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知道老赵真心想见牛蛋,拉着大娃,让九妹照顾着她爹,走出屋来,低声商议道:“你岳丈见了鬼,想必是真的,他想见你五弟,想必是真的。只是牛蛋被村长没经过祁乡长,就送到了劳改所,这件事不能让村长知道。”
大娃被老韩点醒,才哦了一声,道:“原来岳丈是这个意思,依韩叔的意思,我该怎么办才好?”
老韩见四周无人,才低声道:“这件事村长一定会严密派人监察,你去是不合适的,只有我去找乡长,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给罗孟施压,牛蛋就可能回来见你岳丈一面了。我看你岳丈的意思,好像是有事要向牛蛋交代。”
大娃抱拳朝老韩道:“韩叔,我就在这里先谢谢你了。”
老韩摆手道:“我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还不知道祁乡长愿不愿帮这忙。”
大娃叹了口气,想起最近杨宇均来了村里一趟,将嘴凑到他的耳朵旁,老韩听了大喜道:“你这主意好,咱们再进去陪陪你岳丈,等会人多了,就好办事了。”
两人走进屋,过不多时,只见来福走了进来。老赵见是来福,忙让他坐下道:“来福,昨晚你们见着鬼没有?”
来福颤兢兢地道:“老赵叔,您别说了,到现在我都害怕。我和二狗,见着一黑无常,拉着老王,朝河边走去。”
老赵听罢,吓得晕了过去。大娃和老韩一听,对视一眼。老韩拉着来福,走到门口道:“你这话,是不是骗人的?”
来福颤声道:“爷爷,我要是骗你,我就不是人。二狗腿都吓软了,到现在还不敢来这里。他回家去了,歪在床上,也这样的说胡话。那里有村长他们照顾着,他媳妇哭得泪人儿似的。还是老赵婶去叫,我娘说让我来这里,他去二狗家。”
老韩一听,朝大娃看了一眼道:“大娃,快掐你岳丈的鼻梁骨,要不然他就没气了。”
大娃只得照做,掐了半晌,才见老赵醒来。老赵拉着来福,便骂道:“死老王,不要缠着我,你既然死了,我就随你去好了。等牛蛋回来,我交代他些事,我就随你去。”
老韩见他越说胡话,又扇了他几耳光,吓得他的女儿们,不住的在屋子里哭。过不多时,村子里的人来得多了,都在听来福讲黑无常拉老王的事,大多被吓得全身发抖。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成群结队的,不敢单独行动。
直闹到天明,老赵家的屋子,挤满了不少人。老赵家的见大家都来了,忙着请人帮忙生火造饭,煮饭招待众人。众人怕她一人忙里忙外的,也都帮着照料一切。村长罗孟,直到天亮,才从二狗家出来。为了照顾到这里,他也来到了老赵家。他虽恨老赵,见老赵这样子,也有几分不忍。
他来老赵家前,回了家里一趟,却不见罗桑和小雨。心想两人,可能被他姑妈留住了,是以才没回来。那昨晚老赵遇鬼的是,也便是真的了。罗孟走在路上,都还有几分的颤抖。他害怕,也怕见着老王。老王找了老赵,下一个说不定是他。不过他想着自己没有亲自毒害老王,更不是这件事的主谋,也便坦坦荡荡的来到老赵家。
听着众人的话,罗孟喝住众人道:“大家都先别谈这些,老赵和二狗都遇见了,你们要是再谈再闹,会加重两人的病情,如今让他们好好休息,他们的病情不复发,身子就会好起来。昨晚遇鬼的事,还有谁看见了?”
来福跳出身来道:“我也看见了,不过不知为啥,我没有事?”
众人朝来福笑道:“你没做亏心事,你自然没事。”
来福笑道:“看来这人啊,平时还是得积点德,要不然就受罪了。我和老王爷爷,向来很好,我有病,只有我娘去找他,他就来给我看病。我见他抓二狗的样子,就知道二狗和他有仇。”
其实昨晚罗桑误把二狗看成来福了,他本是抓来福,却没想到抓成了二狗。他和小雨在外面折腾了一夜,将所有用的东西烧掉,扔到河里,冲得远远的。又在四处,找了些野果,吃了才绕到邻村的大路口,从路上回来。
罗桑和小雨来到家,见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两人四下里叫唤,却不见一个人。正好张大妈路过,见两人在那叫他娘,张大妈才道:“罗桑,昨天你们去了哪里?”
罗桑微笑着道:“昨晚我们去我姑妈家玩去了,本来很近,说是回来住,结果姑妈说小雨没去过,就留住了。张大妈,您知不知道我妈去了哪里,怎么不在家?”
张大妈叹了口气道:“昨晚村里闹鬼了,二狗也被吓得不成了,在家里胡闹,他媳妇害怕,就让大家去陪着。听说老赵也见到了,在家要死要活的,还不知道死活呢。你要找你娘,还是一起去好,她在二狗家。”
罗桑忙道:“多谢张大妈,二狗病了,我们得去看看,也去取取钥匙。”
张大妈应了一声道:“我还得回家煮猪食喂猪,就不打扰你小两口了。”
罗桑朝他摆摆手,示意她忙自己的,朝小雨望了一眼,心里痛快。小雨抱紧罗桑,嘀咕道:“我看这次,娘也不会再会老赵好了。老赵昨晚被吓得够呛,可他说是你娘害的老王。”
罗桑摇摇头道:“我娘整天整晚在家里,怎么会跑到山上去害老王,准是老赵嫁祸于她。况且老王死的那些天,我爹也不在村里,我娘要看家,说什么也说不过去。”
罗桑心想,老赵早该死了,他一死,老王死的事,就更没人知道了。罗桑和罗孟的想法一样,去老赵家,只是想知道,老赵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罗桑和小雨来到二狗家,听着屋子里的哭声,早有人顶着孝布,从屋子里钻出来。罗桑大惊,朝那人嚷道:“刘老幺,你顶着孝布干嘛?”
小雨朝刘老幺望去,只见他高高瘦瘦,穿着件衬衣,在那不知弄着什么。只听刘老幺道:“罗桑,你的老伙伴二狗死了,难道你还不知道?”
罗桑和小雨想着昨晚来福和二狗的对话,心里有些不忿。小雨嘀咕道:“在人前,我们得装得像点,两人都该死,就让他们死去吧。”
罗桑嗯了一声,走到屋里。只见众人已将二狗从里屋移到了堂屋,将他的尸身放在蒙着的一层白布上,又在尸身上盖了一层白布。他的媳妇,背着一岁的儿子,在堂屋里哭得震天动地,介响不已。
罗桑望了一眼小雨,小雨也望了他一眼。两人朝他媳妇道:“棺材做好了没有?”
他媳妇摇摇头道:“家里没有几个钱,哪来的钱做棺材?”
罗桑一忖,朝刘老幺喝道:“老幺,我爹去哪里了?他家这里没有棺材,找木匠来赶一副。”
二狗的媳妇听了,连连拜头叩谢。罗桑和小雨扶起她道:“嫂子,千万不要如此,这是应该做的。”
罗桑心里冷哼道:“看你死得可怜,赏你一副棺材板。我还没想着害你,你却想着害我了。二狗,你就安心的去吧。可惜没吓着来福,也让来福,躺在病床上,一命呜呼。”
二狗的媳妇,被罗桑和小雨这么一扶,扑到二狗的身上,痛哭道:“二狗,你怎么这么狠心,背着我孤儿寡母离去了。二狗,你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
众人听着,怕她做傻事,都来劝她。不多时,罗孟来了,劝住二狗媳妇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家有现成的木料没有,我去找人来做棺材。”
二狗的媳妇忍住眼泪,哽咽道:“二狗正值壮年,也没准备啥棺木,只有他爹娘死时,合葬的一副棺木,留下了一副,我想拿那葬他,也不用赶做了。”
罗孟略略点头,朝二狗的媳妇望去,虽顶着孝布,穿着孝衣,却比平时更加美艳数倍,不禁心里发痒。遂道:“要是有什么难处,村里会想办法帮你解决。他们办喜事有村里出钱,办丧事也一样。咱们村要相互团结,相互帮助。如今二狗去了,一定要节哀,不要伤害了身子。”
罗孟见罗桑在旁,朝他道:“罗桑,你在这里帮着,有什么需要的,村支部里支取。你老赵叔也快不行了,我还得过去看看。要是两头跑,我也累得不成。你有什么不懂的,让小雨帮着料理料理。她毕竟是城里来的孩子,懂得这些礼俗。”
罗桑一力应承下来,只有在村里办好这些事,他才有竞选村长的资格。小雨也知道,这是罗桑当选村长的先决条件,也一心一意的帮助他。闲暇之余,两人相视而笑。没想到演了一出黑无常捉鬼,送掉了两人的性命。
罗孟家的听说老赵不行了,暗暗的流了几行情泪。这些年,她还没为谁流过眼泪,却为了老赵,暗自流了不少。她不敢让罗孟知道,更不敢去老赵家。幸好二狗这时去世了,她到二狗家走动,也不至别人说闲话。
村里的丧事,已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罗桑想起来福,他不来二狗家,却在老赵家尽心,想必是问老赵要钱去了。见老赵那样,他也没那胆要钱。要是他开口要钱,就会被人怀疑是他故意闹鬼吓人,到头来,他的日子比谁都还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