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得没错,就在她一脚踏过围栏的时候,天台的门口传来了响动.迎面吹来的风令她神清气爽,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也让她心旷神怡.现实生活中不敢站的高处,反倒是在梦境中感受了个爽.她不怕跳下去,左右这是个梦境,她更害怕的,是门后那一群“热心市民”的脸庞,可是她又想看看,这个梦境因为要留住她,会让那些“人类”露出什么程度的鬼态.
进来了,十几个人口蜂拥而至,沈紫薇为了保证自己一下就能跳下去,整个人都站到了台子上面,一只脚还岔开,放到了外面.
真是个可怕的梦境,现实生活中,光是这样子站着,人都摇摇欲坠了,可是在这里,她却站得很稳,似乎怎么都掉不下去,沈紫薇开始怀疑自己能摔下去的几率.
“别冲动！小姐！有什么难题可以跟我们倾诉,犯不着跳楼啊！”最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大耳朵男人,离她站得最近,试图开导她,身后则是那个她上天台之前看到的护士,这会儿她眼里奇怪的光芒不见了,满脸都写着为沈紫薇捏一把汗的焦急.
沈紫薇不开口,只是盯着每一个人看,他们很生动,真的很生动,简直就和现实世界的人没什么两样,脸上挂着焦急的神情,就像是真正在替沈紫薇担心一样,可是这些人的担心,在她的眼里,早就变成了扭曲嬉笑的魔鬼,他们伸着无形的利爪,想要将她从台子上一把抓下来,让她永远被囚禁在这个梦境中出不去.
太可怕了.
男人见她没什么反应,但是也不急着往下跳,顿时松了口气般,转头问后面的女护士,“她是患了什么病？还是说她是患者家属？”
女护士犹豫了片刻,偏了偏头,试图躲过沈紫薇凌厉的眼神,声如蚊呐的说,“她不是我们院里的,但是我怀疑她精神有问题,来的时候就不管不顾的冲上楼……”
风带着这声音一字不漏的传入沈紫薇耳朵里,她眼看着这些“人”一步一步的朝她挪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好奇他们真正的形态了,转过身,她奋力的从楼上跳了下去.
那一瞬间,她余光瞥见了那群人蜂拥而至想要抓住她的扭曲脸庞,随后,一道凛冽的白光将她淹没,她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一次,她比任何一次噩梦醒来都要安静,没有从床上突然坐起来,也没有高声喊叫,她只是快速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触碰到隆起的时候,不争气的哭了出来.
她无声的哭着,眼泪顺着太阳穴滑进了头发里,混着她汗湿的发丝,很粘腻.身边的顾然睡得很熟,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令她很安心.她朝着顾然的方向又挪了挪,不顾身体的燥热和满身的粘腻,紧紧地贴着他.
她不打算再睡下去,也不打算打扰顾然,就这么睁着眼睛,看向眼前的黑暗.
那个梦境真实得令人心惊,像是满口血浆的魔鬼,想方设法将她拖到自己的嘴里,撕烂嚼碎.
沈紫薇一圈一圈摸着自己的肚子,惊魂不定,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她是为什么会做这种梦.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看到的想到的晚上才会梦到,可是她从未想过这么可怕的事情.
天光就在沈紫薇的沉思中渐渐大亮,白天终于到了,沈紫薇差点又要再哭一次了.
顾然一起床就看到眼睛肿得像桃核一样的小妻子,刚想询问,对方就扑上来,紧紧埋在自己怀里不起来.
“怎么了？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回抱沈紫薇,摸了满手的汗,顿时有些心疼的将人捉起来,放在眼前好好看,抬手帮她理了理被汗黏在脸上的发丝,“你怎么了？”
沈紫薇没经住,她在梦里怎么都死咬着牙,可是一撞进顾然的眼睛里,她就什么盔甲都没了.沈紫薇被梦境吓得不轻,有些后怕的以为这也是个梦境,赶紧摸摸顾然的脸,捏捏顾然的胳膊,确认他是真人之后,“哇”的一声,再也坚持不住的哭了出来.
沈紫薇这一年的噩梦没少做,零零总总加起来就有六七次,这些噩梦都不是寻常的噩梦,而都是超现实的,这一次尤为过分.饶是顾然都为沈紫薇心惊,听了她昨晚做的噩梦之后更是恨不得把梦里那些人都碎尸万段.
“我不相信梦境,可是真的太真实太真实了,真实到我能感受到疼痛,真实到我有片刻的怀疑自己……”沈紫薇又往顾然怀里钻了钻,迷恋的用脸颊在上面蹭了蹭,“我好怕我自己回不来,好怕我自己被囚禁在里面,永远活在那个世界了.”毕竟在梦中死去的大有人在.
“不会的.”顾然将她圈在怀里轻轻抚着,“我在.”
顾然知道沈紫薇大半夜没睡,现在一定是筋疲力尽,可是她只敢撑着眼睛,眨眼都是小心翼翼,黑眼圈和红痕在她毫无瑕疵的白皙面庞上显得尤为明显.
他有些心疼的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贴在她耳边柔声说,“收拾一下,今天跟我去公司好不好？”他实在不放心沈紫薇今天一个人在家里.
沈紫薇点点头,求之不得的意味,“好.”
只是他们收拾完之后下楼,没等他们用早饭,一位不速之客就登堂了.顾然意识到这也许和沈紫薇的梦有关.
果然,江直术来了也不贫嘴了,就连往常的口头禅都省去,直接将沈紫薇顾然拉到书房,门刚刚关上,他连气都没有喘匀就直奔主题.
“你们昨晚有没有感受到什么？”
不等沈紫薇顾然回答,他径直从两人中间穿到书架那一侧,整个人长开了手臂,脸上的表情带着莫名的激昂.
“这个世界要崩塌了！要崩塌了！这种玄幻一样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了身边！！活在这一世太值了！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