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安早就在山头上扎好了营寨供百姓暂居,齐景杭跟百姓们聚在一处,将粮食和衣物分发下去,暗卫在他身边维持着秩序。
“一个一个来,都有份!”
“不要挤,不要挤!”
那些朝安的百姓们,穿的光鲜的,破旧的,老的,小的,男男女女纷纷向前伸着手探着头,将自己的那份粮食抓在手里才安心。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菩萨娘娘来啦!”
百姓们沸腾起来,自觉让出一条路,杨千予就这样走来,齐景杭向她伸出手去,与她站在一起。
“现在这水算是发了,从京里派出来的钦差估摸着过两日就到潮安,我们也可以早些回去。”齐景杭说。“等我们将王忠仁的案子办完,潮安之行也算是有个了结。”
杨千予道:“轻渠疏导洪水,这些积水很快就会退下去的,剩下的就等着这雨停下来,百姓们就可以重建家园了。”
在漫天大雨之中,那些官兵们划着渡船四下查看着有没有落水的百姓和牲畜,不断地从水中捞出幸存的人员。所幸的是之前的所有布置都起了作用,大部分的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在这样万众一心的情形下,这一周的大雨一过,潮安立刻就恢复了热火朝天的景象。
钦差大人来到潮安,先去给五皇子和五皇子妃行了大礼,却找不见他们的人影。问了才知道,五皇子和五皇子妃亲自到棚子里去给灾民施粥了。
“吴大人。”五皇子向着钦差一抱拳道:“叫您特地跑到这样脏乱的地方来,真是对不住。”
“五皇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殿下身为皇子,尚能以身作则亲赴此地,在下哪有不来之理?”吴显回礼说道:“这次的潮安水患,能有这样圆满的结果,五皇子居功甚伟,臣真是打心里佩服殿下您!”
“潮安弊病甚多,这水患反倒在其次,最严重的是这潮安的父母官,郡守王忠仁为官不仁,危害一方。”齐景杭道:“本王已经调查清楚将其拿下,关押在府衙的牢房里。钦差若是有空,可提出来开堂设审,以平百姓之愤。”
吴钦差抱拳应道:“下官这就去办。”
这王忠仁一案在潮安掀起了轩然大波,许多百姓围在郡衙门前,看着王忠仁被从牢里提出来,跪在地上,吴显坐在上首,齐景杭坐在东面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喝茶。等到吴钦差将王忠仁那些罪状一一列举出来,百姓们的叫好声快要把郡衙的屋顶都掀开了。
王忠仁那刁蛮的老婆从人群中冲出来,想要为王忠仁辩护,立刻被师爷用当年她的种种罪行驳了回去!最终也被一起装上囚车,解押到京城去了。
“哼!你们这些人也要跟着那囚车一起回京城吧?”白飞扬抱着剑,没好气地说道:“五皇子,五皇子妃,我一介闲人,就不跟着你们回去了。”
齐景杭跟杨千予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谁也不开口留他。齐景杭一抱拳道:“白兄弟,山高路远,咱们有缘再见。”
说罢,齐景杭跟千予双双上了马车,白飞扬脸色一僵,随即脸上明显露出恼怒之色来。车夫一甩鞭子,马儿迈开四蹄,白飞扬一扭身,向着反方向走去。
这下可把十三气坏了,他向着白飞扬的背影喊:“白飞扬,你可真是条好汉!都这当口儿了!你还硬给谁看!”
白飞扬的脚步一顿,却没回头。
十三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揪住他道:“白飞扬,今儿你必须要跟我回去,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你全身上下都扎上我这天择针!”
白飞扬拂开他的手道:“我是白国余孽,不能跟你走。”
“你想怎么样?你想复兴白国?白国的皇室都已经死绝了!”十三说道:“你一个人,怎么拯救一个朝代?”
“那我也不能跟着大乐国的皇子!”白飞扬吼道:“你不要再说了,如果你再开口,不要怪我剑下无情!”
“朝代更替乃是必然!还是说,你宁可回到白庸王那个腐朽动乱的年代?现在的国君有多么贤明,我的朋友阿齐有多么出色!在潮安你还没有看到么?”十三也吼道。
白飞扬扭头过去,齐景杭撂开马车的车帘,他神色坦然地看着白飞扬,身边的王妃面色平静恬淡,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脸上。
十三揪着白飞扬的领子,咬着牙说道:“还是说我十三,根本就看错了,你根本无意于我,你我的那些都是假的么?”
这几天里,十三早已经发现了白飞扬的处处照顾,十三本来是非绝色容颜不爱,可奇怪的是,白飞扬面目狰狞,他却没法子讨厌他,甚至心里隐隐喜欢这样的亲近。十三总是调侃白飞扬,甚至捉弄他,后来他发现,这些其实都是想要引起白飞扬的注意。
三月君惜桃花散,明月无人怜我衣。
十三明白,自己这是入了魔障了。
而白飞扬,又如何不是在泥沼中苦苦挣扎?他比十三更加痛苦的是,他本以为自己喜欢女人,而直到这一刻,才大梦初醒。
杨千予忍不住说道:“白飞扬,我以万千百姓之一的身份,恳请您留下来,跟我们一起走吧。五皇子需要你,百姓也需要你这样的有志之士。不要让这安宁的时代,再起纷争了!”
白飞扬看了看天边昏黄的落日,几只大雁飞过,他轻轻叹了口气。白飞扬转身走到马车前,从暗卫手里牵了匹马骑上去,对还没反应过来的十三瞪眼睛。
“十三,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回京!”
十三惊喜地笑道:“好嘞!”
潮安水灾一事暂且落下帷幕,但这背后的龌龊还没有完全结束。
齐景杭回到朝廷,立刻就受到了皇上的青睐,对其大加赞赏,齐景杭的涵养功夫可是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当下谦虚地说了两句皇上圣明,将这功劳左右分分,自己不敢居功。正当朝中众臣欣赏齐景杭不骄不躁的时候,齐景杭突然禀道:“父皇,潮安水患一事虽然已经结束,但这途中当真是凶险万分,您差一点儿就要再也见不到儿臣了!”
朝中一片哗然,皇上惊道:“出了什么事?”
“把人带上来!”齐景杭高声喊道,朗先生将一个押运兵模样的男子押上殿来。
“父皇!”齐景杭抱拳道:“此人与其同党,在物资车运送途中,意图谋杀儿臣,在失败之后,又妄图烧毁物资,达到破坏救灾,嫁祸儿臣的目的!还好儿臣还有几个得力的手下,才让这一次能够幸免。”
齐景杭四下里扫视一圈,在场的大臣们无不惊讶万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起这件事来。
三皇子齐景灏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看不出什么异样,倒是太子齐景天稍带惋惜地神情颇有几分耐人寻味。
太子这个心机不深的草包,齐景杭也没觉得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多半是他觉得那些刺客怎么没把这个平日里,父皇颇为喜爱的弟弟解决掉,分外可惜罢了。
要说嫌疑,还是三皇子齐景灏的嫌疑最大。
皇上阴恻恻地盯着那押运兵片刻道:“给朕关起来,拷问清楚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胆敢谋害朕最爱的儿子!还敢破坏救灾的物资!要是让朕知道,打入天牢绝不姑息!”
刑部尚书上前一步应了是,将那押运兵带了下去。
起先朗先生已经在五皇子府里对那押运兵用了私刑,可那人嘴巴严的很,什么也不肯吐露。朗先生对其毫无办法,最终还是杨千予说道:“这个人放在我们手里,一点用处也没有,不如将他交给皇上,即使他什么也不说,他背后的主子肯定也会有所反应。”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齐景灏就来到五皇子府,美名其曰多日不见五皇弟,前来探望一番。
虚与委蛇的几句之后,齐景灏开口问道:“五弟,你这路上遭受了刺杀,当真是太凶险了。这杀手是什么人派来的?你可知道些眉目?”
齐景杭咳嗽了几声,状若无意地说道:“还能有什么眉目,那杀手倒是说了些什么,可惜他不是头领,知道的不多。”
“那杀手的头领呢?”齐景灏问。
“跑了。”
“跑了?”齐景灏十分惊讶。“你怎么能让他跑了呢?”
“没办法,我身体不好。”齐景杭笑了笑,似乎有许多无奈。
齐景灏立刻自己就联想出了许多齐景杭因为旧疾复发等缘故,错失了捉住贼首的机会等等。不由得凑过去低声问道:“你这病,现在情况如何?”
齐景杭配合地多咳了几声,虚弱的说:“让三皇兄看笑话了,我这身子还是跟以往一样,没什么起色。我这个病,治了也有十年了,依旧还是老样子。”
齐景灏又佯装关心,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小厮们好好照顾五皇子云云,就起身告辞了。
齐景灏走后,嘴边的笑容是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身边一个白衣人问道:“是何事让三王爷如此开怀?可否说给云某听听?”
“我那个皇弟,纵然有父皇的喜爱又如何?”齐景灏说道:“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是决计不会传给一个病秧子的!他那个病,随时都有可能让他死,江山若是交到他的手里,每日都飘摇不稳,怎么能够成就百年基业?”
“三王爷说的是,也正是因此,在下觉得,与其将视线放在虽有些宠爱,却注定无缘皇位的五皇子身上,不如放在太子身上更加有效。只要太子一倒,这剩下的皇子中,还有何人能与三王爷您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