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乡长在村里忙活了两天,县里通知开会,他留下工作人员,便离去了。老赵家得了钱,又有了电视,喜得老赵抱着老伴道:“老伴,以后你就在家,不用干活,我天天给你买好吃的,让你生个大胖小子。”
老赵家的几个女儿,都已回家,得到意外之财,精神倍爽。老伴一听,忙道:“家里那么女儿,得天天干活,才能养活她们。咱们不能闲着,还是孩子少好啊。你看老韩家,他家首先实行什么计划生育,每年不用干活,都够他家吃的了。老赵,咱们还是别再生了。”
老赵叼着烟斗,一愣道:“不生,这怎么成?没人继承香灯,这是让我老赵绝后啊。常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伴,五万块钱,五万块钱,你知道能干什么吗?够养你一辈子了。咱们村,马上就通电了,木头竿子,绑几根硬硬的铁线,说能点亮,还能看电视,你说奇不奇怪?有了这些,你的心情一高兴,说不准真生个大胖小子。”
两人说着话,一宿无事,便睡了。
红姝躺在床上,想着最近发生的事,这人要发财,真想都想不到。可这样一来,更让牛蛋为难。爹有了钱,可能会攀更有钱的人家,该怎么办?
她躺在床上,身边睡着九妹,也不好将她弄醒,陪自己聊天。本来她可以陪着二妹,去牛蛋家的,遇着这事,又给黄了。红姝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听着呼呼的风声。寒冷的夜晚,牛蛋是否在河边,依旧守着他河塘里的鱼?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红姝好久没到河边,也很久没见牛蛋了。想着心中的牛蛋哥,她的心里怦怦乱跳。
在电视里,她看见了村部照相的一霎那,她还在电视里出现。看着相片,心里在想,要是有牛蛋在该多好?
这一切,也随着岁月,走到了春天。春天的村寨,显得更加的妖娆美丽。处处青草,山花烂漫。姑娘小伙们,开始追逐城里的繁华生活,也注重自己的打扮。新技术下乡,让很多人尝到了甜头。他们也不是舍不得消费的人,有了钱,就给自己的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周周正正的。让人一见,爽朗无比。
可老赵家没变,他家的五万块钱,存在乡里的信用社里,一分没取。老赵想等着,看他老伴,是否能生出放牛的。要是生不出,那五万块钱,就存着养老。
老赵见红姝穿得少一点,轮廓更加清晰。冬去春来,春天到了,怎么还没人上门提亲?老赵坐在门口,依旧叼着烟斗,望着远处。红姝穿着一件旧的的确良,站在芭蕉树下,似在那发呆。老赵瞥了她一眼,她要留在家里,没人来提亲,这日子还怎么过?人渐渐的长大,吃粮食也就会随之多了起来。
老赵叹息一阵,忽听有人说话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院子外,一人道:“听说这里,就是老赵家。”
另一人道:“据说是这里,他家的红姝,不知道你能否看上,可是这个村最漂亮的姑娘。稍微一打扮,可是个大美女。在电视上,你也见过的。”
老赵一听,大喜道:“是来提亲的,红姝有戏了,红姝有戏了。”
红姝一听,吓得跑到家里躲了起来。
忽听有人敲院门喊道:“请问老赵在家吗?”
老赵探了个头,朝院门边望了一眼,只见两人,西装笔挺,穿得潇洒,手里拧着不少东西。老赵一想,没听着车子的声响,怎么就来人了呢?
老赵见他们手里有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开门再说。老赵打开院门道:“你们找谁?”
当先一人,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朝老赵一礼道:“请问您是老赵吗?”
老赵朝他吐了一口烟,呛得那人连连后退。老赵随即笑道:“我正是,看你们不是本地人,找我有什么事?”
身后闪出一个五十上下的人,也穿着西装。老赵心想,这次又发大了,看来又有人贩子到家了。再叫人把他们逮起来,送到乡里,大功一件。
只听那人道:“我们是来提亲的,听说你家有个漂亮的姑娘,我们就来了。”
老赵点点头道:“原来这样,那请问你们是哪里人?”
五十岁上下的那人忙道:“我们是城里人,在电视上听说过你们的事迹,很想来攀这门亲戚。”
说完,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老赵,老赵伸手接了,只觉沉甸甸的,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又叫他们进屋,倒了水给他们喝。老赵抽了口烟道:“你们既是城里的,城里漂亮的姑娘多的是,怎么跑到乡下来找了?”
经过上次的事,老赵恨喜旺恨得入骨。他只想把自己女儿嫁到城里,却不想让人贩子给卖了去。此时对两人,大有戒心。老者见他一问,微微一笑道:“我儿子,是刚回国的留学生,是咱们县第一个出国留学回来的留学生。你别被他的相貌骗了,他今年二十九,将近三十,一直未娶,想找个合适的人,度过这一生。”
老赵一听是留学生,哎呀了一声道:“什么叫留学生?我可是个大老粗,怎么没听说过?一个月拿多少工资?”
年轻人微微一笑道:“我刚回国,才准备去上班,不知工资多少。”
老赵听得不乐道:“都不知工资多少,能养活我女儿吗?”
老者一听话音不对,忙用脚踩了他儿子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既诚心来提亲,就得拿出诚意。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老赵道:“老赵,初次来,不曾带得厚礼,这一百块钱,就当给闺女买些吃的。”
老赵见了钱,眼睛一亮,伸手接了道:“人长得倒是不错,但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城里人,这倒有点让人……。”
老者微微一笑道:“老赵,你要是怀疑我们的身份,带着你女儿,马上和我们坐车到县里去看看。不管你女儿同不同意,我都会让司机,开车把你们送回来。”
老赵一愣,朝年轻人瞥了一眼,喝道:“说来说去,他是个司机啊?”
老赵说毕,用烟斗指着年轻人。老者的笑,笑得慈祥,忙解释道:“司机在车上,没有跟过来。初次打扰,不敢把他也叫来,免得说我们不知礼数。老赵,你要是觉得可以,你就闺女一起,同我们到城里去看看,看看我们家。”
老赵心道:“来提了亲,觉得可以,是得去看家。可我都不知道你底细,万一到了城里,你们用计把我们卖了怎么办?一个留学生,还用得着到村里来找吗?这么多好事,都轮到我老赵了?”
老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但收了人家的东西,嘴里得放得圆滑一点,于是道:“容我再想想,姑娘怕生,又没坐过车,我劝劝她。她要是乐意了,改天我们到城里去看看。”
老者点头笑道:“老赵,咱们都是爽快人,今天我的车来了,就跟着到城里走走,也没有什么。现在开放了,不像从前,还要看期什么的。不过你我都是那个时代的人,对这些也很看重。我们不打扰你了,改天再来,讨你回话。”
老赵也不留两人,心想两人来历不明,城里的骗子居多,万一上了当咋办?老赵左思右想,只有喜魁最可靠,这次六妹又立了大功,去叫她把喜魁叫来,一同到城里看看,比较合适。
老赵打定主意,让九妹去给六妹说。六妹一听,是个留学生,心里便有几分放不下道:“恐怕是个骗子,叫喜魁去也好。人多去,他敢咋滴?不过只有喜魁,也确实太寒碜了点。”
六妹忖了忖,朝九妹道:“你去告诉大、三、四、五姐一声,让她们都把你姐夫叫到家里去,等着那人来,再跟着进城去。”
九妹一听,忙道:“六姐,怎么不叫二姐夫?”
六妹在地上啐了一口道:“你二姐夫还是人?差点把你七姐给卖了,要不是我发现,他又不知丛中捞了多少钱。这样的事,他都做得出来,还去叫他干嘛?”
一席话,说得九妹连连地道:“六姐说得是,我去叫他们去了。”
六妹拉着九妹,给了她一包糖道:“拿着路上慢慢吃,见了你大姐夫,就跟着他来我家,我再让你六姐夫去叫他们。”
九妹知道,她大姐夫和六姐夫是同村的,现在六姐走不开,让她去叫。怕她去别的村出事,等六姐夫回来了,让他去通知其余三人。九妹高兴的去了,带着大姐夫来到六妹家。老赵在家里等着喜魁,却不见喜魁来。
心里纳闷道:“正要用人时,咋没有一个人可用?这喜魁,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老赵焖了一晚上,可喜魁和九妹,都没有回来。直到第二天早晨,见五个女婿,都一同来家,老赵一愣道:“你们都知道了?”
众人点头道:“我们怕到了城里,出事了不好。大家一起去,要打架,也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