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肉”大概见众人打不起来又卧在了自己的窝里。薛英瞅了瞅狼又问道:“按照你们的说法,他们大概是知道了杀刘英莺的凶手了吧?”
小张爷道:“十之八九是知道了。”
何胖子听了讶异问道:“是谁?”
这下则是薛英与小张爷一齐道:“应该就是他们自己的人。”
“何以见得?”何胖子道。
“如果这刘英莺是外人杀的那么丁雨村肯定不会冒险让潘菊然顶下罪名,毕竟是引火烧身的事儿。是以只有自己人杀了刘英莺而且对他们很重要的人,他们才要费劲心思找人顶罪。”薛英道。
“看来你并不笨啊!”小张爷笑道。
“哼哼,”薛英冷笑道,“不是我聪明而是你太自负了而已。你那江湖把戏又怎么能比得上我在西洋学来的推理知识?”
“我可没说你聪明,而是不笨。那么留洋警探,下面我们该怎么办呢?”小张爷问道。
“下面……”薛英眼珠子一转,心下似是有了主意。他忽地咂吧着嘴巴道,“下面有个一顶一的大事儿——我肚子饿了,你们说天津卫什么饭庄子好?”
何胖子听了吃自然来了精神立时嚷嚷道:“钓月轩,新开的大饭庄子!”
三人不多时就领着“不吃肉”坐在钓月轩二楼的雅间里,何胖子不住地将葱烧海参往嘴里送。薛英与小张爷却将心思集中在这场大案中。
“让我们重新回想下整个案情。张步云,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是你撞破洋人出殡案?”薛英有套理论,面对凶案务必从已知的源头寻起,你越是能回溯过去就越有可能接近真相。
小张爷努了努嘴,这个问题他的确琢磨过却也没想出理由。
“还不是因为那句‘小张爷断案,例无意外’!”薛英一骗腿,坐上了那张显得简陋孤单的桌子,“你是天津卫的红人。虽然只是个杂耍的,不过拿你搅动这场案子一定会引起天津卫上下的瞩目。”
小张爷心下觉得他说的不错,“若是如此,我们就要从这个案子的起点来看!”
“没错,就是从丁宝妈那里开始重新推演。这个外地妇女为什么会找到你呢?”薛英道。
一口糖醋里脊送进嘴里,何胖子这才有了心满意足的感觉说道:“听说是她家亲戚介绍来的吧?”
小张爷点了点头,“按照丁宝妈的说法,她有个在天津卫的亲戚给她捎去了口信,说孩子可能在天津卫。这亲戚又将她接来安置在海光寺的家里。那亲戚说天津卫上下的事儿问官面儿没有用,非得问我才可以。这才找到了我。”
薛英道:“丁宝妈已经自杀了,这么看来就只好从那位亲戚查起了。他为什么会让丁宝妈来找你呢?我可不相信是出于好心。”
“肯定不会,丁宝妈说自己都不太记得起这位亲戚了。这亲戚应该是远房出了五福的,如此上心丁宝的事儿必定有其缘故。”小张爷又道。
“可是上次丁宝妈的殓葬还是靠着掩骨会和咱们出的钱,这个什么亲戚根本没有露面,咱们上哪去找?”何胖子把手边的老白干一口喝下。
小张爷瞪着眼前的酒盅,一时计上心头来道:“找人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何胖子又道。
“不过这事儿非得请咱们这位薛少爷出面了。”他说着转脸看向薛英道,“你不是想见那位记者吗?给你个机会。”
耳听小张爷谈及“女记者”,薛英立时双目放光却忽地收了激动,却故作生气,跟着一拍自己大腿道:“你这就扯远了。我一心都是为了查案子,为了查案自然是万死不辞!”他说完见众人仍是待在原地,立时又道,“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啊。别愣着啊!”
三人赶到《海河卫报》时黄雅然刚刚要下班。薛英见了这位一身西装的漂亮姑娘,又想起上次小张爷虽告诉了报社地址却叫自己吃了个闭门羹,当下便要上前施以西洋的吻手礼。却不想黄雅然呵呵一笑婉拒了他,叫他又吃了个瘪子。黄雅然旋即领着众人往二楼办公室走。
办公室内听了小张爷的计划,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道:“你是说由这位薛公子登报说要抚恤‘洋人出殡’案的受害者而且指定是丁宝一家,权且因为感念母子之情。鉴于丁宝妈与丁宝皆不在世了,这笔大洋将捐赠给她的亲属,再由亲属回其原籍盖坟茔,殓葬母子二人?”
“对。”小张爷道。
“这样也许可以引出那位亲属。但是未免泥沙俱下,什么人都招惹来了,怎么能分辨出到底谁才是呢?”黄雅然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唉,黄姑娘,你听我说。”薛英双眼紧盯着黄雅然的脸道,“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以我留洋所学来看,只要一招便可迎刃而解。”
黄雅然奇道:“什么方法?”
“哈哈,大家别忘了鄙人可是天津卫警察局特派警探!”薛英咧着嘴笑道。小张爷似是也明白了他的想法。
翌日五鼓天明时,小张爷既已听到了四辈儿的小嗓子吆喝着当日的头条新闻——“阔少宅心仁厚,特设基金抚恤洋人出殡案苦主。”
按理说,这新闻其实算不得轰动的大新闻,小四辈儿根本没必要拿出来吆喝。不过小张爷几个大子儿扔给四辈儿,那贼小子自然你让他吆喝嘛他就吆喝嘛。经四辈儿这么一嚷嚷,硬是将这条新闻炒成了热门。
这新闻出来的当日下午,承办此事的《海河卫报》报社既已收到了数十报名的登记,皆是自称丁宝的亲戚。却无非是来骗钱的无赖。
看着摊在桌上如许登记表,黄雅然道:“果不其然,这些小混混见了钱都来了。大警探,”她忽地朝向一旁的薛英又道,“再该如何找出真正的那位可就看你的了!”
薛英跟着一笑道:“召集他们。明日上午万国饭店验明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