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那些迫近的侍卫,杨千予突然大笑起来,她一直以来都是清丽娴美的容貌,此时显得有了几分冷意。她柳眉倒竖,眼锋扫过那些侍卫,檀口微张厉声喝道:“我看谁敢碰我!”
那些侍卫本都是齐景灏的暗卫,不会被这样的话语所震慑的,但杨千予这般容色逼人,竟然生生让他们顿足。
十三在杨千予身后,见到杨千予为救自己这般拼命,也是大为感动。他开口说道:“我原本一直对你抱有成见,因为阿齐为了你牺牲太多了,但现在,王妃,我从心底感激你。”
“不要说这么多了。”杨千予微微扭头,去看十三先生:“我断不会让你死,只有你活着,阿齐才有救。更何况,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十三先生心里巨震。
是啊,都是朋友。十三想起当初在雪山与齐景杭相遇,两人一见如故。后来又结识了活泼跳脱的杨千予,打打闹闹地也算快活。再后来,认识了整日板着脸闷闷不乐,但又责任感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白飞扬,那家伙别别扭扭的,到现在也不说喜欢他。
十三笑起来,他那张妖魅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来。原本他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无能,才能一直治不好齐景杭,内心愧疚,后来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让杨千予置身险地,又满是负罪感。现在杨千予的一句,朋友,让他抬起头直视齐景灏。
“王妃,你不要这样护着我。既然三皇子想要我的命,便来拿吧!”十三挤挤眼睛,从袖中猛然抽出数根银针。
今日纵死!
也无憾了。
那针上,他已经涂上了剧毒,既然三皇子一心想要杀他,再给他冠上私通牛武,意图刺杀阿齐的罪名,那么他这个死罪之身,也不差再杀一个三皇子来祭祭刀。
侍卫一拥而上!将杨千予押住!十三连发数针,准确地射杀了几个侍卫,但敌众我寡,再加上一个熟悉十三武功的罗英在,他根本讨不到什么好去。刀和剑的利刃,就不断地落在十三的身上,他手臂上,腿上,背上全是伤口!鲜血早已浸透了衣袍。
“不要!齐景灏!不要!”杨千予声嘶力竭地吼着,拼命挣脱那些暗卫的束缚,但她只能看着十三浴血,无能为力。
最终十三气若游丝的倒下来,齐景灏提着剑分开那些侍卫,走到十三先生面前去。
“齐景灏!”杨千予知道,齐景灏一定是想要亲手刺下这一剑,亲手将十三送上黄泉!
十三张了张嘴,向着杨千予笑笑:“王妃,对不住啊,我输了。”
“十三,你振作点,你没有输!你没有输!”杨千予摇头,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掉出来。
“王妃,你给我的任务,我也没能完成。”十三说,当初杨千予将那前生渡给他,让他依着研制出解药,可他调制了许久,依旧还是差些火候,最终制出来的都是些半成品。
“十三!你会成功的!你别泄气!”杨千予看见十三的嘴里吐出血来。她知道十三已经是濒死,那样重的伤势,如果不能及时救治,他一定是活不成的!而齐景灏根本不会给他施救的机会,他举起剑,就要向着十三先生心口刺下!
“住手!齐景灏!上次你在杨府同我说的话,我答应你!你放过十三!”杨千予突然什么也不想管了,她现在只想保住十三,保住齐景杭解毒的希望,也保住她的朋友!
齐景灏心里一动,转过头来。
上次在杨府,他要她离开齐景杭,到他的怀抱里来,他说只要她愿意,他永远愿意等她。可是这个女人,她以为她这样以自身为筹码,就会救下十三么?十三先生之前曾经多次阻碍他的谋划,又是五弟身边最可靠的伙伴和大夫,除掉十三,对他的益处简直是无可替代的。
齐景灏摇头道:“千予,我杀了他,你一样是我的。今日没有人在这地道里看到过五皇子妃,五皇子妃很可能已经失踪了,也许是被牛武杀了,也许是她走失了,谁知道呢?”
等到十三一死,他一样可以带走杨千予,藏进自己的王府里,像金丝雀一般地关起来。齐景灏目光灼灼,露出贪婪地意味。
“那不一样。”杨千予突然笑得很妩媚,她一惯清冷的神情,这一笑简直是勾魂夺魄,让齐景灏的心都差点停住了。
“哪不一样?”齐景灏忍不住想顺着她的意思问道。
杨千予道:“如果你此时杀了十三,十三是我的朋友,我会永远恨你,厌恶你,即使你得到我,也得不到我的真心。但如果你放过十三,我知道十三对你而言是心腹大患,你能够为了我放过他,我会感激你,心甘情愿跟你走。”
看到齐景灏脸上明显的犹豫神色,杨千予柔声问道:“还是说,之前在杨府,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
齐景灏心里一颤,忙说道:“我没有骗你,当日我说的话,句句真心。”
“那你为何还在犹豫?难不成我当真恨你一世,你也不在乎?”杨千予似乎有些生气,嗔怒地说。
罗英看到齐景灏还不动手除掉十三,却在这里听杨千予蛊惑,心里焦急,猛地打了杨千予一个耳光,开口道:“三殿下,你不要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我们的大业,容不得十三活着!她说的话都是骗你的,这个女人惯会骗人!三殿下,你不要手软!”
“罗英!”齐景灏暴怒道:“谁准许你打她?”
罗英愣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只不过是扇了杨千予一耳光,齐景灏竟然如此生气。
“退下!”齐景灏强忍着想要冲过去,看望杨千予伤势的冲动,说道:“若再有下次,我便不需要你这个擅作主张的属下了!你明白么?”
“......是属下僭越了。”罗英退后说道。
杨千予半边脸红了起来,她眼带泪光,双眉紧颦,往日齐景灏只见过杨千予意气风发咄咄逼人,或是冷眼相对不假辞色的的样子,此时见到这般柔弱惹人怜惜的千予,他还哪里舍得让千予再流泪。
“你方才说,若是我饶过他,你便自愿跟我走,真心待我,可是真的?”
杨千予迫于形势,不得不违心做出这样的承诺,见齐景灏似乎颇为意动,连忙说道:“你若不信,我可以起誓。若我杨千予所说的有一句假话,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到杨千予发出这样的毒誓,齐景灏终于点头说道:“好吧,那就依你,本王暂且放过十三。”
十三先生并未因逃过一死而露出什么欣喜的神情,相反,杨千予为了救他,不惜做出这样的牺牲,十三恨不得自己早已死了!但十三也明白,自己不能死,若是自己一死,齐景杭的毒,便再无人可以救治了。
而此时,在官道上,两匹骏马撒开蹄子,扬起大片的黄沙。
云裳海顶着烈日,眯着眼,双脚紧紧夹住马腹。
身后这个面无表情的白飞扬,若是他没有猜错,便是那一日带着铁面具来找他的那位神秘人。云裳海这一路都试图从白飞扬口中套话,但白飞扬闷得像只锯嘴葫芦,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倒是叫他怄死了。
“还有多远?”白飞扬终于说话了。
“快到了。翻过前面这座土丘,就是城隍庙。”
白飞扬扬鞭纵马,好不利落!这副武者行云流水的洒脱,是云裳海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云裳海看着有些羡慕,他是个文官,身子弱得很。
“还不快些?”白飞扬回头皱眉看他。
逆着光,云裳海看不起白飞扬脸上的疤。他突然觉得,如果白飞扬脸上没有那么多沟壑纵横的疤痕,似乎也蛮英俊的。有点像他曾经见过的一位故人,那时候他还亲切地叫他白叔叔,说来也巧,那故人也是姓白。
白是大姓,到处都有姓白的人,云裳海也没狗血到能联想出什么故人之子的剧情,策马赶到白飞扬身边,看到那脸上的伤疤,便停住了那些有的没的的想法。
翻过土丘,果然前面有一座荒废的小庙,大乐国兴盛道教,像这样荒废的城隍庙很不多见。云裳海没有直接上前,而是在有一些距离的地方下了马来,开口喊道:“牛武!云裳海前来拜见!”
连续喊了两三声,城隍庙里面才传来回复。
“云先生,跟你同来的是谁?”
云裳海正要回答,想要随便给白飞扬安排一个随从的身份,没想到白飞扬自己开了口,声音用内力送出去,分外地清晰。
“我是白国皇室血脉,这一次来就是来跟牛将军谈合作的。”
云裳海一愣,下意识地就想回头去看白飞扬。
“别动。”白飞扬低声说:“那边看得到。”
云裳海这才故作镇定地露出笑容,那是他一惯的微笑,好像他一切尽在掌握似的。
城隍庙开了一个小门儿,走出一个红衣侍女,向着云裳海和白飞扬招呼道:“二位,请进来吧,主人等云先生很久了。”
云裳海和白飞扬走进城隍庙,那小小的,塌塌的城隍庙里面,竟然藏着一块石板,掀开来露出下面的一方天地,竟然是座不小的地窖。
白飞扬看了一圈,只看到了牛武,显然其他人已经被牛武藏了起来。
“云先生。”牛武先向着云裳海行了一礼,后转到白飞扬这边,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白飞扬,显然是看到白飞扬身上穿的是皇宫制下的侍卫服装。“这位公子,是白国的皇室之后?怎么穿着侍卫的衣服?”
白飞扬不慌不忙,说道:“难道牛将军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加上我早已毁容,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原来如此!”牛武恍然大悟道:“公子这份魄力,当真令牛某佩服!”
人是云裳海领来的,牛武自然不会对白飞扬有什么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