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爱的脸上竟然是无比狠戾的神情,她上前几步,抓住千玉天的手,似乎很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娘,咱们不能再这样一味纵容她们了,若是不能当机立断,以后哭的时候还在后头!”
“那你说,我们该如何?”千玉天也是没了主意,问道。
“要我说,父亲若是已经决定要让杨晨玉做嫡子,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何氏得势,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千玉天愣了一下。“如何个先下手为强法?”
杨千爱凑近来,压低声音说道:“留子,去母!”
千玉天大惊!她虽然阴险,但也从未这般直接地想过要害人性命!她本想要直接拒绝,但不知怎么,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留子去母,这样的话仿佛毒草一般在她心里疯长,只一息间,便呈燎原之势!
若是当真,能够人不知鬼不觉地除去了何氏,剩下的赵氏根本不足为患,即使杨晨玉成了嫡子,能够依靠的也不过就是杨千予罢了,可杨千予已经出嫁,是齐家的人,管不着杨家的家事,这杨晨玉还不是要听自己这个主母的?再加上没人知道何氏的死与自己有关,兴许这杨晨玉还会与自己培养出母子之情来!
千玉天越想越是心动,杨千爱见母亲这般模样,知道她已经把话听进去了,又劝道:“当初便是你心慈手软,叫杨千予这贱人成了这般祸患,叫何氏生出庶子来争夺家产,现在若是你再手软,我反正是要嫁进王府的,受苦的不过是你自己罢了!到时候你觉得,父亲会不会更加爱重这个嫡子的生母,何姨娘呢?”
“不用说了,我做!”千玉天下了决定。
杨千予回到五皇子府里,正碰上十三先生从齐景杭屋里出来,杨千予便调侃道:“十三你又偷偷跑去齐景杭屋里,也不怕白飞扬见了吃醋!”
十三把嘴一撅,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扭头说道:“怕是有些人怕我把自己的如意郎君抢走了,才这般见不得我与阿齐见面吧!”
杨千予笑得花枝乱颤,撇开这些玩笑话,问道:“那‘前生渡’的解药,你可有眉目了么?”
一提到“前生渡”,十三便皱紧眉头。他明明在老师那里见过类似前生渡解药的配制方法,但不知怎么,自己上手去研制,便总是各种出错。最后调制出来的药丸,也都不能对症。
“还是不行?”杨千予见十三这副模样,便知道依旧没能成功。
一向得意张狂的十三先生脸上也罕见地露出颓然之色。
“是王妃回来了吗?”
屋里传出齐景杭的声音,显然是齐景杭听见杨千予说话了。
杨千予看着十三,说道:“你也别急,这也不是急就能解决的事情,慢慢来,总会研制出来的,我相信十三先生,也相信景杭。你先去忙吧,我进去看看他。”
十三点点头,便离开了,杨千予应了一声,推门进屋。
齐景杭全身只披着一件白色广袖缎子长襟,歪在榻上,露出一大片美好的胸膛。他难得没有束发,墨色的长发泄在身上和榻上,跟那白色的绸缎一衬,是愈发的好看了。
他本就是那种清雅内敛的气质,和温吞出尘的容貌,这样的打扮仿佛是谪仙降世,又平添了诱惑。
杨千予当真是觉得男色撩人,心里好笑。
她直直向着齐景杭走过去,齐景杭拍拍身边的榻板示意她坐下。“今日杨府发生了何事,怎么回来见你眉眼都是笑的?”
“我哪里是笑杨府,我是笑你!”杨千予戳了戳齐景杭露出来的胸膛,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有意还是无意。
“哦?本王倒不知道卿卿这般喜爱本王,竟至于见了本王便欢喜。”齐景杭微微撑起身,靠向杨千予,勾起唇道:“若是能让卿卿每日都这般开心,那么便许你一直这样看着本王吧。”
这一下可把杨千予羞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推开齐景杭。
说来也怪,当初她也不是没同齐景杭这般亲密过,只不过当初自己还能当作排遣寂寞,而现在竟满心都是欢喜和羞怯了。
杨千予心里觉得不妙,若是当真陷了进去,沉溺进这皇室王家的温柔里,她会不会还同前世一样,最后落得那般下场?
这样的念头让杨千予打了个寒噤,忙收敛神色,心里绮念顿消。
齐景杭目睹了杨千予这番变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一直知道杨千予有秘密,恐怕也是这秘密,一直阻挡在他与千予之间,不让千予对他彻底敞开心扉,接受他。
要想改变千予,让千予完全信任自己,接受自己,爱自己,恐怕还有得磨。
“你这次回杨府,又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弟弟,杨晨玉就要变成杨府的嫡子了。”杨千予说道:“明日父亲便开宗祠,将杨晨玉认在千玉天名下。”
齐景杭一挑眉,杨府那些事他也是略清楚些,那千玉天可不是好相与的。
“你那嫡母,千玉天能忍?”
“她不能忍,又如何?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老夫人和爹都点了头的。”杨千予扭过头去,避免与齐景杭眼神相交,害怕自己又会生出爱恋之心。
齐景杭也不强求,便同往日一样,叫杨千予在悠容的服侍下洗漱妥当,便与杨千予和衣而眠。这夜里风高露冷,齐景杭存了私心,有意没有换成较厚的被子,深夜里杨千予睡不安稳,总是滚到齐景杭的怀里去,靠在齐景杭胸口取暖。
这般的私心计较和刻意设计,也只不过是为了那片刻的温存罢了。
可这一夜,也许是注定要让大家都无法睡个安稳觉。
三更时分,突然外面灯火通明,四处点起火把来,外面的小厮不住地拍着门,将杨千予与齐景杭都惊醒了。
“出了什么事?”齐景杭怀里一空,也无心去留恋那温香软玉,披上衣裳穿着木屐便开了门。
杨千予裹着被子,也摸不清头脑。这样晚了,若非不是十万火急,王府里的下人不会这般吵闹。
“不好了!”悠容和云衣云畅一起跑过来,她们也是刚刚从门房那边得到的消息。“王爷,快叫王妃回一趟杨家,杨府出事了!”
杨千予穿着寝衣下了床来,赤着脚站在地面上。
悠容这副样子,恐怕不仅出了事,还是大事!
“究竟怎么了,你清清楚楚地说!”
悠容一急,更加说不清,还是云衣开口说道:“王妃,杨府进了贼人,内院几个屋子都被洗劫一空,那贼人逃的时候,翻进了三姨娘的院子......三姨娘被杀害了!”
“什么?”杨千予大惊失色,“这消息可属实么?”
“千真万确,整条街都传遍了!那贼还伤了数人,连杨夫人都被划伤了手臂!”云衣说。
何氏死了?
怎么偏偏在这时候,这当口儿,何氏死了?
明日杨晨玉便要在宗祠当众认为嫡子,这何氏的好日子才刚起个头!这世上真的有这般巧事儿?刚刚定下认子,这生母便遭不测?
杨千予反正是觉得不对劲,她高声道:“悠容,你给我清醒点儿,去拿衣裳来给我换上,咱们现在就去杨相国府!”
齐景杭也知道事情不对,他在皇宫里面这样腌臜的事儿见得多了,一听这事情经过,便有了些许头绪。
“卿卿,你可知道从前白国有位国君宠爱棠美人,想要废掉太子立棠美人的儿子为太子的事情?”齐景杭也在云畅的服侍下穿好衣物,说道。
这种时候齐景杭自然不是想要用这种废话来与杨千予闲谈,杨千予想了一下,立刻就明白齐景杭话里的所指。
那当初的白国皇帝,废掉太子另立棠美人的儿子为太子之后,立刻一杯毒酒赐死了深得圣宠的棠美人。这件事在历史上也颇为出名,历朝历代都这样的事例,留子去母,在富贵人家里面实在是太常见了。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杨千予虽然也有此猜测,但齐景杭的话分明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此事若无蹊跷,本王绝对不信。”齐景杭笃定道。
二人上了马车,杨千予的手冰凉,齐景杭抓过来放在自己怀里捂着。何氏在前世曾经对千予有恩,杨千予本想着一旦自己逃脱前世的命运,过上了好日子,一定要报答何氏的。可自己刚刚把何氏的儿子推到嫡子的位置上,何氏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甚至命都丢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了她。
齐景杭似乎看出了杨千予心中所想,开口说道:“这些事情,与你无关,若是你一定要将这些恶人所做的事揽到自己身上,那么未免也太对不起死去的何氏了。”
杨千予一愣,看向齐景杭。
“何氏死了,无论是不是有人刻意害她,你要做的都是为她找出凶手,报仇雪恨,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甚至为幕后黑手分担罪责。”
齐景杭的目光是那样温暖坚定,在无形中似乎传递给了千予一种力量,让她能够在风中摇曳不倒,像是扎根深处的蒲苇一般。
“谢谢你。”
杨千予回握住齐景杭,心中已经是一片开阔!
何氏,何姨娘。不管害你的人是谁,我都定会为你报仇,还你一个公道!
杨千予在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护住何氏的儿子杨晨玉,查清真相之后,叫杨晨玉亲手为何氏报仇!
意外也好,留子去母也好,只要伤到了她在意的人,她定要追究到底,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