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在地上滚了半日,讨不了好,反而被人骂得难听。他的心里,暗骂杨方德出什么馊主意,不能替他伸冤就算了,还让他当众出丑。其实杨方德的心里,也极其难过。想力挫村长一回,却被村长迎刃而解,以后在村里,威信不塑,谁会选他当村长?
杨方德摇着羽扇,背着手,踱步走出老谭家的院门,回首村长,眼睛暴露出愤愤不平的目光。罗孟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刚才所说的‘乡里的人回去了’,是想让乡里面的技术员,来看看他是怎么管这个村的。罗孟顿时大怒,但在牛蛋家,他不好发作,只得忍住。
罗孟目送着杨方德走去的背影,听着他扇子一展一合摇出的声音,心里不禁冷笑,跟我斗,我会让你输得很惨。
罗孟见众人已去,只有老赵还痴痴的站在老谭家的院坝里,不愿回去。罗孟走到八妹跟前,低声道:“八妹,你愿不愿跟着你爹回去?”
八妹摇了摇头道:“我不敢回去,爹要打我。”
罗孟走到老赵身边,安慰道:“老赵,姑娘总在别人家,吃人家穿人家的,你心里也不好过。八妹想回去,可她怕你打她。你过去给她承诺一句,保证不打她,她就回去了。”
罗孟已听得风声,八妹是躲避他儿子罗桑和来福施暴,才被牛蛋救到家里来的。这件事要是细查下去,他村长的颜面就会被丢尽。只要老赵能把八妹哄回去,所有的事都会烟消云散。
罗孟使了苦肉计,将罗桑和来福打得瘫在家里,一两个月,他们不能动弹。这对于他,竞选村长,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做法。村里就两人最调皮,其余的小混混,都跟着两人起哄。他们在家里,规行矩步,别的人就不敢乱动。即使乱来,亲疏有别,倒可以依法行事,秉公处理。
罗孟见老赵,将烟斗捡起,吸了口烟道:“村长,我这不能让八妹回去。八妹的身子,不干不净的,让她回去,以后不是让村里人笑话吗?”
罗孟乐得他这么一说,他家八妹被牛蛋一家人救了,都知道她守身如玉,冰清玉洁,他不想让她回去,就留她在老谭家,给大娃做媳妇。
村长主意打定,朝老赵道:“可你留她在老谭家,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八妹在他家,算闺女,还是算媳妇?”
老赵一扯烟斗,喝道:“随他家的便。”
罗孟又来到八妹跟前,低声问道:“八妹,你要是在他家,就得给大娃做媳妇,你愿吗?”
八妹吓得哭了起来道:“不,我要做牛蛋哥的媳妇。”
老赵听毕,喝道:“胡闹,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东西吗?”
老赵说罢,上前一个耳刮子,打得脆响。八妹负痛哭道:“从此以后,我再不回家去,也没你这个爹。”
罗孟心想,老谭家大娃将近三十的人,还没娶媳妇,日久必在村子里生乱,把八妹介绍给他,以后村里也会少很多事。可惜这八妹,看上了牛蛋,这可怎么办?
罗孟晃眼见老赵,扯着八妹喝道:“今天我就拉你回去,看你走不走?还要做人家的媳妇,多不知廉耻?”
老赵的心里,绝不可能让女儿嫁给老谭家,嫁给他家,只能受穷。老赵拉着八妹,来到院门边。八妹趁机,吊住他家的院门,死活不走。老赵拉了一会,见围观的人又多起来,只得放手。
八妹却突然飘出一句话道:“就算给大娃哥做媳妇,也比回到家里强上十倍百倍。”
老赵更是羞愧难当,想找个地缝去钻,却恨地不是软的。老赵指着八妹,怒喝道:“你要嫁给她做媳妇,休想得到我陪嫁给你的嫁妆,也休想让我来看你。你要是踏进我家门,打断你的腿。”
八妹见老赵边说边去了,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罗孟来到八妹跟前,将她扶起道:“你爹不是人,不要跟他计较。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对你们不好。八妹,我问你,你是真心想嫁给大娃,还是……?”
八妹抿抿嘴,羞涩地道:“村长,我……,我就在老谭家,再也不去别的地方。我要做大娃哥的媳妇,村长,你给我做主,让大娃哥来说媒。”
罗孟大喜过望,走到老谭家的竹林下,将八妹的意思说了一遍。老谭将拐握紧,向远处望了一眼道:“村长,这要是老赵再找借口来闹事,那岂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嘛?你对咱们家那么好,又没什么报答你,你说这怎么好呢?”
罗孟拉过八妹,让她坐在老谭家的身边道:“你们不用担心老赵,就是杨方德,我也不怕他。他什么东西,想把白说成黑,任凭老赵胡闹。”
老谭家的连连点头道:“今天要不是村长出力,我们家就遭了老赵的诡计。这杨方德,你说缺德不缺德,你都解决好的事,他又在这里掺和,让老赵睡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想等乡里的人来看着,看你的笑话。”
罗孟朝院门外望了一眼,站起身,见老谭家的院子里,有不少鸡冠花,还有指甲花。罗孟走过去,轻轻的抚摸它道:“我最喜欢这东西,老谭,等一段时间,有种子了,我来弄些。”
老谭笑道:“那又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等有种子了,我让老伴给弄些,再让牛蛋给你送家去。”
老谭说罢,转身朝老伴道:“孩子他娘,家里还有些水果,给村长拿些来,给他解解渴。”
村长罗孟摆手止住道:“老谭,千万别,要是被人看见,又说我受贿了。在咱们村,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行贿受贿这一词。”
老谭笑道:“不打紧,平常水果,我们也吃。谁要嚼舌头,我第一个不饶恕他。”
老谭家的慌忙走进屋里,将水果端了出来。村长一见,哟了一声道:“香蕉,我喜欢吃。”
老谭家的将香蕉递给罗孟,罗孟剥了一个,递给八妹。八妹推让道:“村长,你难得来,你先吃,桌上还有着呢。”
村长罗孟一听,朝老谭和老谭家的点首道:“老谭,你说这闺女多会说话,多懂事?怎么老赵,就荤闹?老谭,这婚事,你跟大娃商量商量,务必办得隆重,到时全村的人,我亲自去请,不用你们费心。”
老谭伸长脖子,长大眼睛,忙道:“村长,这怎么好,是我大娃的事,你说这怎么好呢?”
罗孟微微一笑道:“老谭,老赵他不是嫌你家穷吗?怕你家请不起客,丢他的人,才不愿将女儿嫁到你家。我如今在村里,专门存了一笔款,就是为了咱们村的光棍的。你家是首例,务必隆重。”
听得老谭、老谭家的,乐得嘴都包不住牙齿。
老谭朝一旁玩耍的牛蛋道:“牛蛋,去河边叫你哥来,我要亲自问问。”
牛蛋应了一声,去了。
老谭看着牛蛋的背影,良久才道:“村长,八妹她人很好,又年轻又懂事,我怕大娃他粗手粗脚,对她不好。今天叫他来,你也在场,亲自问问他,他若真心待八妹,就这样好。要是日后有什么不好,也好责备他。”
老谭家的见两人说话,她不好插嘴,便到厨下去做饭。村长罗孟一看,天时还早,他家的炊烟袅袅升起,不禁朝厨房里嚷道:“孩子他婶,天还早呢。”
老谭家的笑着将窗户一推,道:“村长,就给你做条鱼,慢慢下酒,聊着也有意思。”
罗孟尝过老谭家的做的鱼,味道鲜美,比起自家老伴做的,好吃数倍。不禁心里暗喜,只要和他家结好,以后有得鱼吃了。罗孟喜欢他家爽朗的性格,他家虽穷,但舍得。像别人家穿红的戴绿的,却舍不得给人吃。
罗孟坐在那说了回话,朝老谭道:“老谭,听说你家要养鱼?”
老谭不好意思地,脸一红道:“村长,我想养,可没这本钱。”
村长微微一笑,指着乡镇的方向,低声道:“我悄悄给你说,乡里面派人来,就是解决这些问题的。你不用愁,这本钱,我看能不能让乡里面出,到时候你们再卖了鱼还本钱。”
老谭将拐一扔,激动不已地道:“村长,你太好了。我怎么感谢你好呢?日后多来家走动走动,我家没啥好吃的,天天吃鱼。”
罗孟笑谈似的道:“老谭,天天吃鱼,还不算好生活?好多人家,吃不起鱼呢。老谭,你让孩子们把打来的鱼,拿到村部去卖,让别人用腊肉牛肉,什么的去换也成。我知道你家,天天吃鱼,也吃腻了。换点新鲜菜蔬来吃,那多好?有人愿用钱买的,就让他给钱,你们也可以到别处去买点东西回来吃。”
老谭敲着拇指道:“村长说得有理,我就让孩子们,到村部去摆上,宣传宣传。”
罗孟大喜,见老谭家的将鱼端了出来,尝了尝道:“比我老伴的手艺好,她做的鱼种类多,可就是没他婶做得好吃。牛蛋吃过,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