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琛憋憋嘴,决定也把自己的心愿暂时藏起来,反正实现的那一天她就会知道了。
缆车缓缓的上行,有严重恐高的陆廷琛渐渐的有点不安。
虽然景色很美,可唐姗姗似乎感觉到了身边这个人的变化。
“廷琛,你不舒服吗?”
“啊?啊,没没有,只是有点,有点恐高。”
陆廷琛脸色渐渐发白,担心的看着缆车外越来越小的景色。
“廷琛,你别怕,我在这儿呢。”
唐姗姗轻轻的抓着陆廷琛的手,想给他力量。
陆廷琛眼神放空,任由唐姗姗抓住自己的手,回忆席卷到了五年前。
五年前TL还是一家未站稳脚跟的小企业,好不容易接下了一个县城市府大楼的工程,陆廷琛带着工程队日夜赶工,就是为了在冻土期来临之前完成大楼的主体框架,好在来年开春的时候进一批低价瓷砖,赶上工期。
一个下午,工程队的包工头刘师傅告诉他大楼后侧的钢架出了问题,在十八层那里有一处断裂可能需要重新铺设。
陆廷琛一听,简直心急如焚,要知道重新铺设半面大楼的钢材至少需要几百万的成本,而那时候的几百万对于TL来说,几乎意味着整个项目的利润。
听完工头的话,陆廷琛想都没想,戴了个安全帽就从工程电梯直接坐上了十八楼。
大楼主体的原料采购和工程进度都是自己一天一天跟下来的,陆廷琛想不通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正当他去到十八楼,全神贯注的寻找工头说的那个钢板问题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陆廷琛脚下的一根木棍被他一猜踩滚动起来,他连一根安全带都没系,就站在十八楼水泥板的边缘查看钢板存在的问题,脚下的木棍轻轻一滚,他整个人重心失控,呼拉的一声从水泥板上直接掉了下去。
站在楼下的人吓的放声大叫,陆廷琛强烈的求生欲.望逼得他紧紧抓住十五层那里的一块救生布。
掉落的时候一根五公分粗的钢筋扎进他脚腕,现在手上攥的救生布里面也隐约有细碎的铁丝网在滑坡他的手掌。
陆廷琛硬是一声不吭,死死的抓住救生布,那一刻他听得见工地上差了声的尖叫,看得见楼上工人担心又无能为力的眼神。
他闭上眼睛感受得到自己脚下被贯穿的疼痛,和身体里奔流的冷血。
他仿佛可以回到自己四岁的时候,一个人被隔壁的阿妈送到云城的孤儿院。
“阿姨,这是我家隔壁的小孩,爸爸妈妈离婚,妈妈走了,爸爸上个月出去打工车祸没了,这小孩没人要,就送到你这里吧。”
那时的陆廷琛闪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院子里拿泥巴堆墙玩的小朋友,眼里的不甘涌现。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他不肯吃饭的时候被孤儿院的阿姨罚站,因为身体瘦弱被大几岁的孩子们欺负到地上,每个月来做义工的怪叔叔捏着他清秀的小脸邪恶的笑着,他挣脱开他粗糙满是茧子的大手逃出房间,在院子里拼命的奔跑。
“陆廷琛,你不能死!”
那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醒来几乎不敢相信是真实的故事。
他只记得自己疯了一样的抓着布满铁丝网的救生布拼命的往楼里爬,赶来十五层的工人伸出手来试图抓住他,他好像摸到了一个水泥板的边,之后就有好多双手抓住自己的身体。
他听见工头说:“陆老板从没亏待过咱们,做人得讲良心,咱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去死。”
再醒来时,他躺在医院的病房,机器滴滴滴的声音突兀的响着,脚上厚厚的绷带让他觉得麻木,似乎只有手上才有一丝疼痛的感觉。
“有人吗?为什么,为什么我动不了!”
羞答答的小.护.士背着手进来,给他端了一大盘子的药片。
“陆老板,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小.护.士好看的苹果脸他记不清楚模样,只是从那之后,他就变的恐高,严重的恐高。
如果对于陆廷琛来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他放不下的,过不去的,不是曾经遭受的苦难,不是这么多年横冲直撞留在心里的伤疤,而是他最初出发时候,最想要伸手够到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此时就站在自己的身边,温柔的牵着自己。
“姗姗,我真的有点怕。”
准确的说,唐姗姗从没见过如此狼狈虚弱的陆廷琛,至少在她的眼里,陆廷琛总是挺拔的,坚强的,强大到无所不能,甚至严苛到不近人情。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只能弱弱的拉着自己的小手,想说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表达着自己的恐惧。
唐姗姗想起他们小的时候,在孤儿院的小游乐场,也是自己拉着陆廷琛的手,带他去玩滑梯。
那是唐姗姗第一次领着其他小朋友玩滑梯,还是个胆小的男孩子。
陆廷琛拽着她的裙角,藏在她身后,用软绵绵的绵羊音问她:“我这样摔下去,会不会死啊?”
她还记得自己摸着他的脸,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别担心,有我在。”
时间多快啊,转眼间那个胆小的男孩已经长成了个能保护自己的男人了。
回忆起在云城发生的事情,像一场醒不来的梦一样,陆廷琛一次一次在紧要关头做自己最坚强的后盾,现在想来唐姗姗都觉得无以为报,可是心已经被填满,她又该怎么面对他的这份沉甸甸的爱。
“姗姗,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啊,坐个缆车还害怕……”
“倒也没有……”
说话间缆车突然就剧烈摇晃了一下,唐姗姗下意识的抓紧了车上的扶手,而陆廷琛面色惨白的大叫了一声,惊恐的瞳孔叽里咕噜的乱转了一通。
等缆车稍稍平稳了一些,陆廷琛再也顾不上什么男人的面子,靠着缆车的小角落可怜兮兮的蹲了下去。
“我们待会儿下来的时候是不是还要坐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