚亭。南宫父子却双眼被火气烧的通红。
陈杰瑟缩了一下,惴惴不安的道:“那,那不是没死吗?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嘛!”一语未了,南宫父子齐声怒喝“住口!”
青蛾跨前一步,挡住晚亭,冷冷的问:“依着陈大人的话,是嫌我们姑娘没真死了,心有遗憾?”青蝶接口道:“那今日又是想要我们姑娘再死一次,你才满意?”两人均是质问的口气。
南宫父子没有注意两人插嘴是不是不对,被堵得无话可说的陈杰却发现了,立时一本正经的训斥道:“两个下贱的婢女,竟也敢置喙主子的事,反了天了!这谁家的奴才这样没有规矩,还不滚下去!”
众人这才注意。虽然陈杰说的是难听了,但理却是对的。南宫黰就给妹妹使眼色,意思让她带着人先下去。
晚亭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
陈杰越发得意,口沫四溅地数说的得意。有那喜欢看热闹的就附和说是,闹哄哄的一片杂乱声,让南宫父子一时束手无策。
正说的热闹,门口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是谁在替本王教导规矩呀?”众人顿时噤声。
秦煦优踱着步子走了进来,满身的贵气逼人,众人不自觉得俯首,瞬间静悄悄的落针可闻。秦煦优雅地落座,悠然问道:“这忠勇伯府倒是好热闹啊!谁来告诉本王,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陈杰抹了一把汗,暗叫倒霉。这润亲王今天抽的什么风,跑这里来了?这下子这戏该怎么唱啊?忙赶着上前见了礼。
秦煦瞟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不是工部的右侍郎陈大人吗?怎么有空跑到忠勇伯府串门子来了?工部很清闲吗?”
陈杰忙道:“回王爷,下官今日是带犬子上门来提亲的。”
秦煦讶然道:“提亲?提的什么亲?本王怎么不知道你们两府有亲啊?”
陈杰抢着道:“是犬子与忠勇伯的长女南宫晚亭。当初原是定了亲的,只是这么多年,忠勇伯一直不在府中,这门亲事才一拖再拖。因是小儿女之事,王爷不知,在所难免。”
南宫铉听他说的煞有介事,在一旁气的直想扑上去咬他两口才好。
秦煦哦了一声,转过话头道:“那又与教训我的人有何关系啊?”
“王爷的人?这个……”陈杰有些懵了。何时这忠勇伯府有润亲王的人了?
“原来陈大人还不认识她们啊,倒是白辜负了大人的教导了。”秦煦说完还呵呵笑了两声,可却把陈杰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你们过来。”秦煦点点指头,青蝶青蛾走上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齐声道:“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这一下子,连晚亭也愣了。她一直以为这些人都是云遥的人,想到还有润王的份儿。你们倒底是想干嘛呀?晚亭心里怨念。
陈杰尴尬地笑道:“下官不知道是王爷的人,多有得罪,见谅见谅!”
秦煦笑若春风:“陈大人是朝廷命官,她们不过是婢仆,自然是入不了大人的眼。只是本王好奇,因何你们被训教啊?”
青蛾恭敬的回禀了原由,秦煦顿时就拉下脸来,微微冷笑:“陈大人好大的气势啊!本王倒不知,朝廷何时纵容臣工可以如此嚣张了?”陈杰吓的跪倒磕头,连称不敢。
秦煦便问晚亭意欲如何。晚亭拿过一卷纸来,对陈杰道:“我也不为难你,你若是能看的出这幅画里是狼还是狗,一切就悉听尊便。如何?”秦煦先接过画来展开细瞧。画上没有任何点缀,只有一只孤零零的似狼似狗的动物,上面还题着一句话:笑问是狼还是狗?
秦煦看了两遍,忽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