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姝拍着小雨的肩膀道:“二嫂,你就别不好意思了,你我都是女人,我看得出你想什么。以后那孩子,我就交给你和二哥了。他挺可爱,你们可要好好照顾他。”
小雨的脸,突然变得绯红。在桑拿房,见了那么多男人,那么多的不要脸的人,他都没有脸红过,可此刻,她的脸,就像红富士一样。
县长拍拍手,笑道:“小雨,你这可是默许了,看来我这证婚人还是有望。大事敲定了,我们可就要吃饭了。”
老谭乐呵呵的,笑不拢嘴了,忙道:“大家快吃,一会菜就凉了。”
县长端起酒碗,朝老谭道:“你也太实在了,这么一碗下去,我可就晕了。咱可先说好,一次只喝一口。”
牛蛋笑道:“县长,我知道你的酒量,就每次一碗,你也能喝过十几碗。你要是不尽情的喝,我们都不好意思喝了。”
县长朝牛蛋瞪了一眼,吓唬他道:“你这不是落井下石吗?我要是不喝,你们真就不喝了?牛蛋,好你个家伙,就冲你这句话,我敬你爹一碗。”
老谭向来不咋喝酒,每次家里来客人时,都找村里的人陪。以前虽不喜欢老赵,但他能喝,就找他陪。如今老赵死了,没得人陪了,只得自己上。老谭一听,慌了道:“孩子他娘,你知道我是从不喝酒的,你就……。”
老谭家的忙道:“县长,老头子以前脚瘸了,走不得路,拄着拐,喝酒怕发病,他真喝不得酒。您就让孩子们代他喝一碗,您看这样行不?”
县长想了想道:“这样也行,不过让孩子们喝,我喝一碗,他们得喝两碗。”
众人一听,都睁大了眼睛。牛蛋抢先便道:“县长,喝两碗也行,不过一会倒下了,就去不了外面了,咱们晚上的时候再好好喝行不?”
县长笑道:“你不提醒我,我还忘了。这一高兴,就忘了正事。”
他说完,眼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众人不解,忙朝牛蛋望去。县长呷了一口酒,望着众人都在看牛蛋,摆摆手道:“不是牛蛋说错话了,是我想起了故人,想起了故人。你们都吃,怎么都不吃?”
众人听完,才动筷子吃了起来。
县长吃完饭,便听有人来找他,知是杨宇均,便把他叫到老谭家里。老谭问他吃饭没有,他说在山庄里吃了,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了。老谭问他还去山庄办事不?他又说要,老谭笑着留他吃完饭。他又说急着赶回去。县长旁边补了一句,一会让小胡送你。杨宇均不好推迟了,只得留下来。
县长和杨宇均胡扯了几句,便让牛蛋带他出去走走,撇下杨宇均。
牛蛋和县长来到山上,经过老王家的房子,牛蛋指着房子道:“这就是老王生前所住的房子,现在比以前破烂了许多。”
县长叹了口气,良久才道:“我的老战友,我找了他好多年,就是没找到他。原来他一直在这里,一直躲在这样的地方。他怎么就不出来说句话?”
牛蛋扶着县长,低声道:“县长,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节哀。”
县长勉强走了几步,觉得全身心的难受,忍住滴下几滴眼泪来。他哽咽着道:“要不是确认他是我的老战友,我几乎还不想管这件事。曾经我也以为,是村里人内讧,可看到他的照片时,我才真正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牛蛋继续扶着他,朝前走去。来到老王的坟前,牛蛋朝老王的坟头跪下道:“老王叔,牛蛋对不住您,今天才为你昭雪冤屈,我带着您的老战友,来看您了。”
县长走到坟前,怒喝一声道:“就这么一个土堆,连墓碑都没有?”
牛蛋叹了口气道:“老王叔死的时候,村长都是他老人家上山的那天早晨才来的,祁乡长到了山下,都没上来看一眼。”
县长冷喝一声道:“一群王八蛋,好个姓祁的,回去老子就叫人执行枪决。”
县长喝罢,抱着土堆,痛哭起来。暮年之人,见着战友,犹如兄弟一般,故人西去,从此不回,凄凉涌上心头,愁绪万千。县长想到自己今后,也会变成一坯黄土,也会变成这样。但他想着,能为死去的战友,立上一块墓碑,也算是自己尽到的一己之力。
县长哭了良久,朝牛蛋道:“牛蛋,你回去找几个石匠,给老王刻碑,上面务必照着抄文所写,将他的英雄事迹,一一刻在石碑上。哪怕碑做得大一点,都没有关系。让后代子孙,记住他们,记住我们的英雄们。不要让历史、时间冲淡了对他们的记忆,模糊了他们辛勤的汗水。”
牛蛋忙道:“县长,这些我都回去找,但您现在得跟我一起下山去,我怕一会天黑,您看不见路。”
县长摆手道:“你以为我真老了么,你下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牛蛋只能辞别道:“县长,那我下去找到石匠后,再上山来找您。”
县长挥手道:“去吧,去吧。”
县长见牛蛋去了,抱着土堆,又哭了起来。他大声喝道:“老王,你他妈的,不够义气,不够朋友,你走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现在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人,一帮兄弟们,都去了。你们怎么这么心狠?想当年,你我都是铁铮铮的男儿,可我没想到,你会这样窝囊的走了,连说都不给我说一声。谁他妈给你就埋了个土堆?杨宇均他妈的吃屎的,早不知道反应?他不是看到姓祁的势力大了,起了奸心,他会这样做?”
“老子今天看着他,极不顺眼。以前以为他是个好人,可今天他宁愿在山庄里吃饭,也不来老谭家。他以为我不知道,以为我没派人查他的底子。他跟姓祁的,一样的阴,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本想调他去县里,怕他长了翅膀,就以为自己是祖宗了。”
县长骂了一会,叹了口气道:“我已老了,也管不了那许多了。你们都不管我,都悄悄的去了。你们咋就不请我喝口酒?你们的儿子、女儿结婚,怎么都不请请我?”
县长摇着头,眯缝着眼睛,望着坟堆。听得有脚步声接近,他止住了哭声,站起身,朝远处望去,正是杨宇均从山下走来。县长心里暗自冷笑一声道:“原来你真上来偷看,要不是我抱着坟堆,怎么会知道你上来的脚步声?”
他轻轻的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将手揣裤兜里,踱步走到杨宇均的跟前道:“杨乡长,山上的景色真美,只可惜老王一人在这里,太孤独了。”
杨宇均深吸一口气道:“确实啊,他妻子死得早,生下庆霞的时候,就离开人世了。那时候他医术还不精,也没钱请医生,便看着她离开了。县长,您这次在上面,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县长摇摇头,似不解他的意思道:“风声?”
杨宇均更加明了地道:“大的人事变动。”
县长微微一笑道:“大的人事变动可多了,以前的那一批人,全部换掉,统统从市里调下来,亲自管理本县。不过有个好的消息就是,黄凤岚黄小姐升到市里去了。”
杨宇均听完,忙道:“那我呢,我是不是也能到县里去?”
县长笑了笑,望着远处道:“你看从这山,到那山,是这么的清楚,可从那山,再到更远的山,是那么的模糊。杨乡长啊,人要有知足的心,才能常乐。”
杨宇均连连点头道:“多谢县长提醒。”
县长淡淡一笑道:“对于你举报姓祁的这件事,我感到很满意。但对于你对村里的举动,我却感到很意外。”
县长朝老王的坟冢望了一眼,又朝远处瞥去。
杨宇均似乎明白了县长的意思,但最近他正在安排和变更乡里的办事人员,也就没来得及管这些事。他也想着县里一定会提拔他上去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下心来,不管这些。县长质问他,他感到迷茫,也感到无助。这些,的确是他不想做的,他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想着自己想拉拢山庄的老板,以及县里的一些干部,可他都将他们调走了,那自己以后的前途,还是迷茫一片。
县长见他沉默不语,慢慢朝山下走了回去。杨宇均没有跟去,怔怔的望着老王的坟,也许他这辈子,就只能做这么个乡长了。
县长回到山脚,正好遇着牛蛋。牛蛋忙道:“县长,您怎么自己就下来了,说好我去接你的。”
县长将手逃出来道:“找个隐蔽的地方让我洗把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牛蛋会意,慌忙带他去了个隐蔽的小沟。县长洗了手,才低声道:“杨宇均很直接地问我,有没有大的人事变动,我回他其余的人,都调走了。这次是市里安排的新人,他的眼色充满了怨气。他的意思,是希望能安排他去县里工作,我昨晚也说了,保荐他坐我这位置,但据我的线人调查,此人极不可靠。我知道你和杨宇均好,但我相信你,不会将这些告诉杨宇均。”
牛蛋叹了口气道:“他今天中午不愿来我家吃饭,我也看出了很多问题。其它什么都不用说了,县长。在这里你会安全无事的,他再厉害,也不敢到我家里闹事。”
县长凝重地道:“这他不敢,这件事不能告诉别的人。”
牛蛋拍拍胸脯道:“县长,我用我的人格向您保证,不会泄露秘密。”
牛蛋和县长回到家中,杨宇均早在屋里坐着。两人冲他笑了笑,便坐在那烤火。老谭家的见他们都回来了,摆上酒菜让他们先用,也好让杨宇均趁天早回乡里。
众人吃吧,送走杨宇均,县长觉得有些困乏,便回来要睡。牛蛋让他睡他爹的屋子,把楼上腾出来让小胡睡,自己便在楼上的里间和他爹挤着睡了一晚。
一宵易过,冬至到来。
老谭早早的起来,便去村子里买狗。
县长听得有脚步声,便坐直身子,见是老谭,打开窗户,朝他招手道:“老谭,这么早,你上哪去?”
老谭背着手,神秘地回了句:“买狗去。”
县长疑惑地道:“买狗干嘛?”
老谭笑道:“县长,您就好好睡吧,天还找着呢。我去买回来,一会有用。”
县长笑道:“那带我去吧,这人上了点年纪,就睡不着,你是知道的。”
老谭点点头,等他穿好,又让他洗漱了,才到村里去。县长边走边道:“你们村风景确实不错,只是缺乏一个像样的人来管理。老谭,我想让牛蛋去学习一年,不知道你答应不?”
老谭一愣,朝县长望了一眼道:“县长,您这话是不是对我说的?孩子都那么大了,学习有什么用?”
县长微微一笑道:“学习期间,他可以经常回家来看你们。我每星期派人送他来一次,并且这里的鱼塘,我找人来建设。你放心,不花村里和你们的一分钱。鱼塘重新建好后,由牛蛋管理。但要将10的利润,用来建设村里的小学。”
老谭一想,点头道:“县长,这是好事啊。好事我做,坏事我可不做。”
县长笑道:“那你是同意了?”
老谭嗯了一声,两人便去到村里养狗多的几家看了一眼,都觉得狗不够大,不够肥。县长不知老谭买狗干啥,转了几家,终于转到了条大黄狗。
两人将大黄狗买了,县长觉得可爱,朝老谭道:“这玩意拿回去养,得当一个人吃饭。”
老谭笑了笑,牵着狗,两人又回去了。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县长问老谭道:“怎么不见了大黄狗?”
老谭指着桌子上满桌的肉道:“冬至吃狗肉,县长。”
县长大喜道:“好家伙,你们还有这风俗,那我真就不客气了,还没吃过这玩意。”
黄凤岚也道:“县长,咱们能吃到狗肉,那可是贵客。你看杨乡长,连味道都没闻着。”
她说完这话,才觉得不合适,忙住了嘴,朝小雨道:“小雨,你们那冬至吃不吃狗肉?”
小雨忙接过话题道:“我们那不吃,黄姐姐。”
众人一笑,才将她刚才的尴尬掩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