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刘大破鞋,发现他对着我点了点头,于是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大声说:“报告!”
  张管看了看我,说:“说吧。”
  “报告!那双鞋子……是我给的。”我有点不敢看张管的眼睛,怕他给我戴镣上铐。
  张管看了我一眼,没多说什么,从小北京手里拿过一双耐克,问我:“还是这双啊?”
  我看了一眼,正是我买了没穿几次的耐克,说:“报告……是。”
  张管把鞋子狠狠的扔在我面前,怒道:“还知道这是违规违纪啊?吊我,昏头得咯!”
  我被吓得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声说:“报告张管……我下次不敢了。”
  张管瞥了我一眼,说:“下不为例,自己抄十遍行为规范,写一份书面检讨给我。”说着,便带着小北京走出了号房,他们在走廊中,我还听见张管教训小北京说他对小劳改号房的管理不够严,以后一定要加强管理,最后在小北京滔滔不绝的贫嘴中消失。
  十遍行为规范加一份书面检讨,这对于我来说太简单不过了,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已经完成任务。
  第二天我如期交给了张管,在小北京带着我去张管办公室的时候,张管正在和其余犯人谈话。
  我和小北京在外面等着,终于明白了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北京为什么被放到下面来跑号,原来是五哥违规违纪被关了起来,他是来代替五哥的。
  我想起张管说过的睡大板,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问小北京。
  小北京神秘一笑,说:“嘿嘿,看守所对待犯人的三大酷刑:站猪笼、睡大板、青蛙跳,这三个你知道几个?”
  我摇摇头,说只知道一个站猪笼,其余的都没见过。
  小北京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来了几个月了,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苦笑着说:“这个我真不知道,要不是昨天张管说睡大板,我还不知道有这一项呢。”
  小北京唾沫横飞手上不停比划的开始给我讲解:“这个站猪笼,你已经见过了,小爷我就不给你介绍了。关于睡大板,你知道我们平常家里的屋门吧,就是弄那么个大小差不多的木板,板子的四个角都固定上一个手铐,在中间的位置弄个牛皮腰带。谁要是犯错了,就让丫的躺在上面,俩脚俩手都被拷上,腰也必须得被那跟牛皮腰带固定好了,然后给丫的放到号房里,吃喝拉撒睡都必须在那上面解决,派个专人给伺候着,一般睡大板最多不超过三天,也有提前释放的,要是丫的在大板上还不老实,给你多睡个几天不成问题,我就见过睡了半个月的,那家伙,下来之后看不出是人来了。”
  我听的毛骨悚然,不敢相信如果一个人被固定到一个木板上几天几夜,那是怎样的感觉,于是便问他什么是青蛙跳。
  小北京随身携带了一个保温杯,他拿出来喝了一口,接着说:“你丫别着急,小爷慢慢给你讲。”
  “站猪笼是把你关在一个小笼子里,站不得、躺不得、动不得,难受的很;睡大板是让你躺在大板上,只能躺着,跟挺尸似的,你想活动都不行。这两样虽然都不能动,但是至少你还像个人,至于这第三样,简直就是把你当狗一样拴着。”
  我被他说的心痒难耐,催促他不要卖关子,快点说说青蛙跳到底是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对我说:“其实叫第三种酷刑为青蛙跳,还不算太贴切,我们私底下给丫起了个更好的名字,叫:拴狗镣。小爷我那次在过度号房把一个NJ人打了,吴管就是让我玩的拴狗镣,那家伙,丫简直就不是人能受得了的,就小爷这意志力,只坚持了一天就受不了了。用他们NJ话,摧残的一逼吊遭!”
  我亲身体会了一下小北京的贫劲,听了他这番介绍,不由更加想知道那个传说中的青蛙跳——拴狗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器。
  就在小北京又喝了一大口水,正准备给我好好讲解一番的时候,却听到办公室里传来张管的声音:“小北京,把朱三带进来吧。”
  小北京‘哎’了一声,带着我推门进去,说:“张管,人来了。”
  我急的抓心挠肝,心想张管也真是的,偏偏这个时候叫我,你再等个五分钟不行吗?
  但是没办法,我已经被小北京带进了办公室,我把十遍规范和检讨交给了张管,看到办公室内还坐着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小个子,身上也穿着下看字样的黄马甲。
  我没对他多加注意,交了任务,在张管对我一番教育之后,便被小北京带着回了号房。
  在走廊中我隐约听到张管类似于咆哮的声音:“在中国还敢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吊我,枪毙你都不为过!”后面的我没听太清楚,心里琢磨着难道我们看守所还来外国人了?
  我心里想着事,也忘了继续追问小北京拴狗镣的事情,就这么带着疑问被他送回了号房。
  小北京推了我一把,说:“丫赶紧进去吧。”
  我看着他把两重号房门紧紧的锁上,忍不住扒着猫眼问他:“咱们看守所是不是来外国人了?”
  小北京嘿嘿一笑,说:“不光是个外国人,丫还是一小,强奸罪进来的,这回咱看守所可他妈的热闹了。”
  我听了心中一惊,说:“人来中国搞强奸?!他丫的以为是1937年抗战时期啊?太他妈不是人了吧!”
  小北京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顽主模样,说:“丫还别说,这狗日的小在张管办公室的时候,还真拿抗战时期说过事,要不就张管那么好的脾气,能发那么大的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