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夜的小院子中,一人哄然躺下,发出声闷响。

路灯之下,黄雅然看清楚了躺下去的人不正是火奴吗。她跟着发了疯似的扑了过去,嘴里大叫着火奴的名字。

到的切近,只见那火奴胸口处一个小眼儿正汩汩淌着血。其嘴里也在往外渗着血泡子。

见黄雅然叫着自己,火奴抬了抬手,从嘴里挤出话来:“黄小姐,老爷让火奴保护你……火奴怕是做不到了……你要……你要自己多加留心……啊……”他说着,一双曾经有神的二目忽地闪动了下,便慢慢阖上了。

黄雅然跟着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大喊着:“是我害了你,火奴!”

小张爷将一切看在眼里便急忙去扶她,催她先躲起来再说。再看丁绪辰,他两枪撂倒了两人,得了机会便纵身向外逃去。铁飞尔哪里肯叫这犯下累累血债的人逃走呢。跟着抬手就扔出去数道飞镖。飞镖划破空气,发出呼呼响声。丁绪辰觉察不妙,便将身上中了数镖已然跑不动的张永庆一把捉了过来挡在身后。

只听几声噗噗响声,几只飞镖尽数射入张永庆的身上。那小子连哼都没哼出声来,便直接死尸倒地。

丁绪辰借此得了机会,身子一纵竟向外跑没了影儿。铁飞尔已然无力再追,她跟着就向躺在地上的薛英处跑去。

她单臂扶住薛英的脖颈,发现他气息倒算平稳,心下便松了口气。

“薛英,薛警探!你怎么样?”她从薛英身上没有搜索到枪眼儿,只见他睁了睁眼皮。

他方道:“铁姑娘……我还死不了……那子弹大概打穿了我的胳膊……”他一语说罢,铁飞尔果见他的胳膊上有个枪眼,前后皆有血肉模糊的痕迹。

“我起初以为他这一枪非要了我命不可……”他说着一起身,二人忽才听到黄雅然的哭喊。走到切近发现地上躺着的正是紧随黄小姐的贴身保镖。

薛英推开小张爷凑近了探了探那火奴的脖颈子脉搏。已然没有了反应。他摇了摇头,铁飞尔懂他的意思,便搂紧黄雅然的肩膀。

小张爷进了屋破开捆住“不吃肉”的鱼线。他跟着四下去看,屋内只有那铜炉在而鱼线早已不知去向。

随后,黄府来人接走了黄小姐并火奴的尸体。她临走前,就直勾勾地瞪着小张爷,片刻才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计划?”她森森说道。

薛英也在铁飞尔陪同下,去找西医治疗那穿了孔的胳膊。子弹没留在肉里治疗起来相对简单些。

而张永庆的尸体业已被官厅殓走,一晚上的混战就此似是落下了帷幕。赶等何胖子从谭先英那里回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他一进门就见了屋内的凌乱以及院子内的血迹,而最令人可怖的是张步云就呆坐在门槛处。而“不吃肉”就趴在他身旁。

小张爷的头发有些乱,似是一夜间胡茬都生了出来。

“你没事儿吧?”何胖子关切地问道。他一屁股也坐在了小张爷身旁。

小张爷兀自摇了摇头,直到片刻后才又道:“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他忽地问出个这么个无头无尾的问题,叫何胖子不解其意。

“那铜炉牵扯了这么血案,它只与一场富贵相关?”

何胖子听了小张爷口中称有富贵,立时又二目放光,“富贵?什么富贵?哪里来的富贵。”

小张爷无心眷恋那场富贵,他回想起了黄雅然走时的眼神——是自己的计划害死了火奴吗?他心中并不认同,如果不是黄雅然冒然去勾到丁绪辰,也不会惹恼了他。小张爷如此想着,可又觉得她发怒的没有错。自己只想要铜炉里所藏的铜钥匙,却未曾想过对方腰间的那把驳壳枪。

那何胖子不肯罢休复又问道:“你是说铜炉之内暗藏宝藏?”

小张爷仍旧不答话,眼下丁绪辰再度逃走,那刘宝也不知踪迹,铜炉之中兀自又多了把铜钥匙,大概恰可以打开铁飞尔的那把铜锁。可开了铜锁又如何能牵涉到那宝藏呢?一切都是没有头绪的谜团,好在薛英的伤并不算致命。想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段时间连着死了好些人,这些人是不是都与宝藏相关呢?若是如此,我看这宝藏一定不小。否则如何引来这如许的血雨腥风呢?”

何胖子的话倒没有错,试想翼王石达开是何许人物。兼又因这铜炉牵扯出许多无头公案,这说明其后隐藏的必定是量可敌国的巨额财富吧。

“可我想要的并不是这桩天大的富贵。自古以来,能降住横财的到底有多少人呢?盗坟掘墓也好劫掠盗窃也罢,自古都是有命挣无福花。”小张爷忽地说道。

“哦?那你穷追不舍要这铜炉作甚?”何胖子又问道。

小张爷听了这话,心思一沉,他自然知道要想探清铜炉的秘密必定风险危机不断。然而此事牵涉的并不是那桩背后的富贵,却是自己的身世。

他耳畔悠忽响起了母亲的那歌谣——雾迷山河久不见,待到太平日始出。母亲的音容笑貌很模糊,因为她和爹走之前自己还很小,印象早已模糊。是以这首哄他入睡的歌谣就成了母亲的代表与象征。那歌谣在脑海中就以母亲的形象出现。而这歌谣又是铁飞尔母亲所哼唱过的,她又是为那丁家兄弟所杀。丁绪辰自称受雇于人,那么雇他的人目的又是什么呢?只能说,母亲也许同这铜炉甚至翼王的宝藏之间或许存在着一个惊人的关联。

而这一切的肇始或者要从自己的舅舅讲起。

小张爷便顿了顿,思来想去才讲起了舅舅当夜竟将铜炉之中的话留给了自己。

“什么?你是说,你舅舅也知道此事?”

小张爷兀自点头,“是我查铜炉一案,并不是为了那桩富贵财宝,只不过想知道我舅舅还有我的父母在此事之中到底有什么干系,也许就能知道我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