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渺音并没有等得很久,第二日一早,应安言便来了她的院子,与她告别。只是昨晚都没有如何睡,天蒙蒙亮时,风渺音才有些睡沉了。
听见门外应安言喊她时,她才猛地惊醒,只穿了衣服,简单的洗漱一番,
她从来都知道,他不会拒绝自己的任何要求,可是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第二日就要回方寸山了。
现在风渺音才更觉得自己心里有几分不舍,不过面上却是没有显露半分。仔细看应安言头上的那个伤口,已经不是特别的明显了。
应安言站在风渺音的对面,脊梁挺得笔直,他没有想过风渺音会出口挽留。他昨晚也想过了,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不想看着她输了,于家那个未出世的婴儿,必须要保住。
“还没有用过早膳吧,我让厨房准备,咱们一起用吧。“
风渺音虽然是在询问,可是语气中已经替应安言做出了决定。应安言自然也不会拒绝,他也是故意来这么早,肯定也没有用过早膳。
应安言仔细的盯着风渺音的脸片刻,嘴角便弯了起来。
“你确定要这么和我一起用早膳?”
风渺音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匆忙,但是穿戴的也很整齐,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啊。不由得便疑惑的看向应安言。
见他只是笑着,并不说话,随即便瞪了他一眼,她只觉得这个小子是在戏弄自己。
见他就要往自己脸上伸手,风渺音想躲开,却被他按住了脑袋。感觉他要往自己的眼睛上摸,风渺音也紧紧的闭了眼睛。只是不一会儿,应安言也就松开了手。
“你确定,就这样跟我一起用早膳?”
风渺音疑惑的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指,仔细的看了看,见上面的确有一坨眼屎,脚下便退后了一步,满是羞恼,脸上也泛起几分殷红。
随即,便扭身跑出了房门。想来,应该是洗脸去了。
应安言笑的很大声,不过,风渺音跑远之时,他便也收了笑,神色有些凝重。
多久,他们都没有如此的相处过了,可是现在他仍能感觉到,她有几分抗拒,但是他也别无他法,他不能忍受在最后离别的时刻,他与她还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风渺音回来时,面色已经如常,只是眼神里多少还有些不自在,就是不看应安言的眼睛。
早膳也很快就端上来了,见风渺音要自己动手,应安言忙夺过那只汤勺,为风渺音盛好了粥,将碗放到她得面前。只是风渺音却并不吃,又将碗递给应安言。
“我都要走了,就满足了我吧?”
他很少将话说的如此认真,但是他当真如此说了,风渺音也不忍心拒绝他。她只是觉得,今天他要走了,这第一碗饭应该给他吃而已。
应安言不停的将小菜往风渺音面前的小盘子里夹。风渺音抬头时,他还是如此看着自己,却并不见他吃饭。
微微的蹙了蹙眉,也夹起一筷子脆藕放到他的碟子里,“你快些吃吧,不吃些饭如何能行呢?”
“我只是想将饭吃的慢一些,你就这么想让我赶紧走啊。”
风渺音拿着筷子的手一震,就将自己已经夹好的菜掉进了盘子里。还未再动手,应安言又将那块小菜夹起,放在了她的碟子里。
“我不是......”
风渺音还是说不出口,既然他要走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了,那么她也就不会去挽留了,只是,她也并没有想着让他赶紧走。
“好了,快吃饭吧。”
风渺音点点头,低头吃着饭。可是,她却觉得以前吃的都再也没有这一餐难吃,竟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瞥了一眼,应安言偶尔低头喝一口粥,但是更多的却还是在看他,见她看他,才低头再吃一会儿,让她很是不能放心。
“你快些吃吧,如果......如果不想去,就不要去了。”
她能说出这句话,他已经很开心了,既然决定了要去,那他肯定是要去看看的,就算师傅也没有办法,他也得在方寸山上,找出一个方法来。
应安言摇摇头,能听到她说出这句话,他的心里面已经好受多了,又如何会不去。反正风渺音又跑不了,她一直都在这里,他也会当成是她在等他。
这一餐饭,风渺音吃的很别扭,但也很快的结束了。应安言将碗筷放下,起身整理了整理衣袍。一身玄色的衣衫,这还是他们从方寸山上下来时,她为他选的,他一直都没有穿,今日到是穿上了。
风渺音以为他就要走了,也连忙跟着起身,站在他跟前,将他唇角的饭粒取了下来,见他的一半衣领竟然还在衣襟里,也顺手将衣领给拉了出来。
“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应安言笑笑,他知道自己都是故意的,他也想过按照这几日风渺音的态度,只怕是不会注意到这些,即便是注意到了,也不会想要理他。
待她整理完毕,应安言还是傻傻的看着她,就算只离开一个月,他也要好好的看看她。
风渺音从他明亮的眸子里,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影,想要避开,却又被应安言给抓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音儿,就让我看看,再看一会儿。”
风渺音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几分委屈,只听得她的心里都一阵阵的泛酸。也不躲了,就站在那里任他看。
今日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衫,从他见她的第一面,她入了他的第一眼起,她就总是穿白色的衣衫,不过,白色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真好看,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一个人穿白色像他一般好看。
“音儿,我就要走了。”
“嗯。”
除了这个简单的音节,风渺音还想不到自己要说什么,再多说一句,只怕自己又会再一次留他了。
看了许久,应安言的眼睛才动了动,松开了他手中那纤细的胳膊,退后了一步。
“我走了。”
“嗯,我送你。”
风渺音想要错开他的身子,出去将他送出去。下山时,他与她同来,回去时只有他自己,但是她还能去送送他。
不过,应安言并没有给她走出房门的机会。
被应安言拉住手臂时,她还微微一怔,想不出他要干嘛,随即撞上他坚硬如铁的胸膛时,她觉得自己的鼻子都是被撞得有些疼。动了动身子,又被他抱的更紧了一些,将头埋在她的发间,有些痒痒的感觉。
“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我就走了。”
风渺音心头一梗,还是没有再动,想要伸手环住他的腰时,应安言深吸了一口气,又撤开了身子。
“好了,我走了,你这封信我会帮你交给师傅的。”
应安言提到信时,风渺音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昨晚她写了很久,可是最后还是将那封信给扔了,不打算给师傅看的,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到了,这次她倒不知道如何要回了。
想到应安言应该也没有无聊到要拆开火漆去看一下,风渺音想了想,带去也就带去吧,师傅能看到也好,就不用她再头疼了。
走到院门口时,应安言还扬了扬手中的那封信,他并没有回头,生怕自己舍不得离开。
风渺音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出声,知道应安言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时,她才软着身子靠在了门上。
她也没有想到,在人没有走时,想着他走后会是什么样子,和现在的情况却并不相似。真的再也看不到他时,风渺音才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精力像是被抽走一般。
应安言早就准备好了马匹,这是他昨日亲自去马场挑的,看着身强力壮的,希望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看了看手中的那封信,虽然他很想要去看看风渺音到底给师傅写了什么,却又忍住了。不被她知道还好,知道了,恐怕又要生自己的气了。
将信扔在了马背挎着的褡裢里,跨上马后,应安言想了想还是将那封信翻了出来,贴身收好了。
又看了一眼风府的大门,虽然他不喜欢这里,可是这里却住着他这辈子都不愿意离开的人,如此,他还是会回来的。
策马扬鞭,那匹马嘶吼一声,便撒丫子跑开了。
应安言跑出去很远,那风府的墙上才冒出一个身影。他说了让她不要送,可是她如何能不送。
肯定是上一辈子,她欠了他,这一辈子,才让她如此的牵挂。
只片刻,人还没有走远,相思已上心头。
应安言出了京城,才勒紧了缰绳,将速度给放慢了下来。回望城门,还是那座城门,可是应安言却又觉得它不一样。
许是来时,有风渺音为伴,但是去时,却只剩下他一人。
他也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此去,他也是因为风渺音才去的,不管是她有心还是无意,他都是因她而去。
本来,他就是为了护送她才下山的,也不知道这次上山后,师傅会不会顺利的将他放下来。
想到此处,应安言倒是后悔如此便答应了风渺音,不过,既然答应了,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也自然不能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