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刃直入那高个汉子肋下。本以为死了的光头将牙咬得咯咯作响，他手下发力，似是要把刀把儿也刺入对方身子里才肯罢休。

叫飞尔的姑娘见此情状惊叫一声，几步赶到切近双手一把捉住那光头的衣襟就将他整个人拽倒在地。那高个汉子也踉跄了三两步，跟着就重重栽倒在地。

小张爷与薛英眼疾手快，立时拥上前去将那光头的双手双脚死死摁住。那光头虽然穷凶极恶，然而毕竟要害处中了一镖兼又将最后的气力都用在了那一刺之上，是以只好认命似的叫他们擒住。

飞尔一把扑向自己的爹，只见那高个汉子本来硬朗的面容瞬时就没了血色，嘴角向外汩汩淌着血泡。

“爹！”飞尔哀嚎道。她一手捂住往外淌血的伤口，一手拼命摇晃着他爹的肩膀才叫他勉力睁了睁眼。

“丫头……”她爹从牙缝里挤出个词，“你这飞镖的手法……还差……了些……准头。怎么……没有……”他已是气若游丝，面容由最初的冷峻变得死灰一般，“没有要了……他的命呢？”

那飞尔已哭得浑然一个泪人，她只道：“爹，别说了。你养好了伤，咱们一起替娘报仇！”

却见她爹费力地抬手摆了摆又道：“没用了，这刀太深了……本想替你娘报仇……却不想连自己都折在他们手里了。你把那青年叫来！”他手指点了点小张爷。

小张爷先是一愣跟着对黄雅然一使眼色，黄雅然有些紧张地摁住了那光头的双腿。好在光头并未有所反映。

小张爷站在了飞尔爹的身旁，他道：“前辈别说话了，我背着你去看郎中！”他跟着伸手就去捉住那汉子的胳臂，可对方却使出力气抽出了手。

“不费事了，我本身就是练家子，自己什么情况还能不知道吗……”他复又咳嗽一声，跟着吐出了更多血沫子，“青年，我知道你，你叫张步云……上次在码头我救过你……救过你……你欠我一条命，对吗？”

小张爷点了点头，又道：“前辈，那次你肯定不是路过，那是谁叫你来的？”

那人却将头微微摇了摇，“还没到时候……托我救你的人说，你现在还不该知道那么多……”他跟着深一口气顿了顿才道，“总之，我救了你的命……你就要报答我！”

小张爷听着这汉子的说法，兀自纳罕，“报答？怎么报答？您要钱……？”

那人却将手指了指身旁的飞尔，“这丫头是我闺女！她娘，死的早……我这小半辈子都用来寻找仇家，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如今，我只有一事求你，”他说到此似是歇了歇才能继续，“我这闺女随我闯荡如许多年，却总是不谙世事，不懂得人情险恶。你……张步云行迹江湖——我，我只求你日后多多照顾我这傻丫头，也……也就算你还了我的救命恩情！”他说至此，将手掌伸在半空中.

小张爷瞅着这只黧黑得反着光亮的手，他懂了对方的意思便将自己的手与其紧紧握住，只等着对方再开口说话。

然而片刻过去了，小张爷却没等来更多的话。他继而再看向那高个汉子的面堂，双目竟已空洞洞地圆睁着看向黑色的苍穹。

叫飞尔的姑娘立时一把推开了小张爷，跟着扑在高个汉子身上。她跟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喉头中似乎淤积了太多的苦难，此刻一股脑全都随着一声恸哭发泄了出来。

小张爷看着这柔弱的身子却因为悲伤而爆发出难以遏制的力量，本想安慰她的手却僵住了。只见这姑娘忽地长身而起，冲到了那光头汉子身边，双手成拳一时间如雨落在了那光头面堂上。

薛英见状喝道：“喂，你会打死他的！”见那姑娘并不停手便伸手去拦她，“你把他打死了就没有活口儿了，而且你跟他一样也是杀人的死罪！”

飞尔被他一把拦下，可手上仍旧不停地要去打那关头汉子。

小张爷瞅了瞅，复又道：“别拦着她了……这光头已经死了。”

薛英虽也是眼见自家弟兄惨死于此人的砍刀之下，然而警察的本能叫他伸出二指探了探此人脖颈上的脉搏。他虽然也恨他，然而眼下他更希望这人能活着，好告诉他真相。

鉴于适才光头忽地就似“复活”了，是以小张爷解开了光头自己的腰带将他与灯杆拴在了一起。

“去呈报官面吧。”小张爷看着薛英道，他记得附近不远处应该有“派出所”。可与此同时，黑暗的长街中就出来了一声枪响。

小张爷与薛英立时心头一凛，他望向众人道：“薛大警探，你留下来看管尸体。飞尔姑娘跟我去看看可以吗？”

那飞尔一抹眼泪便点头答应。黄雅然有心跟着，却被薛英一把捉住了胳膊，“黄小姐，你留在此地更好一些。”

小张爷便与飞尔一齐朝着枪响的地方奔去。

飞尔毕竟身上有功夫，脚下生了风叫小张爷追起来都颇费力气。二人没跑出去多远，便觉得一侧的巷子中有人朝自己吹了声口哨。他们循声一看，巷子中竟是何胖子与“不吃肉”。

二人闪进巷子中，“哪里开枪？”小张爷急忙问道。

何胖子低声道：“来了一路警察，将罗老道击毙了！”

“什么？”小张爷跟着一惊异，止不住的失落与愤怒。他们便由何胖子领着，俏摸地向枪响处摸了过去，只见三五个扛着洋枪，着一身“黑皮”的警察正围着一具尸体看着。

其中，为首的是一个没戴警帽的矮矬胖子，他正手举着把驳壳枪瞅着斜在路边的尸体。那尸体的额头处正汩汩向外涌着鲜血，血泊中的那人正是罗老道——这个短命鬼到底还是死了。

那矮矬胖子将驳壳枪插回腰带上的皮套中，可他竟试了好几次才将枪插入皮套之中。小张爷暗道：“开枪的肯定不是这个人……这么废物的人连枪都插不进去又岂能一枪毙命罗老道？”

他想到此就将视线往四下看，难道会是猴妖的另一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