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总这说的是什么话?”沈熙然攀着他肩膀的手换了个姿势,改为揽住他的脖颈,似笑非笑道,“是人都会变的。小猫小狗受了伤后也知道学乖,更遑论人?”
“你……”听到着明显拒人千里之外的语调,司涟夜叹了口气,一个盘亘在心底很久的问题终于被提到明面上来,“你还爱我么?”
两人的舞步仍在继续,沈熙然的速度没有因为这个问题受到丝毫影响。
“呵,爱?”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彻骨的寒凉气息,“让我想想……爱这种东西,不是早在你把我强行送上手术台,取走我肾的时候,就一并拿走了吗?”
“果然,你还是恨我。”司涟夜闭了一下眼睛,“我那时候……”
“司总认为,我不该恨?”还未说出口的话被毫不犹豫地打断,沈熙然的眼尾挑起一丝没有掩饰的冷笑,“莫不是我还应该感恩戴德,山呼万岁?”
司涟夜握住她纤腰的大手用了几分力气,“你不要这样的态度对我说话。”
虽然才刚重逢,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对她的情愫来得如此迅猛而强烈,根本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受不了她以这样的语气对他讲话。脑海里只充斥着一个想法,希望把那段不好的记忆从她脑子里剥离,让她重新明媚笑着,软软叫他的名字。
听到这话,沈熙然脸上忽然绽开一朵笑靥,“司总想要什么样的态度,我可以装一个给你看看啊。”
司涟夜心里有点烦躁,只作没有听见。
她现在明明是在笑,但他就是知道,这笑很虚伪。
更可恨的是,即使他知道这只是镜花水月,却竟然不忍去破坏。
音乐的节奏快起来,司涟夜的脚步也随之加快,掌心贴合着她的肚腹处,低声耳语,“那么,我们的孩子呢?”
在这个位置,曾经孕育过一个他们的孩子,但最终他却无缘与之谋面。
他很想知道孩子的下落,毕竟那可能是他们现存的唯一牵绊。
“孩子?”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沈熙然的指尖抚上他的下巴,若有所思。
就在司涟夜以为她要回答的时候,她却一个旋身拉开了距离,轻声的呢喃透过喧嚣的音乐传到他的耳廓,甚至还带了一丝轻笑,“你猜。”
魅惑的红唇配着摇晃的灯光,更显诱人。司涟夜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心神一动,便一把将她捞回来,大手捧住她的后脑勺,薄唇就要压下去——
手里的人像条灵活的鱼,两瓣柔软还未相触,便从他手边滑溜开去。
沈熙然站定身子,有点气喘,却仍没忘记讽刺,“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司总还是对谁都下得去嘴。”
司涟夜正想反驳,但注意到她较之前更加苍白的脸色,心里忽然掠过不好的感觉。
“你怎么了?”他问得一句,伸手想要扶住她,却被横插过来的另一只手抢了先。
接着,一个陌生女人便被强行塞进他怀里。
上官柘紧紧搂住沈熙然的后腰,让她可以不着痕迹地借力,把体重放到自己身上,话却是冲着司涟夜去的,“熙然是我昔日好友,如今好不容易一聚,却不想被司总霸占了那么久。现如今是时候换回来了。”
沈熙然靠在那宽阔的怀里,仰头看着面色冷凝的男人,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臂,无声地表示感谢。
虽然只是一曲简单的交谊舞,但以她现在的虚弱体质,仍是带走了她大量的体力。
如果再跟司涟夜一起,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看出破绽。
司涟夜听着那明显带有敌意的话语,剑眉一拧,“熙然她明明就是我……”
剩下的话被噎在嗓子里。
她是他的什么人?现在的他,又该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说出这句话?
趁司涟夜愣神的当口,上官柘已经漠然转过头,执起沈熙然的手,往人群更深处走去。
“要吃药吗?”又往里行进了好长一段,司涟夜的身影终于离开了两人视线,上官柘这才停下来,忍不住露出关心的表情。
“不要。”沈熙然单手捂住胸口,抚平了一下呼吸,倔强地摇摇头,“我能撑到一曲结束。”
上官柘知她性子,明白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拗得过她。思虑几秒,终是无奈地妥协,“好,这一曲终了,你马上去吃药。”
音乐已经按照他的吩咐改成了慢节奏,两人缓慢地摇晃身体,谁也没有说话。
即便如此,音乐停下的时候,沈熙然还是明显觉得体力不支。
冷汗自后背涌上来,她深吸了几口气才觉得缺氧的感觉好了一点。随意和上官柘打了声招呼,“我上客房去了。”
上官柘看她状况实在不好,不由往前了一步,“我陪你一起。”
“我一个人可以的。”沈熙然轻轻蹙眉,声音不大,但态度很坚决,“你留在这里招呼客人就好。”
说完就自顾自转身,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上。
这一路走得算不上顺遂,她有些艰难的迈上最后一级台阶,低头找出房卡捏在手里,抬眼却看见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拐角处。
那身影慢慢向她移动,一张铸美的脸在灯光下显出完整的轮廓来。
司涟夜。
沈熙然心里挂着吃药的事情,现在又被这个人挡住了去路,自然懒得装出什么好的语气神态,“有事?”
司涟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墨色的眸子里流露出疼惜。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发,却最终顿住,手指不自然地蜷起碰了碰掌心,“熙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就不劳司总费心了。”沈熙然没有看他的眼睛,低头将他往旁边一推,“让开。”
司涟夜的身体屹立不动。
沈熙然手上下了力气,冷汗涌上来更多,眼前一阵一阵地晕眩,然而还是没有丝毫效果。怒气从脊背涌了上来,“你让不让?”
司涟夜没有回答,但摆出的架势已经说明了一切。
再不吃药的话……
沈熙然眸子微眯,电光火石之间已经下了狠心,尖尖的高跟鞋一个用力,使劲踩在他油光锃亮的皮鞋上!
司涟夜未料她会如此,错愕之余,吃痛地移开一步。却见她已经快步跑到走廊尽头,打开房门进了去。
及他赶到的时候,手指刚刚触到砰然关闭的房门。
用了全力把门掩上,明知道他没有房卡,却还是反锁了两次。
沈熙然用后背抵住房门,努力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觉得眼前勉强能够视物。
该死……险些被他坏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