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我下到下面的劳动号房没几天之后,这位传说中的刘大破鞋,就带着一身骚气,风风光光的被送到我们号房了。我不但从他身上知道了他为什么叫刘大破鞋而不叫刘大鸡头,也从他口中得知了小河南,和他妹妹那段时间就是在刘大破鞋那里‘上班’的种种事情。
魏忠贤看着我和小河南打屁,眯着眼睛微微一笑,也不阻止。一旁正在盘着腿,两手放在膝盖上,吞吐天地之气,修炼身心的九指,微微睁了一下眼睛,想要喝令阻止我。但是当他看到魏忠贤依旧气定神闲,好像什么也没听见的时候,终于吐出一口浊气,微微闭上眼睛,决定不搭理我,继续吐纳。
我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还想继续和小河南调侃几句,这时候我们的号房门忽然被打开,五哥微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在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身穿西装,手拎蛇皮包的看上去四十来岁的男人。
“马哥,这就是你的号房,进去吧。”五哥站在西装男人身后,恭恭敬敬的请他进来。
西装男人一头的板寸,身高还不到一米七,体形臃肿,挺着个大肚子,像是怀了五个月的妇女。长的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一双小眼睛眯着,凶光毕露,微微扫视了号房一圈,似乎觉得还可以,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拎着他那个蛇皮包就进来了。
五哥把门锁上,打开猫眼,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事就喊我。”
马哥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对着五哥说:“麻烦小兄弟去我兄弟那拿一包烟来吧。”
五哥急忙称是,问他还有什么吩咐没有,马哥想了想,说暂时没有了,以后有事会叫你的。五哥答应了一声,关上猫眼洞就走了。
我们一群人,包括头铺魏忠贤在内,看的目瞪口呆。魏忠贤半躺着的身子慢慢欠起来,小河南的手还停留在脚趾缝里,九指的一口浊气憋在胸腔里久久不能吐出,我们挺了半天的军姿也感觉不到疲惫了,都疑惑的盯着这个马哥。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五哥,居然对着这个死胖子点头哈腰,简直就是天大的新闻,简直闪瞎了我们的眼睛。不仅暗自怀疑这个马哥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来头。
表现最明显的当属于魏忠贤,魏老公公,他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脸色很差,半眯着小眼,上下仔细大量这个新来的。
死胖子马哥走一步肚子三晃悠的来到我们面前,笑眯眯的和我们打招呼:“呵呵,大家好。”
我们都禁若寒暄,谁也不敢搭话,房间里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我们这些底层的在押人员,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马哥看没人理他,觉得有些尴尬,开始自我介绍:“呵呵,我叫马山,大家可以叫我老马。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呵呵。”
我们还是不敢说话,最后魏忠贤缓缓站起来,懒洋洋的问了一句:“犯什么进来滴啊?”
马哥笑呵呵的拎着包走到他面前,漫不经心的说:“杀人。”
我们听了都心里一惊,心想:“我滴乖乖!杀人啊!居然是杀人进来的,怪不得五哥对他那么恭敬。”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死人,更别提是杀人犯了,看着马哥那腐败的体形,不由怀疑,被他杀的那个人,身体素质要差到什么地步才会丧命。
魏忠贤明显脸色变了一下,但是随即恢复正常,不愧是蹲过三次的老油条。只听他微微一笑说道:“乖乖,杀人啊,杀了几个啊?”
马哥伸出一根手指头,慢悠悠的说:“一个。”看他谈吐时镇定的表情,好像说的不是杀人,而是在讨论今天的猪肉价格是多少一样。
魏忠贤淡淡的‘哦’了一声,又重新坐回铺板上,但是没有半躺下去。
他示意马哥把包放到地上,一把把小河南踹了下去,说:“过来坐这边吧。”
马哥看了一眼小河南,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
小河南从马哥进来之后就出奇的一直保持沉默,就连平时神经大条的他,也看出来这个马哥来者不善,背后的关系肯定硬的很。
这一次他被魏忠贤一脚踹出来,我们都知道,他这个二铺的位置算是保不住了。
不过魏忠贤还算厚道,他指了指九指,说:“九指你往后窜一下子,让小河南坐在你那边。”
九指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欠着屁股往我们这边挤了挤,不过我在他的脸上却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小河南嘻嘻笑着谢过魏忠贤,坐在了原本九指的位置上,但是却很自觉的把脚放下来,出人意外的没有扣两下。
我心里暗暗感叹,魏忠贤这次借着马哥的机会,撤掉了九指三铺的位置,这个号房以后恐怕要不得安宁了。
马哥谢过魏忠贤,后者问他:“因为什么事杀人啊?”
马哥撇嘴一笑,不在乎地说:“老婆让老子睡的咯,被发现的了,木得办法,就对着他捅了几刀。没想到命短,给捅死的了,活该老子倒霉,就给抓进来咯。”
看他说的轻描淡写,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么被他亲手结束了。他非但没有一丝罪恶感,还满不在乎的骂着,我不由感到一阵心寒。
魏忠贤‘哦’了一声,附和着说:“是该杀。”
马哥呵呵一笑,没说什么。
我不知道魏忠贤说的‘是该杀’这句话,是说的那个已经被捅死的倒霉鬼,还是说眼前这个把人家老婆睡了,却把人老公杀了的禽兽。我没问,我也不敢问,不过我想说的是“马山是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