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地出现了一座矮房子。房后就是海河水。
何胖子一愣,掰开小张爷的手低声道:“是这里?”
眼前的矮房子以黄土砌了四面矮墙,门口停了一辆“独轮王八拱”的手推车。车上放了个巨大的木桶。
小张爷单手一点,叫何胖子闭紧了嘴。他知道这眼前的矮房子是家送热水的铺子。老年间挨家挨户想要烧点儿热水并不方便,炉膛子不是一天连轴在烧。是以就催生出这么个行当,烧得了热水往各家各户送。
只是时至寒冬,几乎挨家挨户都生了炉子取暖,炉子上就坐了壶水,大伙对于送热水的需求也就没那么大了。
小张爷适才一靠近这屋子,就觉得它跟没有一种温暖劲儿,心中暗道:“这丁绪辰果然会挑地方。这冬天没有人用送热水的,这棚子干脆都没有人过问了,自己躲在这里自然安全许多。只是不知这屋子里的原主人又有没有命活下来。”
张步云贴近白鹿,嘱它千万不可激动以免打草惊蛇。继而又叫“不吃肉”跟进自己,伺机而动。他又抬手示意何胖子与自己分头行动,二人由打两边靠近那矮房子。小张爷听着屋内的动静,似是听到人声却又把握不准。
他忽地瞅向白鹿,打算瞧瞧对方此刻走在了哪里。然而待小张爷仔细去瞧,却不知道那白鹿如何就消失不见了。
小张爷心中一凛,暗道不妙,这白鹿大概早就为心中悲郁之气所蒙蔽,见了仇人可不像铁飞尔还肯忍得住。
想到此,小张爷跟着回身就找。赶等他走到正面时,却见适才闭合上的屋门竟然敞开了。小张爷急忙一摆手叫“不吃肉”猫腰躲在身后。毕竟屋里若真的是那位丁绪辰,他可是手上一抬,驳壳枪就可以要人一命。
他正琢磨着该当如何的时候,突然屋内传来一声枪响。小张爷并“不吃肉”皆是一惊,料想矮房那一侧的何胖子肯定也是吃了一骇。
显然打草惊蛇了,屋里屋外一时间忌惮对方都僵持了下来。
“喂,怎么让他发现了?”何胖子不知几时又摸回了正面。
小张爷则单指抵住嘴唇,低声道:“白鹿估计是忍不下这口气,冲进去报仇了。咱们当心那丁绪辰手中那支驳壳枪吧。”
可谁成想,小张爷这话刚说完屋内却陷入了一场岑寂。
功夫一大,何胖子自然沉不住气了,他想扒头向里看看,却被小张爷一把摁了下来。
“你不要命了?那丁绪辰抬手就叫你脑壳开花。”小张爷说道。
“可半晌了也没见他有动静啊?”何胖子低声道。
这话叫小张爷也纳闷起来,的确半天了也没有动静。若是他手中还有驳壳枪,自当出来一枪一个打死我们——小张爷复又想到,除非……他心中升腾起个大胆的猜测,他没有了子弹。
小张爷想至此,偷摸把身上的棉袄脱了下来。他见地上有根树枝,上面落满了积雪。跟着把木棍挑了棉袄向窗户位置举了起来。
除非对方知道,否则出于谨慎这一枪一定会开。然而又等过半天,枪声仍旧未响起。小张爷跟着就捅了下何胖子的腰眼儿,低声道:“他……没……子……弹……了。”
何胖子一脸难以置信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张爷不答话,把棉袄复又穿回身。他跟着二指来了个“鬼手抄”开了屋门,跟着从腿上抽出一把短刃,正是庙祝刺他所用。
小张爷发现此刀虽刀鞘并刀柄皆是老旧,看不出名贵之意,然而刀身锋利,刀刃总是闪着寒光,便把此物留在了身上。
小张爷跟着往屋内一探神,“不吃肉”也紧随其后。一人一狼跟着一翻身就进了屋,便见屋子一侧摆着若干木桶,有些木桶已经翻倒在侧。而就在木桶之下的赫然正是那头白鹿。
小张爷环伺四周,屋子并不大,水桶再旁边则是烧得黢黑的炉膛——哪里有那丁绪辰的影子呢?
何胖子见屋内没有动静,跟着也进了屋。
“白鹿?”何胖子凑到切近,见白鹿头颅正中间一个红色窟窿,正往外淌着血。
“死了……咱们听到的那声枪响就是这个。”小张爷单指指向那个弹孔,“咱么在外面等着时,那丁绪辰就跑了。”他跟着瞅向后墙上的一扇窗户。
“得,这下这丁绪辰又欠下条血债。”何胖子道。他刚才就瞧出来这小张爷看向白鹿的双眼中包含悲悯。也对,为了寻孩子而丧命的母鹿怎能不让他和小张爷这对儿孤儿想起那自己罕有记忆的母爱滋味呢?
“眼下算是又白忙乎了?”何胖子复又问道。
小张爷不想承认,可眼下谁知道那家伙又去了哪里。他讲过来“不吃肉”,“闻闻看,小子,找到那猴子。”
“不吃肉”听了话,嗅了气味向着开启的窗户追了出去。小张爷并何胖子紧跟着,毕竟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可二人追到一半就断了路。“不吃肉”围着一根电线杆子下打转。那里的积雪被水给浇湿了一片。小张爷凑近了一瞧,原来这是泡尿。尿液发黄,将白色的雪地浇透了,露出了黄黑色的土地。
“猴子尿?”何胖子问道。
小张爷兀自点了点头,”没错,这家伙故意在这里尿了泡尿,以此阻断咱们的追击。”
何胖子瞅了瞅那摊黄尿,复又瞅了瞅“不吃肉”,“这该如何是好呢?”
二人眼见无着,干脆就往回走。
直到入夜,他们吃过晚饭各自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可都无心睡眠。不知什么时辰,张记侦探社的门板被人敲响了。
“这大半夜是谁啊?”何胖子懒得离开被窝,他叫“不吃肉”好不容易焐热的被子可不愿轻易离开。
何胖子便在被窝内朝着外面问道:“要断案子的明天再来。都睡下了。”
屋外却传来了一个童声:“是小张爷家吗?我这里有封信。”
“信?”小张爷一个激灵从床上翻下。他拉开门,便见门口处站了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子,身上那件衣服应名叫棉袄,实则也就袖口还留着点儿棉絮。显然是一副叫花子的模样。
“你是谁,小朋友?”小张爷问道。
那孩子不言语,只递出一个信封来。小张爷接在手中看了看,没有落款的一个空白信封。但显然里面有字条。
他再去看时那小孩子却跳着腿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