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收下支票和文件,直视着张裕,“白瑾南没有话要告诉我吗?”
本来在嘴边的话,现在确实万分苦涩,张裕第一次体会到有口难言的感觉。
“不用为难,你说吧,我大概都麻木了。”
“白先生说,到了现在这一步,只能怪,第一,你遇到了他,第二,你没有在他要你离开时离开,第三,你不该相信爱情。”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误。
退下手上的戒指,顾惜放在桌上,“麻烦帮我还给白瑾南。”
“白先生说,”张裕错开视线,“顾小姐不要就扔了吧,还回去也只是换个人扔掉。”
感受到眼角汹涌的泪意,顾惜一直伪装地很好地面具快要破裂了,她疾步走出门,暴露在阳光下,热辣的阳光照在冰凉的皮肤上,截然不同的强烈感受,像是要撕裂身体,顾惜用手捂住眼睛,却捂不住眼泪,她低声呢喃,“果然,西安的风沙很大啊。”
和白瑾南分手后的第六天,阳光依旧很好,顾惜磨磨蹭蹭起床,镜子里映照出的是人,头发杂乱,脸色苍白,像是营养不良兼长期不照射阳光。
身后的向阳凑到林清耳边,嘀嘀咕咕道:“要不我们把白瑾南绑架了,让顾惜抽着玩儿?”
林清莞尔,邪恶道:“你确定不是他抽着你玩?”
“……”
“不要做些无谓的事情,这时候除了自己谁也帮不了她。”林清虽然嘴巴这么说,但是酝酿在眼底的阴霾却久久不散,她登上校园论坛,一张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惊出一身冷汗,正准备关上电脑,顾惜已经一脚踹开了要拦住她的向阳,按住了电脑屏幕。
顾惜的指甲狠狠掐进了肉里,骨节被攥地发白,好样的,白瑾南,你还真是不给自己留一点麻烦。
帖子的ID是白瑾南的,顾惜认识,名字叫《论分手的真相》,点开来看,图片像素很好,竟是那天自己和张裕见面的情景,张裕黯然的样子,惊喜的样子,自己厌恶的样子,怜悯的样子,以及被放大的顾惜手上拿住的文件,上面赤裸裸地写着财产过渡书几个大字,然后配了洋洋洒洒几千字,其中被背叛以及隐忍表露无遗,任谁一看,都以为顾惜之前踹了白瑾南是为了照片里的男人,不用说,顾惜在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
血液猛地冲向了脑袋,随着呼吸的节奏,喉咙火辣辣的疼,白瑾南啊白瑾南,你真是要斩草除根吗?
向阳担忧地扶着顾惜坐在板凳上,“深呼吸深呼吸,别动气。”
林清合上电脑,看着顾惜冒冷汗的额头,“完全死心了?”
顾惜抓紧扶手,木然点点头。
“死心了好。”林清蹲下身,凝视着顾惜涣散的瞳孔,“死心了就可以忘记了,不要恨,你恨不起。”
顾惜像是刚刚从陷阱里逃出来的小兽,她绝望地钳住林清的臂膀,语无伦次道:“是不是,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傻的,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什么都给他了,他为什么连自由也不肯给我?”
旁边的向阳听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混蛋,白瑾南就是个混蛋。”
“你没有错,你爱的是你认为的白瑾南,现在真正的白瑾南回来了,你爱的就消失了,你爱的是已经消失了的人。”林清异常认真地说道。
“惜惜,走,我们去找白瑾南,我们把话说清楚。”向阳擦擦眼泪,想要把顾惜拽起身。
顾惜猛地挣开,从衣柜里拿出几天前从张裕那里拿来的东西,扔到向阳面前,“该说的都说清了,他不欠我,倒是我真坐实了见财起意爱慕虚荣勾搭富二代的罪名,所以,不要去。”
向阳不敢相信地拾起地上的东西,“惜惜,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能接受这些?”
向阳不知道张裕是谁,林清是知道的,她压制住向阳暴走的趋势,解释道:“那个男人,是白瑾南的助手,这些是白瑾南的补偿,顾惜需要这些。”
“需要就要拿自己的尊严去换吗?”向阳几乎是在咆哮了。
第一次见到向阳这么激动,顾惜心下一暖,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她努力让自己笑得正常一些,“为什么不拿呢?已经这么吃亏了,我不能再吃亏了啊,名誉人品带来的问题,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就烟消云散了,所以我不在乎。”
向阳刚抑制住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涌,她死命地搂住顾惜的脖子,小手不停拍打着顾惜的肩膀,“笨蛋,还骂我是笨蛋,你不是笨蛋,你是智障。”
顾惜嘿嘿傻笑,满嘴苦涩。
林清背过身去,擦去流出的泪水。
那组照片被爆出来后,校方立即删除了照片,并公告是有人恶意盗取白瑾南的号,与白瑾南无关,并且照片也是有疑问的,呼吁大家不要盲听盲从。
顾惜只是一笑了之,她紧了紧外套,走着走着有些累了,入秋了,文苑的长椅上一对对都是让你羡慕的情侣,自己以前也常常和白瑾南坐在这里,相依相偎,耳鬓厮磨,想着想着眼睛就发酸了,顾惜一张休息椅上坐下,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感在凉风和冷日下渐渐袭来。
顾惜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她还是十七八岁的样子,骑着单车穿过长长的梧桐树林,金灿灿的阳光调皮的跳跃在她的睫毛上,风吹鼓了自己的衣服,前方有一个人,神情怡然,眼眸幽深,俊朗的面孔让顾惜有种心动又心痛的奇异感觉,就像是把心放在石磨上碾压,慢慢撕磨拉扯,可是她一点也想不起来那个男孩是谁了,于是她单脚撑地,眼神纯净温柔,好奇地歪着头笑问道:“你是谁?”男孩的笑容像是最醇美的红酒,他伸出手,“顾惜,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