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回到家中,叼着烟斗,坐在门口,闷闷不乐,一宿没睡。清早的阳光,射在他家的木质墙壁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老赵睁开模糊的双眼,不住的叹气。他没将这事告诉老伴,但老伴已听得姑娘们提起,知道得一清二楚。老伴正在坐月子,又不好出来吹风,见老赵不进里屋,知道他闹出笑话,不好意思见她。
接连几日,老赵都坐在门口呆呆的出神。偶尔听到别人拿他取笑,他也不管,硬着头皮听了一阵,实在忍不住了,便咳嗽几声。
议论他的人,听到他的咳嗽声,连忙闭紧嘴巴,不敢多说。老赵见这法子管用,谁在议论就咳嗽几声。
他走出院子,在大路上瞎逛,听得一路上的人,都在议论这事。他不断的咳嗽,不断的听着逼人议论道:“你说这老赵好不要脸,竟想攀村长的亲戚,做出那种事来。”
一个扛了一捆柴,叹息道:“他家人口多,攀了这样的亲戚,也可等到村长的提携。也难怪人家老赵,想出生米做成熟饭的计策,将自己的女儿变成少妇。你说他家红姝,是不是早已被人弄成熟饭了?”
老赵咳得嗓子疼,此时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听着两人说话。两人不知老赵躲在石头边,兀自说着笑着。先前说话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老韩家的,后来说话这人,是张大妈。
老赵心里恨恨地道:“都怪你张大妈,来说什么媒?”
老韩家的见张大妈扛得累了,朝张大妈道:“张大妈,来家歇息,喝杯水再家去。”
张大妈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她乐意继续适才的话题,便将柴放在她家路口,进了老韩家的院门。张大妈接过杯子,喝了水,便在凉棚下的板凳上坐了道:“我说孩子他婶,你怎么也不在村里走走,听听村里的新闻?那晚你家就该去看看,去听听老赵所说的话,简直不是人话。”
老韩家的伸手嘘了一声道:“张大妈,说话低声点。上次我家孙子出世,为了起名字,老韩和双生,在院子里商量,不知怎么被老赵听去了,第二天一早,便在他家院子里骂个不停。议论他的事,要是被听去了,他不闹翻天?”
张大妈故意放大嗓门道:“孩子他婶,你放心,他要是敢骂敢伸张,你就到罗桑他家去,给他爹说,看他还敢骂不?”
老赵知道这事丢了脸,如何好意思再让村长来这里,只得忍气吞声。
老韩家的朝篱墙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些年,我家都让着老赵,不敢多说。他家那口,每次生了孩子,就冲着我家院子破口大骂。你说这生孩子,男的女的,不都一样吗?”
老赵听完,抽了口烟,冷冷地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倒是香火有继,生了孙子又生孙女。”
张大妈喝了水,将水杯放在凳子上,老韩家的忙伸手接了道:“张大妈,来我家没啥好喝的,就让你喝了白开水。”
张大妈笑道:“孩子他婶,我这人最喜欢喝白开水。你还别说,咱们村呢,有想要女儿的,可偏生不出来,也有想要儿子的,也生不出来。我琢磨着,生了那么多儿子,倒没啥坏处,这生了许多女儿,一个男孩儿也生不出的,肯定是上辈子作了孽,这辈子啊,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
老韩家的压低声音道:“张大妈,小声点,一会被老赵听见,又要骂了。”
张大妈将秀帕一甩,扇着凉风,愤愤地道:“孩子他婶,不用怕。他要是真骂得出口,你就还他。有我在这里,他要敢骂,我就去告诉村长。”
老韩家的知道,张大妈被村长罗孟提携惯了,又是他身边的大红人,她要怎么说,就让她胡说去,自己得多个心眼,说话也小心小意的。
老韩家的将杯子放到屋里,走出来坐在凉棚底下道:“咱们村多少年,没出过这么伤风败俗的事,如今出了,真让人不齿啊。”
张大妈又甩了甩秀帕,点头道:“是啊,咱们村再出不要脸的,也没有合计自己姑娘,去当小姐的。”
张大妈此言一出,老赵再忍不住,将路边的石头,猛地朝老韩家院子里砸去,怒喝一声道:“张大妈,夹紧你的臭嘴,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老韩家的院子,被老赵的石头砸了个坑。老韩家的见了,忙道:“张大妈,你这话也说得过了。老赵不是为他红姝好吗?哪就逼着女儿出去卖了?”
老赵听得怒不可竭,冲进老韩家的院子,喝道:“今日我就撕烂你两个臭婆娘的臭嘴,看你们还乱说不说。”
张大妈将双手一叉,站起身,娇喝道:“老赵,别以为你是个男人我怕你,告诉你,你再敢向前一步,我就去告诉村长。”
老赵不敢上前,只是恨恨的望着老韩家的。他知张大妈厉害,吃柿子也得挑软的。
张大妈见老赵瞪着老韩家的,将身子朝老韩家的身边一挡,喝道:“老赵,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管双生他娘的事。我走后,你要是敢胡乱骂叫,小心我让全村都知道,你家红姝,早已被人糟蹋了。”
老赵一听,急得喝道:“张大妈,你毁了我家红姝,我跟你没完。”
张大妈昨日在地里见到红姝的奶子,比发生那事前,突然大了不少,心想红姝,必是和别的男人私通了,老赵才想出这样的计策,让罗桑背这黑锅。
张大妈冷笑一声,朝老赵走进数步,将秀帕一甩,甩到老赵的脸上,冷冷地道:“老赵,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看你家红姝胸前,挂着的柿子,几天功夫就变成馒头了。”
老赵一愣,倒没仔细观察红姝身子的变化。
又听张大妈道:“老赵,你家红姝,走进路来,是不是没有从前自然?一叉一叉的,就像被……。”
老赵再也忍不住,将袖子挽起,准备上前去打张大妈。
张大妈索性再说一句道:“老赵,你是不是明知你女儿已经……,才让罗桑背这黑锅?罗桑他人老实,禁不住你整啊。老赵,你这一石二鸟,做得挺到位的,只是被人识穿了奸计。罗桑知道你女儿,不再是女儿身,便也用计,赚牛蛋,却没想都牛蛋也不是吃素的。”
老赵被说得气不过,但想着最近女儿都很少出门,要与人私通,没有那事。只是去来福家的晚上,有人趁机下手,要做那事,最多也不过十几分钟就完事。在种种压力下,能坚持半小时是不太可能的。
老赵将烟斗一扔,快步走回家里,拉着红姝,走了出来。只见她的胸脯,比平时大了不少。
老赵又见她,走起路来,也变了许多。不禁喝道:“红姝,我问你,那天晚上,你去来福家,是不是还和别的小伙在一起?”
红姝一愣,摇头道:“没有啊,八妹一直在我身边。”
老赵喝道:“那罗桑约你出去,你保证没发生什么事?”
红姝急得哭了道:“爹,您怀疑那晚发生了什么事?要不是牛蛋出手救我,还真如你所愿。”
老赵叹了口气,也不好说出红姝最近的变化。但他知道,一个女孩走向成熟,是会有很多变化的。
脑海里回荡着张大妈嘴里说出的话,他的心里着实难受。
这事在老韩家一说,全村的人很快就知道了,都指指点点,说红姝的坏话。传到红姝的耳朵里,红姝只是终日哭泣,不知如何是好。
老赵本来是为女儿好,没想到闹出这么大的事,不但让女儿蒙羞,自己也不好做人。偏向村长的,都不断的说红姝早将被人糟蹋,不过想嫁祸罗桑。
红姝急了,关乎她出嫁的事,她不能不在乎。
每每听到人议论,红姝就发狠道:“平白无故说我坏话,迟早我会让造谣的人付出代价,这些人都嚼舌根烂舌头。”
老赵听得风言风语,越来越不像话。红姝虽没到出嫁的年龄,但此时没有好的口碑,她现在的样子,最多也只能找个二婚的。
老赵坐在门口,抽着烟,望着远处的山峦,不知如何是好。
红姝来到门口,朝老赵喝道:“爹,都是你做下的好事,女儿的清白之身,都被别人说成……。”
老赵不理,怔怔的望着红姝。
红姝见老赵一脸犹疑的神色,不相信自己。不禁道:“爹,您是不是也怀疑我?那么要怎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老赵不出声,继续抽着烟,望着远处,望着河对门老谭家的竹林。
红姝见他不发一言,哭道:“爹,你既然不信我,就将女儿一棒打死吧。一棒打死了,女儿也不会再听到别人乱说什么。”
老赵猛地站起身,朝红姝喝道:“你自己做下的事,这时却来怪我?红姝,告诉爹,是谁这么大胆,竟敢糟蹋你?是不是牛蛋?”
红姝瞪了老赵一眼,喝道:“既然你不相信,我也无话可说,就让我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