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最终淹没在人群里的那个占据自己父亲的位置二十多年的男人,顾惜的心情一片泥泞,她眼睛热辣辣地疼,想伸手遮住,鹰哥出声,“我以为你不会伤心。”
“谁说不是呢,连我自己也没有料到。”
“其实……”鹰哥呷了呷嘴,还是选择了沉默。
顾惜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你们准备拿我怎么办?”
鹰哥手插着口袋往前走,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为什么我觉得你早就料到回来后会发生这样的事。”
顾惜很自觉地跟上,“很简单,因为我所谓的父亲只有这种情况下才会联系我。”况且,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想到为奶奶和妈妈迁墓,若是政府征用土地,获得那么一笔飞来横财,他哪里有心思来哀愁。
鹰哥走到一辆路虎前,打开车门,让顾惜进去。
顾惜挑眉,“你们对待欠债人都是这么和气绅士?”
“你是特例。”
“相当于最后的晚餐?”
“……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
顾惜笑得灿若夏花,“要么红灯区要么地下黑市要么……挖心掏肺贩卖人体器官。”
“那你还笑得出来。”
“哭有用吗?”
鹰哥手下示意,一行人坐进车里,“你真是与众不同。”
顾惜保持微笑,“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
鹰哥报以微笑,指示手下启动汽车,驶向远方。
顾惜下车,舒展了下身体,“我以为你会像电影里黑帮那样给我蒙上眼罩。”
鹰哥整理了下微皱的衣服,“我们还是比较文明的。”
“也是,竟然带我来市区,”顾惜仰头看着眼前这幢快要耸入云霄的办公楼,楼里进进出出都是身着正装的白领人士,不觉又问了句,“你确定没有迷路?”
鹰哥笑而不语,迈开步子走进楼里。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顾惜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宽敞的走廊两侧间隔摆放着一些绿色植物,远远地可以看见一扇门的轮廓。
“为什么我们走的不是一般的通用电梯?”
“因为你要见的不是一般的人。”
顾惜走出电梯,转过身还准备问些东西,却发现鹰哥已经关上了电梯门,随电梯下去了。
顾惜这时候忽然有些惶然,她深吸了口气,走过长长的走道,敲了两下门,门里有男声传来,隐约有些熟悉。
顾惜稳住心神,打开门,大大的落地窗前身长挺立的男人背手而立,“顾惜,我们又见面了。”
顾惜收起惊讶的情绪,背部僵硬地靠着门,手摸上门把,“三少,是你。”
三少慢慢踱步走到顾惜面前,意味深长道:“我有那么可怕?”
顾惜强笑道:“人类对于未知事物都是比较害怕的。”
“是吗?我怎么听说某人一路过来都很镇定呢?”
“外强中干罢了。”
三少很自然地搂过顾惜的肩膀,将她带到落地窗旁的沙发上一并坐下。
顾惜推让了下,三少的胳膊收紧,“现在呢?”
知道自己再挣扎也不会成功,顾惜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多了。”
三少笑得很开怀,“顾惜,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谢谢,可惜不敢承受。”
三少微冷了脸,抬起顾惜的小脸,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不喜欢冷淡的女人。”
顾惜头后仰,“我不需要你喜欢。”
“女人,不要这么倔。”
顾惜回道:“男人,不要这么自恋。”
一直冰冷着脸的三少突然就笑了,他松开对顾惜的束缚,往后靠着沙发,双腿相叠,一只手松了松领带,“顾惜,不问问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顾惜身体一下子绷紧,“为什么?”
三少慵懒地像只休憩的豹子,“如果我要你留在你身边呢?”
“我要是说不,你会怎样?”
“你应该知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顾惜捏紧了挎包,“如果我有呢?”
“不可能。”三少很笃定。
“关天阳欠你多少?”
三少探身向顾惜,“你恨你的父亲?”
“是。”顾惜直言不讳。
关天阳那是自己父亲的名字。
“那你是随了你母亲的姓氏?”
“……我没必要回答你。”
“为什么?”
顾惜眼神清冷,“不为什么,你不用知道,你只用告诉我他欠了你多少钱。”
“听你的意思是准备还钱了,可是就凭你现在的身份,能一下凑够那些钱吗?”三少抛出橄榄枝,“我的耐心一向不好,与其有时间和我讨价还价,不如把这些时间都用在床上。”
“到底欠了多少?”顾惜不为所动。
“30万。”
顾惜攥紧手,“只要还清了这些,就可以了?”
“你有吗?”三少问得很随意。
顾惜犹豫片刻,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里面一共五十万,密码是六个一,你可以现在就把三十万取出来。”
三少微诧,“这些?”
“我妈妈留给我的遗产。”顾惜怀念地摩挲着银行卡,这是自己悲惨的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的东西。
“……这就是你的筹码?”
“难道不够还清债务?”
三少接过银行卡,折断,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我不需要。”
顾惜“刷”地站起身,“你不要太过分!”
三少准备将无赖进行到底,“你觉得我很稀罕那30万?”
“……除了这30万,其他的,我没办法答应。”
三少冷笑,“如果我非要呢?”
“有句古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顾惜默认没说话。
三少也许觉得不能太逼急了她,放缓了语气,“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是,所以关天阳不知道。”
“真的不用在考虑一下?”
“不用,”顾惜回答地很干脆利落,然后她用略带悲悯的眼神看着三少,“你和我都知道,要我留在你身边,不过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