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听出村长的意思,已知道他下的是什么药,这要是传出去,对他很不利。日后人人都会防着他,他在村里,谁都瞧他不起。他要是有事,也不会再有人帮他。他要挽回尴尬的局面,更要挽回他的尊严。他不能这样,认了自己所做的错事。谁敢指出来,他会让他付出代价。
老赵怔怔的望着村长,喃喃地道:“村长,你不想想,我救女心切,怎么会想着害她?是庆明、牛蛋他们诬赖我的,村长,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村长拍拍老赵的肩膀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当然知道。你宁愿将自己女儿的肉体出卖,也想把牛蛋弄死。你算个什么样的人,大家伙心里都清楚。老赵,你做事,能不能少给村里惹点麻烦?你家还有十几个闺女没有出嫁,日后你家的大屋小事,还指望谁去帮你家?”
老赵被村长数落一番,只得道:“村长,但这次我的确没有做,是牛蛋他诬赖我的。你不信,你问问他,我是不是挑满了十挑水?”
村长走到牛蛋跟前道:“牛蛋,实话跟我说,这次的毒,是谁下的?”
牛蛋冷笑一声道:“村长,你不是怀疑我吧?刚才罗桑下山,没跟你提起?是他老赵下的毒,他老赵要用他八妹的贞洁,来换取他的性命。村长,我可没他那么不要脸,自己做了事,自己不承认。”
庆明喝住牛蛋道:“牛蛋,不得无礼。”
牛蛋连忙噤声,只听庆明道:“村长,这事发生在我家,我就不得不管。想必怎么将红姝送到我家的经过,老赵也给你说了。我就直话直说,老赵用了他家门前的毒,还得他自己走一遭,将花朵拿来,才能救他女儿的命。否则,真的无力回天了。”
村长听罢,摸了摸肚子,朝老赵道:“老赵,听见没有,快回家取去。要是你不去取来,这事我就不会再跟你解决。日后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就休想。”
老赵无奈,只得朝山下奔去。众媳妇父女,见老赵一去,想看热闹的,只不过留下了两三人,其余的都骂着老赵回去了。众人都说,自己家里的活都没干完,来管他的闲事,说是老王家把他的女儿治死了,原来是他自己想他的姑娘死。日后老赵有什么事,大伙只管听着,却不能行动。
众人说着,走到山下,各干各的去了。
庆明招呼村长,坐在凉棚内,示意牛蛋也来坐下。他将黄瓜递给村长道:“村长,刚才显得有点小肚鸡肠了,不过要还我家一个清白,也只能这样。”
村长罗孟连忙道:“庆明,这事你做得对,老赵这人,就不能给他好脸色看。庆明,我妈的病,似乎又犯了,哪天我来,接老王叔下山去,给他看看,你看怎么样?”
庆明叹息道:“被老赵这么一闹,他恐怕不敢给人看病了。”
村长喝道:“老赵这人,看我怎么收拾他,给老王叔出出恶气,壮壮胆,他以后行医,也方便些。”
庆明点头道:“我爹就是小胆,被他这么一闹,哪还敢治病救人啊?”
村长想了想,要是老王不给他娘看病,那岂不是要到别的村去请?到别村去请,花的钱,就是请老王的几倍,还不一定像老王这样,药到病除。
村长思忖衡量再三,老王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的。何况这次,真的是老赵的错,决不能姑息养奸。要是日后老赵,做出什么不仁不义的事来,岂不是更加添乱?
庆明见村长在思虑,也不打扰他。朝牛蛋道:“牛蛋,刚才那伙无赖,没伤着你吧?”
牛蛋忙道:“只是点皮外伤,不打紧。只是他们也太嚣张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当众斗殴。”
村长一听,拍着桌子道:“谁又在这闹事?”
庆明浅浅一笑道:“村长,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你也管不了。不,村长,你是舍不得放血。”
村长一听,喝道:“谁说我管不了,这件事,我管定了。”
庆明望了牛蛋一眼,啃了口黄瓜道:“村长,你还是别管了,这事你真的管不了。我琢磨着,反应到乡里,再反应到县里,将他们绳之以法。我们村,离得偏僻,就是到乡里,也得走一两天的路,山高皇帝远,基本无人问及这里。但是真要出了什么事,反映上去,也不见得他们不派人来管?”
村长不知今日,谁上山来闹过,但话已出口,只得硬着头皮道:“庆明,这件事,我管定了。你说到底是谁,上山来胡闹?”
庆明指着牛蛋道:“村长,你让他讲给你听,我看他有没有撒谎。”
牛蛋便把老赵领来的一伙人说了一通,又将后来来福、罗桑所说的话说了一番。村长顿时脸色大变,哑口无言。庆明摆了摆手道:“村长,我知道你办不了,你却说能办。哎,这件事,还是反应到上头算了。”
村长听自己儿子牵连在里面,哪能让他反应上去?自己处理,还可以从轻发落,等上头知道了,他家的儿子,可能就得坐牢了。只是罗桑也太混蛋了,竟能说出那样的话?如此,下一任村长,便失去了很多人选他。不得民心,他再做不成村长了。
村长愣愣地望着庆明,知道他城里有亲戚,做了官。上次他大哥被人冤枉死,后来老村长也没得到好下场。老王家在村里,颇有威望,但他家也没自持有人在城里,便胡乱行事。庆明说了出来,就得替他把这事办好。
村长一个劲的暗骂罗桑,又骂来福,就是来福这兔崽子,把他家罗桑带坏了。村长暗骂了一通,心想两个都是儿子,骂谁不都一样?这几年,欠来福的也太多了。
村长忖了忖,便道:“庆明,这件事我会办好的。你放心,等老赵取来解药,我便将犬子带上山来,亲自为你赔罪。”
庆明嗤的一声道:“他又没得罪我,给我赔罪干嘛?他那样飞扬跋扈,难道你这做爹的不好好管管?他险些,将牛蛋的大哥大娃,命人勒死。这件事,我本来不管,但发生在我家,日后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指使的呢。村长,你知道,我家继承了我爷爷的优良传统,不管闲事。”
村长连连点头道:“庆明说得是,这件事我会秉公处理的。居然在这里斗殴,我会让他们知道,这是老王家的地头,谁也不能动。”
庆明也不想多事,只要不在山上来闹,就算他闹翻了天,他也不会去管。庆明微微松了口气,心想要不是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还不知道村里有多乱。前日听闻来福和余寡妇私通,余寡妇受不了众人的辱骂,撞石而死。据今日之事看来,那晚的事是真的。
村长要他爹治病,他当然会极力维护他的利益。
庆明看在眼里,明在心里。要是他能秉公做事,就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牛蛋听着村长的话,明白他的意思,日后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罗桑还会想出什么样的计策,对他下手。
过不多时,只见老赵走来,将毒草的花拿在手里,蓬头垢面,全身狼狈不堪的样子,走了进来。
村长一惊,朝老赵走了过去道:“老赵,你这是怎么回事?”
老赵不理村长,朝牛蛋走来,跪在牛蛋的身边道:“牛蛋,你是我亲爹,我是你儿子,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牛蛋打量着老赵,望着他腰间的烟斗,也不像昔日那样,叼在嘴里。心里纳闷,他在干啥?
庆明伸手摸着老赵的下巴,喝道:“老赵,你额头冷汗淋漓,全身发热,面皮发红,受热不少。可看不出你有什么症状,要不我让爹给你施针,在天门、神池两穴,给你打一针,不过会有性命之忧。”
老赵只顾给牛蛋磕头,不理庆明。
村长张大嘴巴,朝庆明道:“庆明,让你爹看看,他是不是疯了。要是疯了,他所造的孽,就这样算了吧。”
庆明叹了口气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刻未到。他既然变得如此傻,就这样算了吧。”
牛蛋伸手抚摸着老赵的背道:“乖儿子,快把药给你干爹。”
老赵愣道:“谁是我爷爷?”
牛蛋指着村长道:“他不是你爷爷吗?龟儿子,快给他。他拿去救命去。”
村长见老赵如此,有些不忍,朝牛蛋道:“他都这样了,你就别折腾他了。”
老赵傻笑了几声,将药递给村长,爬到村长跟前道:“干爹,我把药带来了。”
村长拍着老赵的脑袋道:“老赵,你没事吧?怎么变成这样了?”
老赵傻笑了一阵,像小孩数数一样,抱着自己的手指,嘴里说着,数来数去,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庆明见状,冷笑一声道:“我去取银针来,给他打一针,或许他就好了。”
庆明说完,便到屋里取针。老赵见他拿着针回来,吓得面色大变,跳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