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蛋听老王说完，忙叩谢道：“多谢老王叔，等些时候，我再回去送点钱过来，让老王叔帮着照顾照顾红姝。”
老王捻须摆手道：“牛蛋，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救她的，你要是送钱来，我就不救了。”
牛蛋忙道：“老王叔，这怎么好呢？红姝在你家，恐怕也得呆过十天半月的，都要妹妹们照顾，我怎么忍心看着她们受罪。”
老王也不与他多说，忙道：“牛蛋，把她背到我闺女的床上去。”
牛蛋听命，将红姝背到左首边里屋里。
老王拿出银针，轻轻的在红姝被蛇咬伤的地方扎了扎道：“蛇毒太厉害了，幸亏救得及时，要不然她就没救了。牛蛋，你去看看老赵，将水挑好没有。再让大娃，在灶下生火，烧开水。”
牛蛋点头，朝屋外走来。只见老赵挑了水上来，却只有半挑。牛蛋无奈地道：“老赵叔，您就不能多挑一点吗？一挑水挑上来，也不会把你累成啥样？你挑了几挑了？”
老赵嘻嘻一笑道：“就这一挑。”
牛蛋啐了一口，喝道：“要救的，是你女儿。你这人做事，怎么这样呢？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你的宝贝女儿就没救了。”
老赵将水放下，坐着卷了一个烟卷，吸了起来道：“牛蛋，你和老王关系那么好，在他面前，你多说说好话，他能不救吗？让我挑水，这不是故意报仇吗？”
牛蛋走到一边，恨恨地道：“老王叔，他故意报仇？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虽记着前仇，可他不像你。老赵叔，你这人怎么小肚鸡肠的？你害死了他的儿子，他都不和你计较，让你挑点水，你都不挑？”
牛蛋说完，朝里屋喊道：“老王叔，不治了，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吧。”
老赵急道：“牛蛋，你真动了气，我马上去挑，马上去挑。”
牛蛋喝道：“下次再挑半桶，你给我试试。”
老赵被他一吓，忙下山去了。牛蛋朝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心想都什么时候了，竟还这样？要是还作别人，还真不救了。
牛蛋找到大娃，让他在灶下烧水，自己来到里屋，正见老王施针。老王见他进来，忙道：“水挑了几挑了？”
牛蛋叹道：“才一挑，还只有两个半桶。”
老王一怔，喝道：“他自己的闺女，咋就不操心呢？这闺女所中的毒，得用热水浸泡。但水必须烧开，让慢慢冷却。要是被泡，恐怕毒性难以去除。你去告诉老赵，他要是挑不来十挑，他这闺女，我便不救了。”
牛蛋走出屋门，在半山遇着老赵。将老王的话说了一遍，吓得老赵连忙奔走，不须臾便将水挑来，装了老王家的水缸满满一缸。
大娃烧了水，放在木缸里，撒上药水。又叫了老王家的女儿回来，服侍红姝，进入木缸里沐浴。
牛蛋见如此麻烦，万分感激。他抽身到河边，将打的鱼，尽数拿到山上来。
心想要不是这些鱼，老王还真不想救。老赵所做的事，令人不齿。可他自己还以为，别人占了他的便宜。这样的人，真是让人想揍他，可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揍得不到位，他还要反咬一口。
牛蛋来到山上，将鱼给了老王家的女儿。他要是直接给老王，老王必不会收。给了她，也好让她好好的照顾红姝。
不是看在牛蛋的面子上，红姝这条命，恐怕难以保全。
老赵挑完水，坐在凉棚里抽烟。凉风斜斜，吹得他全身舒爽。他这个做爹的，一点都不担心女儿的安全，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在那抽烟。
牛蛋看得愤愤不已，走到老赵跟前，将他的烟斗一抢，喝道：“老赵叔，你真的气死我了。你要是有点良心，就担心担心红姝的安危。”
老赵骂道：“兔崽子，老子忍了你多时了。他要是救不好我的闺女，我就告他去。他既然答应医我的闺女，就要医好，否则我跟他没完。”
牛蛋听得气愤不过，冷笑一声道：“老赵，你简直是无赖，地皮，流氓。难怪这些年来，你家比我家还穷。谁都不想跟你家换着干活，都因为你抠门。不，我说错了，不是抠门，是无理取闹，做事不讲道理。老赵，我牛蛋有眼无珠，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老赵来牛蛋手里抢烟斗，喝道：“臭小子，你救我家红姝，心里面有鬼。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热心？就你那样，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先前的话，早被老王家女儿庆霞听见。庆霞出来打水，听得两人在说话，便躲了起来。听得牛蛋受气，他也那样说自己的爹爹不治好红姝，就难脱干系。走来哼了一声道：“老赵，你咋这么不要脸呢？全村的人都知道你不要脸，帮了你还不知道好歹。我告诉你，这件事闹到村里面去，恐怕没你的好果子吃。别以为想把女儿嫁给村长儿子，就攀上了亲戚，我告诉你，村长对我家，都要抬着眼睛相望。”
牛蛋见庆霞前来，她的嘴，他是见识过的，伶牙俐齿，厉害无匹。牛蛋忙止住庆霞道：“妹妹，别动气，有话慢慢说。”
庆霞又走进几步，朝老赵喝道：“牛蛋哥，你说这人这么不要脸，还能呆在我家吗？要不是我爹答应救他女儿，我真想一扁担打得他走不了路。”
老赵也不示弱，朝庆霞嚷道：“庆霞，你长大了，你有本事了，有胆量你就一扁担打下来？我老赵攀亲戚咋啦，有错了？我就要攀有钱人做亲戚，咋啦？难道我就不想让我的女儿过得好了？你打下来，我老赵今天就接你一扁担。”
庆霞愤愤不过，到屋门口，将立着的扁担拿起，就来打老赵。牛蛋见状，忙伸手夺了，低声道：“妹妹，跟他闹，只有我们吃亏的。激得他先动手，再出手打他，打得他像落水狗一样。”
庆霞微微一笑道：“牛蛋哥，你说得对。我这扁担要是打下去，他还赖在我家不走了。听你的，我就激他一激。”
老赵将身子凑了过去，指着自己的肩膀道：“庆霞，你本事了，本事了你就打啊，打我这里。”
庆霞不理，怒目瞪着老赵道：“老赵，我听说你家的女儿，没几个是干净的。这话是真是假？”
老赵听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怒喝道：“你她妈的啥意思，我家的女儿怎么了？由不得你七嘴八舌。”
牛蛋指着老赵，喝道：“老赵，说话放干净点，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在姑娘家的面前，说话这么难听，小心我告诉村长。你家不是每年都领救济粮吗？那救济粮，是不是也该每家都领一点，也给老王家送点来。”
老赵被说得连连道：“牛蛋，你给我记着，我永远也记得你这点好处。”
庆霞冷哼一声，转到凉棚后面的椅子上坐下道：“老赵，你就说说。你家的二妹，和来福是怎么回事？最近听说，来福也想打你家八妹的主意。我不知道，你家的女儿，是不是都为来福养的？”
这话说得老赵忍无可忍，伸手便朝庆霞的脸上打来。庆霞故意惹他，只要他先出手，她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只听掌风一到，她的右手，猛地朝老赵扇来的手抓住，左手啪的一耳光，将老赵扇得像火燃烧一般难受。庆霞冷笑一声道：“老赵，别以为我是那么好欺负。你打我，我要告诉我爹，看他怎么收拾你。这件事，要是闹到村长那儿去，有你的好果子吃。”
庆霞说完，转身朝牛蛋道：“牛蛋哥，帮我把他绑了，送到村长家去。村长要不秉公办理此事，我跟他没完。”
老赵自知理亏，忙道：“庆霞，你看我是来你家治病的，你就放我一马吧？”
庆霞也不为难他，冷冷地道：“听说你家比较抠门，你回家去，准备好十块钱，给我送来，这事就算了。否则，我告到村长拿去，就要加倍。”
老赵心里一想，十块钱，够我家一年的盐钱了。她小小女娃儿，咋这么狠？我要是不给她送来，扭到村长那去，村长只会袒护他家。自从老村长死后，他家得了医药秘方，全村的人，谁都不敢与他家为敌。我老赵再耍无赖，也不能再得罪他家，得罪村长。
老赵忖罢，朝庆霞喝道：“算你狠，我们走着瞧。”
牛蛋见老赵要走，忙道：“老赵叔，你要去哪？”
老赵垂头丧气地道：“我还能去哪，回家取钱去。这钱要是不送来，日后有我的苦日子过了。”
牛蛋低声道：“知道就好，去吧。回去管好你家的女儿，不要再让别人说闲话。你家那么多女儿，日后传出去，别的村的也不敢娶。你说谁想娶一个被人玩弄过的女人？”
老赵的双眼，就像猫头鹰见了鸡似的，恨恨不已，却不敢捕捉猎物。
牛蛋、庆霞，看着老赵离去，心里快活无比，忽听得老王一声吼道：“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