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了听场上众人所言,开口说道:“看样子,诸位都认为是白将军多有过失?”
杨诚国站出来大声说道:“皇上,臣恳请皇上公平处置,还千将军一个公道!相信只要让白将军回京,严加惩戒,千将军定将攻破朔方,大败叛军!”
这些连西北究竟是何等模样的佞臣们纷纷口诛笔伐,将白飞扬贬低得一无是处,仿佛只要皇上处置了白飞扬,叛贼便会不战自溃一般。无非是党争倾轧,白飞扬的存在实在是太过损害到他们的利益。
事态严峻,齐景杭站出来高声道:“父皇,儿臣却觉得,西北战事吃紧,乃是战术上出了差错,并非白将军一人之过。叛军困守朔方,粮食补给必定短缺,若是切断他们供给,他们必定要比我们更加急切,而我军以逸待劳围困叛军,才是正常应该采用的战术。而今西北军大肆进攻,举整个兵团之力强攻朔方,叛军只需要顶住最初的压力,后面的压力自然会越来越小,因为我军的消亡必定会越来越多,这样的战术到最终,一定会让叛军得利。”
皇帝点点头,问道:“这西北的战术,是谁制定的?”
“是几位将军一起商量出来的。”杨诚国额头见汗。
“胡说八道!”齐景杭指责道:“杨相国可去过西北?可亲眼见过他们制定计划?尔深居京城,怎知道这计划乃是共同商议出的结果?”
杨诚国狡辩道:“老臣虽没去过西北,但军事大事向来如此,五殿下,就算那白将军昔日是你的护卫,你也不必这般维护于他吧?”
眼见着在朝堂之上就要吵起来,突然传令太监高喊一声道:“回禀皇上,西北军祝之常特来求见——”
终于是来了!齐景杭松了一口气,听到皇帝开口道:“宣他进来。”
“宣,西北军祝之常,前来觐见——”
祝之常还是之前的模样,风尘仆仆的,显然是得了消息便日夜兼程地赶路,一刻不停地来到京城。
“臣,西北军先锋营祝之常,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祝之常行完大礼,皇帝便抬手叫他平身问道:“祝之常,你来得正好,正巧朕的几位爱卿在谈论西北军一事,你来给朕说一说,此次兵败,是何缘故?”
祝之常高声道:“臣,不敢说!若是皇上愿意饶臣不死,臣才敢说!”
皇帝一听这话,顿时也起了好奇之心,究竟是何事才能让祝之常不敢开口呢?他看着下面臣子们脸色各异的模样,开口允诺道:“你尽管直言,无论说什么,朕都不怪罪于你。”
祝之常得了圣旨,这才大声说道:“既然陛下饶臣不死,那臣便斗胆,弹劾兵马大元帅千少天将军,嫉贤妒能,任性妄为!不顾白飞扬白将军的劝阻,一意孤行!将西北军数万将士之性命视如儿戏!臣所言句句属实,皇上若是不信,随意传唤西北军任意一位士兵,都可知晓!”
皇帝的脸色霎时间一变!
杨诚国和齐景灏的脸色也变了,他们以及方才那些为千少天说话的人纷纷怨毒地看着祝之常,可祝之常似乎是毫无察觉似的仍旧说道:“千将军还刻意让白将军只带寥寥兵马前去应战,意在借叛军之手,除我大乐之良才,不过白将军神机妙算,将叛军的计划揣度出十之七八,不仅顺利逃脱圈套,还反击敌军,缴首两倍于己之敌!”
“还有这等事?”皇帝的脸色就像是暴风雨前夜。
“臣方才所说若有一句假话,便叫臣不得好死,天打雷劈!”祝之常举着手赌咒发誓道。
“一派胡言!”杨诚国当真是急了,若是千少天出了事,他这个一直极力在为千少天说话的相国,势必也会被皇上惦记上:“你们祝家,也是功勋之家,你回去问问你父亲祝老王爷,千少天将军,兵马大元帅,那可是为大乐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我看你就是凭空构陷!”
“相国说话可要负责任。”祝之常也沉下脸说道:“我凭空构陷兵马大元帅,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祝之常向前走了一步,朝着皇上的方向一拱手对杨诚国说道:“杨相国,你说我是构陷,又有何证据?咱们口说无凭,空口白牙死的也能给您说活了,还是请陛下亲自查一查,看一看,一切自然就见了分晓!”
祝之常的表现堪称完美,任凭是齐景灏,也挑不出他的错处来。齐景灏站在一边安静地观望着,他再没有开口给千少天求过情,反倒是看杨诚国与祝之常两人你来我往地辩了几个回合,突然禀道:“父皇,既然现在西北军确实出了问题,大家与其争论不休,不如先召千将军回来,若是千将军不在那边,西北军打了胜仗,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仍旧是这副样子,那么便足以为千大将军正名了。”
“灏儿说的有理。”皇上点点头,吩咐宦官拟旨,先召兵马大元帅千少天回京。
短短时间内,连发两道诏令,调走核心大员回京,西北军的力量无形之中又被削了一角,不过好在,千少天走后,白飞扬拿到了话柄权,指挥调度一丝不差地安排了起来,西北军就在朔方城外的关口处,卡死所有的路口,扎下营帐,试图将叛军的资源切断。
徐大人和杨诚国齐聚在三皇子府,杨诚国有些懊恼地问道:“殿下,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要调千将军回来?若是当真被那白飞扬打了胜仗,咱们岂不是?”
“杨相国,稍安勿躁——”齐景灏拉长调子,看似悠然地说道:“千少天这一步棋,我们必须得暂时让他回来,虽说他到最终也没有给我解决掉那个白飞扬,但其实也差不多了。”
“殿下这话是何意?”徐大人不明就里。
齐景灏微微笑道:“我特地嘱咐千少天,叫他多带些兵马回京,留在西北的兵马本就已经不足了,千少天再带走大半,剩下的那些兵将,白飞扬再怎么神通广大,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妙,妙啊!”杨诚国大乐,这样一来,白飞扬仅靠那点人手就想大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等到兵败的消息传来,千将军的位置,可就更为稳当了!”
徐大人也大笑:“最好是白飞扬根本就回不来!战死在朔方!这下可就等同于是断了齐景杭的一条臂膀啊!王爷此计甚妙!”
齐景灏得意地说道:“辛苦二位大人了,两位暂且放宽心,就算不行,我们不是还有后手呢吗?”
杨、徐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杨诚国叹道:“若非必要,那后手老臣是真的不想去用啊!”
这京城之中,暗流涌动,齐景灏亲自送走了两位大人,走到后院之中,忽然听见深处传来阵阵琴声!
这琴声,分明就是鸣凤琴!
齐景灏大喜过望,这鸣凤琴乃是他昔日送给杨千予之物,杨千予逃走后,他便将这琴锁入锦绣阁中,免得睹物思人。而今日鸣凤琴音再次响起,虽然心里知道不可能,但齐景灏还是怀着满腔的期待快步走了过去!
他推开锦绣阁的门,里面坐在桌前弹奏着鸣凤的,却是杨千爱。齐景灏难掩失望之色,转身就要离开。
“王爷!”杨千爱将他喊住,起身走到他身后:“这琴,当真是把绝世的好琴,只是不知道王爷心中的拨弦之人,又是何人呢?”
“本王不过是想起还有要事要处理,所以才临时决定回去,你不要多想。”齐景灏心里厌烦,随口搪塞道。
“琴是好琴,却束之高阁。”杨千爱幽幽说道:“妾身是为那琴可惜,既然钟期难会,何不另择弄弦之手?不知道妾身有没有这样的荣幸,王爷能将这琴,赠予妾身么?”
杨千爱说这话的意思是,齐景灏你就好比这琴一样,这样的美好,却拒人于千里之外,既然你等的钟子期很难再回来了,那么为什么不再寻找另一个人来弹奏呢?
杨千爱垂目,脖颈弯成优美的弧度,配上这满含情感的话语,若是一般人见了,还真的就会被她给迷惑,以为这是一个如红佛绿萝般的解语花。但齐景灏却深知,在这美艳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颗多么功利,充满怨毒和野心的心。
“给你弹?你也配?”齐景灏转身大步走入锦绣阁,举起那价值不菲的鸣凤宝琴,狠狠地掷在地上!
“啊——”杨千爱吓得尖叫起来,这琴琴身断折,琴弦崩裂,四分五裂已然成了一堆废物。
杨千爱带着畏惧和憎恨地望向齐景灏道:“齐景灏,你这般待我,你就不怕我杨家倒戈吗?要是被人知道了你的那些谋划,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我告诉你!”
齐景灏浑然不惧,无所谓地说道:“杨千爱,我劝你聪明一点,我死了,你一样要给我陪葬!你若是有胆,便随意你。”
齐景灏踏出锦绣阁,大步走了。
自从上一次杨千爱发觉出齐景灏起先暗藏的女子竟然可能会是杨千予后,两个人的关系便一直这般,齐景灏似乎也懒得掩饰。
“杨千予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杨千爱看着那鸣凤琴的残骸,伏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
“王妃,王妃?”丫鬟唤了两声:“奴婢将这儿清理了吧,王妃也早些回屋里去吧,这儿太偏了。”
杨千爱擦干眼泪,端出王妃的架势来,施施然站起身。
“杨千予,既然你还活着,那么我们便来斗一斗吧。”杨千爱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等我找到你在哪里,我就会让你知道,现在的我,可跟以前不一样了,我马上就要是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