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
杨千予试探着攀上崖壁,这陷阱挖的很深,四壁光溜溜的,根本无处着力。
她摔下去的时候昏迷了一阵,再醒来时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但是看那阳光照进陷阱里的位置,怕是快要到黄昏了。
齐景杭依旧发着烧,陷阱里阴冷潮湿,他的情况也没有好转。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令人绝望,如果再没有人发现他们,这夜里寒露湿重,林子里说不定还会有野兽。
正在这时,杨千予突然听见了上方传来许多脚步声!杨千予惊喜过望,刚想呼唤求救,却猛地想到,在这样偏僻的地方,怎么碰巧来了这么多人?如果是来寻自己与齐景杭的,那么势必要在路上高声询问,可这些人步履匆匆,却根本鸦雀无声。
事情不太对!杨千予把齐景杭藏在阴影里,自己警惕地向洞口张望着。
“统领,在这儿!”洞口有人说。
“果然是在这里。”
一个蒙面人在洞口处探望,正与杨千予对上。杨千予心中一沉,厉声发问:“尔等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五王妃如今还有心思问我们是什么人?难道现在的形势,你还不明白么?”那头领哈哈大笑,招呼身后的蒙面人上前来。“五王妃,五皇子,我知道你们是善心人,此番去潮安是去救那些百姓的,但是我们也要活命,也要吃饭,今天我们也是听命令办事,你们到了那阴朝地府,也不要怨恨我们!”
数十个弓弩手将弩箭架了起来,杨千予甚至清楚地听到了机括的声音。生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杨千予甚至已经对生还不报以任何希望了!
但似乎是齐景杭与杨千予命不该绝,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出现。
“原来这陷阱里面的,是菩萨王妃,慈安郡主么?”一个一身灰衣,戴着斗笠的剑客从树丛后面现身,他那把剑的木鞘已经破破烂烂了,依稀可见里面剑身暗淡的光。
“你是何人,不要多管闲事!”头领喝道,指着那剑客。
“本来嘛,这大乐国的什么王子皇爷,公主郡主的,生死与我何干,我反倒乐意见到他们尝尝苦头。”那剑客逐渐逼近,那些弓弩手纷纷紧张地将弩箭对准了他。“不过,慈安郡主救灾十策能救万千黎民,今日我必保她无恙!你们识趣的最好马上离开,不要逼我拔剑。”
“阁下这口气倒是不小,不如报上名号,让兄弟们看看是哪位好汉?”头领冷笑了一声,制止了身后想要动手的兄弟。
那剑客所答非所问,摸着那斑驳的剑鞘,高声吟出一首诗号:“长夜破晓月微凉,红烛偏冷裹寒芒。沙场枯骨无人问,将军冢前剑飞扬!”
杨千予心中一惊,这诗号,竟然是白飞扬!
白国双雄,云裳海,白飞扬,一文一武,得一人便可得天下。
可是前世,没听说白飞扬会在这里啊?这地方距离潮安不算远,但距离前世白飞扬隐居的地方却很远,白飞扬在这里出现,多半是想要去潮安的,但前世的时候,白飞扬可是没有遭遇到潮安洪水的。
难不成前世的那些历史轨迹,都已经开始发生改变了不成?
黑衣人统领开口骂道:“我管你什么裹寒芒,什么剑飞扬,我看今天这闲事你是管定了是吧?你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兄弟们,先把这个没眼色的料理了,反正咱们的目标也跑不了!”
杨千予心里一急,忙喊道:“白公子,他们手里的弩箭厉害,你要小心!”
白飞扬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杨千予会知道他的身份,随即轻声笑了一下,面对黑衣人的弩箭刀枪,他毫无畏惧地拔剑出鞘,那破破烂烂的剑根本已经满是锈斑,但在他手中却如同绝世神兵一般,左挑右刺如入无人之境!
那些黑衣人按说也都是功夫不俗之辈,手中还拿着弩箭机括,那些弩箭是最新研制出的新型虎狼弩,射出的箭头装有倒刺,一旦入肉便很难拔除,弓弦的力量可以让箭轻松穿透虎狼的身躯。
便是在这样的箭雨下,白飞扬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只是几息间,满地便只剩下几具黑衣人的尸首。
白飞扬归剑入鞘,走到洞口处,便看见杨千予仰着头紧张地等待着上面的结果。那张小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分外地令人怜惜。
慈安郡主是个极美的女人,哪怕陷阱中光线暗淡,她身上沾满泥土,也毫不影响白飞扬的眼光。不过她再美,再令人心折,也一样是大乐国的郡主和王妃。白飞扬目光一冷,将自己的剑抛了下去。
“拿着,自己出来。”
杨千予捡起那柄剑,拔剑出鞘,将那剑刺进岩壁。那剑看起来锈蚀,但实则锋利无比,直没入剑柄。
杨千予心里一喜,开口说道:“多谢白公子出手相助,可否请公子去折一条藤蔓来,容我将五皇子救上去。
白飞扬冷哼一声,也没说话,折藤蔓去了。他本不愿意去救什么劳什子皇子,但既然是去潮安救民的,顺手救了也无妨。
等到杨千予带着齐景杭上来,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多谢白公子,今天要不是白公子,恐怕我和五皇子就要死在这荒郊野岭了。”
白飞扬说:“我不是有心要救你们,只不过你们若是死了,便更加没人去救潮安的百姓了。”
杨千予想到潮安的水患,不禁急道:“如今可如何是好,我们没了马车,又必须尽早到达潮安,把一众事宜安排妥当,否则就要赶不及了!”
白飞扬思索片刻,说道:“若是慈安郡主信得过在下,可以骑在下的马先行一步,在下会保五皇子安然无恙地到达潮安。”
杨千予说道:“白公子自然是信得过的,若是白公子要对五皇子做什么,根本不用废此周章,方才由得我们夫妇自生自灭就是。既然白公子这样说,那五皇子就交给您了,我一定要尽快赶去潮安,我们到了潮安再见。”
杨千予也不多话,翻身上马,利索地勒住缰绳,将身子伏低在马背上,双腿夹住马腹。“驾!”
看着杨千予的背影迅速不见,白飞扬摘下斗笠,一张满是沧桑的脸上赫然盘踞着几道疤痕。他的容貌太过可怕,所以不得不用斗笠遮掩着,他低头看着还在昏睡的五皇子,烦躁地哼了一声。
“我可不是救你,大乐国的皇室哪有什么好东西?”
白飞扬骂骂咧咧地背起齐景杭,向着小路走远。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十三坐在马车顶上,怅然望着天上的弯月,吟出一首酸诗。
底下朗先生担心地道:“也不知道王爷现在到了哪里,说要独自先行,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们家王爷的主意正着呢,保不齐现在正在跟王妃喝着小酒,已经到了潮安了。”十三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
朗先生总觉得心里空空地没个底儿,似乎总是打鼓。
齐景杭决定下的突然,身边也没能跟上几个暗卫,虽说应当无事,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十三见朗先生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不耐烦地说道:“别人都道我觊觎着五王爷,我这一看分明是你心怀不轨吧!我放信鸽去寻阿齐,你总放心了吧?”
十三是绝世的医者,在齐景杭身上留下了独有的香气,方便信鸽找寻。平日里若是不慎两方走失,都是用信鸽传递消息的。
见十三放出信鸽,朗先生也点头,回到马车里了。
那信鸽在空中扑腾了一会儿,突然扭头向着林子里钻去,十三犹豫了一下,运起轻功跟了上去。
却说那边白飞扬背着齐景杭走了一会儿,在大路边把齐景杭放下,捡了几根树枝生了火堆,捉了只野兔烤了起来。
“你倒是睡得香,我却要挨累受罪,肚子饿的咕咕叫。”白飞扬瞪了一眼齐景杭,将那野兔撕了条后腿,咬了一大口。
金黄的兔腿外酥里嫩,香味引得人垂涎三尺。
这烤兔肉可真是天下第一等美味,白飞扬见那齐景杭一时片刻不会醒来,便顾不上形象大快朵颐起来。
再说齐景杭虽然昏昏沉沉,但脑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也依稀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半睡半醒之间,一股烤肉香气直窜进鼻孔,肚子忍不住叫了起来。
“......什么声音?”白飞扬闻声转头,看向还在昏睡的齐景杭。
齐景杭的肚子又配合地叫了两声。
“......”
白飞扬无奈地起身,走到齐景杭身边摇晃了他一下。
“醒醒,醒醒,你多久没吃东西了?怎么肚子叫得这么大声,别叫慈安郡主以为我虐待了你。”
齐景杭依旧昏睡,但意识已经回笼了,只不过睁不开眼。
白飞扬正要接着摇晃,突然一声大叫从林子里传来,惊起一群飞鸟冲天而起。
“呔!那白衣妖人!放开五殿下!不要动手动脚!”
一个紫衣身影几个起落掠过天空,那人手一挥几道银光便向着白飞扬击来,却是几根银针,白飞扬的剑放在火堆边,不方便立刻拿出,只得举起手中兔腿,几下将那些银针都穿入兔肉之中。
“什么人?”白飞扬心头火起,站起身来。
那来人正是十三,他一路随着鸽子,先是见了破碎的马车,后又看到了满地尸体,早已经心急如焚,虽然心里明白,既然没有发现齐景杭和杨千予的尸首,多半是他们已经逃脱,但还是加快脚步,直到此地。
结果刚看到五皇子的衣袍,没等松口气呢,就见这个白衣服的妖人想要对五皇子欲行不轨!这还得了!
先不论十三的认知出现了什么微妙的偏差,只说现下十三和白飞扬相互瞪着眼,剑拔弩张地伸着脖子,倒当真像两只斗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