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谈兄今日可是来晚了啊!当罚酒三杯。”
“对,该罚,该罚。”
这片席间坐着的大部分是国都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此时看到来晚了的黑衣矮个男子,都纷纷起哄,要他罚酒三杯。
“有些事情耽搁了。毕竟,最难消受美人恩啊……”那个黑衣矮个子男子就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贪花好色之徒赵子谈,在一帮纨绔子弟里面也属于臭名昭著的一个。
众人都知道前两天他刚从青楼里赎出来一个出了名有姿色的花魁娘子接进了家里,这件事情没少被其他权贵子弟诟病,可是连赵家父母都管不了赵子谈,更别提别人了。
众人听到赵子谈这么一说,立马就意会了他的意思,原来是因为那个美貌花魁侍妾耽搁了时间,真是荒唐至极。
应安言路过这片酒席自然也是听到了这群人在谈论什么下流污秽的东西,心中厌恶,连一个眼神也欠奉。
苗若兰已经去了女眷的席面,与他们男子是分开的,应安言坐进了旁边的席面,那个赵子谈趁着众人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对着身后那个小厮使了一个眼色。
那个小厮得到命令立马上前,不小心绊到,将手上的酒水撒在了应安言的衣摆上面:“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故意的。大皇子息怒,奴才给您擦干净。”
“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毛手毛脚的?”
应安言旁边的那个贵公子差点被波及到,当即后怕不已,应安言脸色没变,眼神却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看似十分害怕自己的小厮。
应安言没有说话,一直到那个小厮帮他擦干净衣摆的酒水,端着盘子起身离开,应安言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席间又是一片和睦,仿佛刚刚的小插曲没有出现过一般。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赵子谈和那个小厮对了一下眼神,小厮对着赵子谈点点头,转身消失在了廊角后面。
而应安言则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个小纸团,不动声色的攥在了手心里面。
宴会结束之后,应安言辞别六王江夜如坐上了回府的马车,马车缓缓的行驶着,等到确定了自己是在独自一人的环境之后,应安言打开了那个纸团。
“若要风渺音安好,明日辰时之前,城外七里巷孤身赴约。”应安言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没有对那个纸团视而不见。
此时,应安言看着纸团上面凌乱的字迹,忍不住瞳孔一缩。他的眼前浮现的是风渺音隐忍坚毅的面容,应安言的手蓦地用力,那张纸团就直接在应安言的手里化作飞灰。
“停车,调头去……”应安言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突然戛然而止,他心中警铃大作,不行现在还不是时机,此时那幕后之人一定会在暗中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大皇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驾车的马夫见应安言久久没有回应,这马车停也不是走也不是,好在应安言很快就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说:
“没事,继续走,打道回府。”
应安言突然镇定了下来,他的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敛下的眸子里面不知道是对谁的杀意。马车缓缓的回到了应安言的府上,苗若兰如同往常一般早早地等在了大门口迎接应安言回府。
只是这一次,应安言再也没有了和她虚与委蛇的心思,应安言淡淡的掠过了苗若兰,忽视了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大步流星的进了内府。
“安言……”苗若兰脸上的笑意僵在了唇角,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慌,联想到今日那人跟自己说的动作,突然有些不确定应安言究竟知不知道这些了。
不,不可能的,安言这么信任我,他一定是不会起疑的。安言一定是在宴会上碰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定是这样的。
苗若兰做了一番自我安慰之后,也没有在意周围下人们看到她被应安言忽视的场面有多么的幸灾乐祸。苗若兰匆匆的跟着应安言去了后院。
应安言回到了后院,立刻下令自己的心腹秘密通传自己的一些隐蔽势力。随后应安言便进了书房快速的写下几封信,托可靠的下属连夜送出了府。
应安言处理完了这些事情,心腹小厮这才敢上前向应安言汇报苗若兰在门外求见这件事情。
应安言微微一愣,似乎这才想起来苗若兰这个女人,他疲惫的按压了一下双眉之间,示意心腹小厮出去通传一声,自己晚饭会到苗若兰的院子里用膳。
心腹小厮领命下去通传,而应安言则将双眼笼罩在了一片阴翳之下。苗若兰,穆耀辉,终于要忍不住出手了吗……
应安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晾够了苗若兰那个女人之后,就不疾不徐的向着苗若兰的院子走去。
“安言,你来了。快来坐,今日这几道菜色都是厨子研究出来的新菜式,看看你喜不喜欢?”
一片灯影下,苗若兰是惯常的温柔小意,清澈无垢,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究竟腐烂到了什么地步。
苗若兰的眼神带着一丝不安和期盼看着应安言,应安言面无表情的坐在了苗若兰的对面。
苗若兰一时之间摸不清应安言的心思,但是一想到那个人威胁自己做的事情,苗若兰就不得不继续强打着精神试探性的给应安言布菜。
应安言倒是没有推拒,苗若兰没有看清楚应安言眼神之中的冷意,自以为应安言还是对自己存在着几分在意的,苗若兰心下一喜,原本因为应安言不同寻常的态度而产生的不安就这样被她全部忘在了脑后。
“安言,今天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我看你傍晚似乎一个人在书房里面闷了好久。”
苗若兰自以为高明的想要套应安言的话,打听出来应安言傍晚的动作,可是应安言还是一言不发,既没有动苗若兰布给他的菜,也没有回应苗若兰的任何话。
苗若兰久久得不到应安言的反应,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之处了,她猛的抬头正撞入了应安言两潭幽深冷漠的眸子。
苗若兰的脑中一片空白,她失手打翻了手里的杯盏,看着应安言这样了悟冷漠的眼睛,心里只有一句话在不停的重复——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应安言看到苗若兰这般失态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失望透顶,他已经给了苗若兰最后一次机会,可是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记忆之中第一次在崖底朝夕相伴的那个单纯女子了。
或许从一开始,应安言就看错了人。应安言在苗若兰惊恐的眼神之中,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可是苗若兰眼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随着应安言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而变得心死如灰。
应安言放下那只被抹了毒药的杯子,转身离开了,苗若兰彻底瘫倒在了椅子上面,果然,应安言全部都知道了,她完了。
“来人,苗姑娘突染恶疾,不能见风,送她回房,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应安言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击在苗若兰的心口,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苗若兰没有反抗的被前来绑人的两个女护卫给带回了她自己的屋子,看管了起来。
应安言收拾了苗若兰之后,又迅速的将府里借着苗若兰之手安插进来的奸细连根拔起,等到彻底肃清了他的府邸,天也已经蒙蒙亮了。
应安言按照信上所说的那个地方前去赴约,而他提前安排好的人手则在应安言身后,比他晚一些时候才会到达,这之间的空余,足够应安言争取到时间保下风渺音的安全了。
辰时,城外七里巷,应安言孤身赴约。
这七里巷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只有一个废弃的官邸,在几年前就已经成了一块不毛之地,此时又是清晨,本就荒芜人迹的七里巷看上去更加阴森破败了。
应安言站在废弃官邸的门口,没有丝毫犹豫的进入了官邸的大门。朱红色脱漆的大门在应安言进入之后,就缓缓的合上了,应安言也没有在意,而是眼神冷漠的看向从角落里面走出的十几个打手。
“大皇子,别来无恙啊。”从正厅里面缓缓踏出一个身着正红色一品官袍的中年男子,应安言没有丝毫意外的看向了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奸臣穆耀辉。
“穆耀辉,你果然没死,风渺音在哪里?”
穆耀辉听到应安言的问话,突然抑制不住的癫狂大笑,像是一个失去了神智的疯子:“怎么,心疼了?你把我害到如今这个地步,让我失去了一切权势富贵,人人喊打,我早就说过,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穆耀辉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阴鸷的看向应安言,随后他挥了挥手,两个手下将被下了软筋散浑身无力的风渺音带了上来。
看着虽然有些虚弱但是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的风渺音,应安言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即穆耀辉的举动就让应安言的心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