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武招呼云裳海和白飞扬坐下,给两人斟上酒,说道:“现在牛某只能躲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酒来招待两位,还望两位见谅。”
“牛将军怎么不多安排点人近身服侍,这只留一个婢女,会不会不太方便?”云裳海想试探一下牛武是否还留有后手,故意问道。
“嗨,我牛武本就是一节粗人,这关头哪里还会讲究那么多。”牛武说:“再说了,现在外面风头那么大,人若是多起来,都要吃喝拉撒,若是暴露了,我岂不是得不偿失?现在我的所在,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原来如此,牛将军考虑周全,云某佩服。”
知道了这地窖里面只有牛武和一个婢女,云裳海眉目舒展,露出轻松的笑容来。
白飞扬与他对视一眼,拔剑起身道:“对不住了牛将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牛武变了脸色,白飞扬的剑架在牛武的脖子上,他没想到云裳海回临时反水,愕然地看向云裳海:“云公子,这......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牛将军。”云裳海眯着眼睛,笑得一脸狡黠:“我也是迫不得已,咱们就不要多浪费时间了,结束了。”
“所以,当初你说的那些,都是偏我牛某人的?”牛武的眼睛瞪的好比铜铃一般,当初他跟云裳海密谋,牛武呈上假兵符,带着真兵符潜逃,云裳海自然不会将自己想要复兴白国的目的告诉他,只是说三皇子联络上了白国旧部,想要夺位,到了宫变之时,要求牛武用兵符调取兵马里应外合,等到他登基称帝,自然会让牛武官复原职,甚至更进一步。这说法让牛武很是动心,并且之前三皇子隐隐的示好之意,也让牛武没有怀疑云裳海的这些话,所以当白飞扬以白国皇室的身份出现时,牛武更加没有防范,反倒是更加相信云裳海和三皇子了。
他哪里知道,云裳海当初说的,其实全是谎言,云裳海叫牛武带着兵符逃走,目的确实是为了叫牛武煽起兵变,但不是为了三皇子,而是为了复兴白国。
云裳海笑着颌首,:“牛将军,这事儿可怪不了我,我不过是个幕僚,又能做什么主呢?三殿下现在觉得,似乎将您的首级呈给陛下,要更容易得到陛下的信重。白飞扬,杀了他!”
牛武只道吾命休矣,却没料到这一剑并未当真割下来,白飞扬冷冰冰地说道:“不能杀,他得活着去到陛下面前,跟陛下解释清楚,跟那些污蔑五皇子的大臣解释清楚。”
“白飞扬,你这是害我!”云裳海急道:“他若是活着,当初我给他谋划的事情便要被人知道了!”
“与我何干。”
“你!”云裳海气结,指着白飞扬道:“我可是在帮你们!”
“可也是你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白飞扬面无表情。
“我倒霉对你有什么好处?”云裳海怒道:“你也是白国人,我也是,而且我一直想着复兴白国,你就算不跟我,也不能这样害我!他若是活着,到了京城,我便会被天地所不容!”
“你是三皇子的人。”白飞扬道:“你倒霉,三皇子也跟着倒霉,对我有好处。”
云裳海愕然,他算是看出来了,甭管这个白飞扬究竟是不是白国皇室,反正他现在是铁了心的跟着五皇子了。
牛武方才觉得自己必死,但一看事情似乎有所转机,眼珠一转,突然冷笑道:“我看你们两个似乎也太小看我牛武了,你们当真觉得,像兵符这样重要的东西,我会随身带着,并且毫无保护吗?我告诉你们,兵符早就被我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若是我死了,就没有人知道兵符在哪里了!”
白飞扬正觉得棘手,云裳海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牛武啊牛武,你还真是自作聪明!若是当真世上只有你一人知道那真兵符的所在,你一死,真兵符也就无人找得到,那样的话,假亦真来真亦假,皇上手里的兵符即使是假,也无法考证了!”
白飞扬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如果真兵符就此消失不见,那么假的兵符自然也就成了真。
“白飞扬,还等什么,快杀了他!你想拖三皇子下水,我们可以绑了这个婢女,要她到御前去作证!”云裳海唇角一弯,冷笑说道。
婢女哆嗦着,努力把自己缩在墙角,猛地听见云裳海提起自己,她哆嗦了一下跪下来,大声哭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云裳海是百般阻止牛武活着回到京城,白飞扬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行。云裳海,你走吧,我不阻拦你,你现在就离开大乐,到北方的大石国去,或者去西边。牛武我是一定要押解进京的,他到时候怎么说,我就无法决定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云裳海暴躁地说:“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是对齐景杭有利么?我告诉你白飞扬,牛武他不是傻子!他听了这么久,应该看出来了,你我此番来是为了五皇子来的,在他的认知里,你与我都已经是五皇子的人!你说说,他是恨三皇子多一点,还是五皇子多一点?他到时候在殿前,会怎么说?若是他自己逃跑被抓,不知道我的身份也就罢了,现在是你与我抓住了他,而我是给他谋划的人,在他眼里又是五皇子的人,他只要进了京,那些污蔑五皇子与牛武合谋的大臣所言,便坐实了!你明不明白!”
太阳一寸一寸地过了西山,杨千予被绑在轿子里,被暗卫护着抬进了三皇子府。虽然杨千予亲口发誓说会自愿跟随,但齐景灏到底是不放心,用布蒙住杨千予的脸,叫罗英盯着。
“呵呵,杨二小姐,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耍什么鬼把戏。”罗英微微掀开窗帘,压低嗓子说道。
杨千予的脸是绝对不能露出来的,三皇子府里也不是铁板一块,里面有宫里的眼线,有太子和五皇子府里的眼线,这些奴才自然都认得杨千予是堂堂五皇子妃,若是被他们发现五皇子妃被三皇子绑了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三皇子交待了,先将杨千予关在锦绣阁,那是内院最深处的一间小屋子,地方很偏僻。
杨千予的轿子直接被抬了进去,罗英十分粗鲁地将杨千予扯下来,推搡着丢进门,随后也不给她松绑,也不摘下遮挡她视线的布,直接关门上锁。
“传王爷的命令,所有的下人奴才,都到正院集合,等王爷回来的吩咐,不得随意走动!叫胡先生过来清点一下人数!”罗英又点了方才抬着轿子的几个暗卫:“你、你、你们几个把这儿的门守好!任何人靠近都可以先斩后奏!等着王爷吩咐!”
“是。”暗卫们回答。
罗英大步走了。
杨千予的胳膊被摔得生疼,她弓着身子躺在冰凉的地上,虽然蒙着脸看不到外面的模样,但这是哪里?这是三皇子府!这里是她前世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屋一舍,她哪怕是闭着眼睛,也可以摸清。
此时的杨千予回想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被藏在了哪里,她感慨万千,自己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这间屋子。
锦绣阁,内院最偏的角落。
前世的时候,她大婚,就是入住了这间屋子。当初的她还曾问过三皇子,为何将她安置在这里。三皇子望着她的眼温柔的说,因为这是他院子最深的角落,正如他的心,也将她安置在最深处一般。
当初的杨千予还觉得自己是不负良人,殊不知齐景灏只不过是厌恶她,不想看见她,不愿意让她到正院去干涉他与杨千爱的勾勾搭搭罢了。
绳索勒得杨千予手腕胀痛,但杨千予此时满心都在担忧着十三和齐景杭。
在密道里,齐景灏最终还是放过了十三先生,在杨千予的注视下,十三艰难地爬了上去,去到了五皇子的房间里,当着杨千予的面儿齐景灏将地道的门锁住,叫罗英带人护送杨千予回三皇子府后,便离开了密道。
杨千予也只能相信齐景灏没有出尔反尔,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白飞扬和云裳海,希望他们两个能够不负所托,带回牛武和兵符,解了五皇子府之围。
杨千予正想着,突然外面传来暗卫的声音。
“王爷。”
“都下去吧。”
“是。”
齐景灏开了锁,推开屋门,夕阳的光瞬间照在杨千予的身上。齐景灏大步进屋,反手关上门,拿掉遮住千予面容的布。
“你一定想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是吗?”齐景灏蹲下身,沉着脸问。
杨千予眨眨眼,也不说话。现在五皇子府的危机一定是解除了的,不然齐景灏不会是这幅表情。
齐景灏伸手抚上杨千予的脸,笑了两声:“如你的意,五皇子府已经没有危险了。五皇子府里的一个侍卫,叫白飞扬的带回了牛武的首级,在殿上呈给了父皇,又带回了牛武的一个贴身丫鬟,堵住了那些大臣的嘴。唯一可惜的是,那个丫鬟也不知道牛武带走的家眷身在何处,叫那牛武的两个儿子跑了。”
“反正这样的结果你也是意料之中的不是吗?你心里清楚,父皇根本不会任那些大臣栽赃五皇子,五皇子府安然无恙是必然的。”杨千予说:“你想做的,只不过是趁着五皇子病重,断他一臂罢了,况且前面有太子替你挡刀,你根本不会有什么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