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能说话后,慕薇薇能做的事也没有增加多少,除了能和人唠嗑,但大多时候都被人气得不知道回什么话。
小气鬼摆弄着一个大盆里乌漆嘛黑的草药,他每天早出带回来一筐草药,也不知道在这种地方得如何办到。
“你就别唉声叹气了,看着就让人心烦,一直想出去干嘛呀,都没人过来找你。”
慕薇薇心上受到重击。
“不如在这里待一辈子得了,出去了还得为了房子车子烦恼,说不准还得每天吃泡面躲房租。”
“如果运气好点能碰上个愿意和你一起还债的男人,等到中年他秃顶后开始脾气暴躁,家暴啊出轨啊,诶你别走啊。”小气鬼盯着那往树林区疾行的女人忽而笑了,“现在人啊,脾气都这么暴躁。”
顺着一路做好的记号慕薇薇走了这片森林的一半路程,但是体力也要看快要透支,如果再不往回走,她只能祈祷小气鬼能大发好心把自己拖回去。
他好心大发的可能类似于国足踢进世界杯决赛的几率。
葱郁的树林间是斑驳的阳光碎片,慕薇薇垂眸,眼帘中是洗到发白的男士短袖和一双宽大的拖鞋。
以前梦想归隐山林,如今只想跑出去仗剑走天涯。
就算被霍司雨抛弃,被秋白耍弄,她也不能待在这里等死。
慕薇薇越想,心中的想法越加坚定。
这森林里的路很杂乱,到处都是过脚踝的草,还有不知名的细虫,隐有各种虫鸣声扰乱视听,有枯败歪倒的树压在巨大的动物骸骨上,也有绿色的壁虎在树枝上观察过路的人。
慕薇薇尽力让自己不胡思乱想,抿着唇,一鼓作气地杵着跟拐杖往前走,最近下了两场大雨,脚下踩的地有些松软。
突然间,脚下一空,慕薇薇顺着斜坡一路往下摔,短促的惊叫响起:“啊……”
强烈的疼痛逐渐传递上来,一下接着一下,猛烈而迅速,火辣辣的与酸涩在身体停止下摔时一股脑涌来,慕薇薇疼得连呼吸都开始勉强。
眼皮被疼痛刺激得睁不开,温热的液体从前额流下,落满了整张脸。
她不会就这样摔死了吧?
神智被慢慢抽离,疼痛使她动弹不得,彻底晕倒前嗅到了一阵熟悉的香水味,她五指紧张地抓住了什么东西。
她开口细若蚊吟:“救救我……”
男人垂眸看着臂弯中被血色糊了的女人,黝黑的眸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薄唇微抿,大步朝她来时的路走。
等候在狭小木房里的小气鬼看见来人抱着个像从血里捞出来的人,震惊瞪大眼:“你女人也下得去手?家暴打成这样?”
“把止血药和干净的绷带给我。”
“别假惺惺了,都这样了还救什么救,你这是浪费我的医疗资源。”小气鬼试探性伸出手指,想戳戳慕薇薇的脸,看她是不是真晕死过去。
长腿破风而来,一旋,踢上试探男人的肚子,一下便让人闷哼摔倒在地,疼得话都说不出口。
小气鬼眼神阴郁地盯着那人轻车熟路地走进房子,脸上表情狰狞,身子微往前倾便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下手太狠了。
如果不是身子骨硬朗,他现在大概已经和被抱在怀里的女人一样奄奄一息。
呵,说他不喜欢那女人,却连一句不吉祥的话都不让人说出口,说他喜欢那女人,绝情起来又让所有人心疼那女人。
初有知觉,慕薇薇觉得全身上下都是疼的。
稍微挪动一下骨头缝里就有咯吱响,仿佛刚重组上的机器在磨合,而疼痛感深入骨髓,冷汗浸湿了后背,喉咙干得快要冒火。
说不出话,眼睛也睁不开。
原来死了就是一直重复这样的巨大折磨吗?
浑噩的大脑胡思乱想间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一阵谈话声,慕薇薇楞了两秒,原来死了还能有人能互相吵架聊天?
不,不对,说话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得就像她心底认为最不可能轻易死去的人的声音。
就像是谁呢?慕薇薇想不起来。
脑袋的浑噩正在侵蚀她的精神,用不了多久她又会陷入昏睡之中。
“你给她弄温水也没用啊,又喝不下去,啧,搞得这么正式做什么啊。”
“闭嘴,她都嫌你烦。”
“她都神志不清呢,怎么嫌我烦!”
突然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慕薇薇混沌的大脑中就像猛的炸开了烟花一般。
蘸着水的凉指轻柔地抚过干涩的唇,没有靠得很近,却能嗅到阵清冽的薄荷香,使人心安的味道。
慕薇薇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等男人端着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的水杯出来,并抬头一饮而尽时,蹲在门外的男人以鄙夷的眼神控诉地看向他。
“恋爱的酸臭味正在腐蚀你的大脑,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一个徒有其表的白痴,不然也不会被逼到这种地方来。”
“你话这么多,竞选小岛管理者时怎么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男人被噎住,怔忡了一会后委屈地转过了身子。
他就不该因为小时候被这男人从海里救回来而知恩图报,怎么就不在看见他们两个时目不斜视地离开呢!
现在可好,直接捧回来个脾气不好的祖宗!
“虽然我经常待在这,可关于你的事我知道得也不少,因为里面那女人你受了不少亲兄弟的苦头吧?”小气鬼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
他可不想屁股上再被踹一脚。
那没胸没屁股的女人也不知道哪里好,见鬼的,居然还有这么两个这么优质的男人争夺。
另外一个明显眼光更高,只为利用而将她收入羽翼,霍司雨却是真的怀了各种隐测之心。
“你一开始本来可以直接出去的,现在在这等着就不怕他们直接放火烧过来?”
四面八方都是茂密树林,要想逃跑可有点难度,更何况他身上的新伤旧伤都没好完全。
“你信不信命?”
“什么?”
“让你闭嘴,醒了就快速带她出去。”霍司雨低头将宽松的裤脚扎起,修长的手跟艺术品似得快速动作,“至于我,会去该去的地方。”
“她要是问起来我该不该回答是你救的人?”
霍司雨头都没抬:“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