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屋外有冷风吹过。从西北而来的朔风穿过小巷各户的门窗,发出了凄厉的啸叫。半睡半梦中,小张爷被这风声吵得心中烦乱。他没有睁开眼,只翻个身子想继续睡下去。然而耳边忽地随风而至一阵轻轻的人语。

“雾迷山河久不见……”风中的人语唱道。小张爷忽地惊坐而起,他细细去听,一切又消失不见。风声之外只有何胖子的呼噜声。

“这是怎么了……”小张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老实讲这首歌谣除了自己的母亲他还真没听旁人哼唱过。

母亲都没了这么多年,他却始终忘不了这歌谣,他只冷哼一声算是自我开解。继而又钻进了被窝。

天明时分,铁飞尔一声惊呼却将众人喊了起来。

“步云哥,薛警探!你们快起来啊!”

他们一一醒来,开了门只见铁飞尔已经失魂落魄地叫嚷道:“那个……那个刘宝……走了!”

“走了?”小张爷一脸惊怪,“去哪里了?”

“该不会被我们识破了又怕被抓了下大狱,所以跑了?”薛英道。

众人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小张爷复又道:“他没说过去哪里?”

铁飞尔道:“昨夜他睡得倒是很早。可一睡下就哭,喊着要见他爹。我就唱歌谣哄他入睡……”

“歌谣?什么歌谣?”小张爷立时双眼瞪得提溜圆,他一下子想起了昨夜的那随在风中的歌谣声。

“我娘教给我的,小时候我睡不着时——雾迷山河久不见,待到太平日始出……”

小张爷听了这句,浑身跟着一颤,如被冰霜又似晴天炸开了个霹雳,他嘴上兀自嗫嚅翕动了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句来,“你……娘是谁?”

“我娘?我娘叫铁秦氏……”

小张爷这才放下心来,知她娘与自己的娘并不是一个人。然而这鲜有人会的歌谣怎么会从这铁飞尔嘴中偶然说出呢?他跟着说出了自己母亲也会此歌谣的事情。二人皆是惊愕不已,想不到竟在此能遇到,看来真是缘分。

“那步云哥,你娘也给你留下了这个?”铁飞尔跟着就从棉袍怀底掏出个铜锁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张步云看了纳罕,他将那物事接过手中端详。只见此物是一枚裹了油腻的旧铜锁。他颠来倒去发现铜锁锁眼已经糊住了一层油腻已经堵死了。

“这东西是我娘留给我的。这么说,步云哥你没有吗?”

小张爷摇了摇头,跟着薛英就将此物接了过来。他跟着好奇地拨弄了下,发现铜锁根本打不开。

那张步云道:“你母亲没有留给你什么别的话吗?”

铁飞尔也摇了摇头,能留下来的就这些了。

“你之前是说,你母亲是被丁家兄弟杀死的?”薛英忽然问道。就见铁飞尔点了点头,薛英复又道,“丁家兄弟一直找的是一只铜炉。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母亲手上也有这么一只铜炉呢?正是丁家兄弟所要的。而这铜炉会不会与这铜锁有关系呢?”

铁飞尔仍旧是摇了摇头,但薛英如此说道却叫小张爷立时想到了那只从陈五六处拿回来的铜炉。他跟着从柜子顶上取下了用报纸裹着的铜炉。他把铜炉往桌子上一放,众人跟着凑了过来。

小张爷打开铜炉的盖子,那八宝转珠而来的双层底仍旧保留在底部。小张爷依稀可以看到炉底刻着的一行字,“面山背水,雾隐其河”。

他心下琢磨着,这句密语他隐藏了有段时日了也许该是告诉他们的时候了。

薛英当即举起了铜炉。他瞅了瞅内部,只觉得此物炉底似是有个凹槽。

“你看这铜锁,恰是缺口处的形状,难不成此处是专门藏此物的?”他跟着说道。

小张爷举起来仔细看了看,果见的确有处凹槽。然而铜炉壁不透光,根本看不真着其中的情况。只觉得那凹槽大概与铜锁是一体。他颤颤巍巍地将这铜锁往炉子底伸出去,心中颇是忐忑。毕竟这枚小小铜炉又会发生何等变化他们谁也没谱。然而他手至半空中复又停下,生怕一没拿住便掉入其中。

何胖子毛躁的性子自然不愿意再忍,一把抢过铜锁道:“还犹豫嘛啊!”他跟着就将铜锁直接往铜炉凹槽之处插了进去。果真严丝合缝地嵌入其中,便似浑然一体。

然而众人没来得及再去探查,随之又是一阵咔哒声响起,那原本在上的铜炉底复又挪移变幻恢复了原来形态。真让人咋舌惊奇,上面的炉底一合并竟是毫无缝隙,嵌-KanbaAPp点com-扣得完美无缺。“此等工艺真是巧夺天工啊!”何胖子与铁飞尔都不觉惊叹起来。而薛英与小张爷却面呈土色,只因为他二人看出了这其中已经出了差头。

何胖子见了二人表现便奇道:“你们又怎么了?一副哭丧像!”

小张爷急忙端起铜炉,四下端详。只见其外底平整光滑,只是微微有铜锈,而其内底则也是平整无缝,根本看不出它是个会发生巨大变化的双层底。

何胖子继而又道:“我说步云,你这是怎么了?真吓着了?”他跟着一拍小张爷的肩头,却发现对方双眼已经出了神地凝视着眼前的铜炉。

“你们真的没有看出来吗?”小张爷又道。

“唉,你说说,既然小张爷手上那把铜锁放进去了该怎么取出来?”薛英也道。

何胖子发现张、薛二人担心的竟是这么个问题,心下不以为然,便觉得远不足以让人焦虑啊,便道:“你俩多虑了,这铜炉可是当初咱们哥仨一齐打开的。只消把那铜炉中再续上水即可嘛!”

小张爷不答话,只是冷哼一声。这倒让何胖子不信了邪,撸胳膊挽袖子取了一壶隔夜茶来。又向铜炉里倒了水。然而这下便是接满了茶水那铜炉果真不再发出咔哒声。

何胖子愣了愣,跟着便似是自我宽慰道:“是茶叶不行!等着,我去取些好茶来。”

小张爷与薛英不说话,心中也在期盼何胖子的胡说八道会在铜炉上得以验证。然而,何胖子已拿来了尚好的茶叶,用滚水沏开后一股脑倒入铜炉之中。仍旧毫无变化。

“这,这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