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见到我之后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朝我走了过来。
他率先跟我打招呼:“这位同学,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来到这里之后,我的防备心总是不由自主的跑出来:“请问您是?”
眼前人看起来很年迈,两鬓的头发皆已经斑白,相较于瘦弱的身体,他的精气神更是一塌糊涂,若非他正正站着,还笑着跟我说话,我真要以为他是刚刚从ICU里出来的病人。
“哦,我应该先自我介绍的。”对方经我提醒,很快就换了种交流方式,“我是这里的校长洛川,负责这个小学的一切事宜,你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校、校长?!
我震惊了好一会儿,万万没有想到,我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自己的领导,还用这样的态度面对他,真是尴了个大尬。
“我、我是……”得知对方的身份,我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话也说得不利索,“校长您好,我是新来的支教老师,百、百晓生。”
校长听了我的介绍之后并不意外,反而还点了点头:“我猜想也是。我早知道今天会有新老师过来,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就是没想到,新来的老师居然是个小姑娘。”
我低头不语,因为我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派来这么个地方。
校长大概是猜出我了心中的想法,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继续道:“不过既然你已经来了,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等支教结束之后,我一定会在你的资料上填下‘优’字的,放心。”
他这番说辞让我觉得好生奇怪,正常套路难道不是让我有理想有追求,传道授业解惑,帮助孩子们了解外面的事情?
“校长,这里怎么不见孩子们啊?”
几番犹豫之后,我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的疑惑。
早先时候我就已经有这个怀疑了,只是村中的阿婆并不愿意告诉我,现在是上课时间,我还想着孩子会不会都在学校里上课,然而来到学校之后,也是不见任何身影。
校长被我问住,脸上顿时露出难为情之色:“这个……你不用管这些事,只管安心在这里住下就是,不少吃不少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
我确实是很想住得安心,但是这个回答,实在让我难以心安啊。
凉风从操场上吹来,灌了我一身,拔凉拔凉的。
事清不理清楚,心里的猜疑便会加重,我不想自己吓自己,于是试探性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你不要多想。”
校长这个表现一看就是狡辩,不过我也不好直接揭穿他。
“我知道你对这里多多少少有些……”他斟酌了下用词,“想不明白的地方,木镇不大跟外界有来往,你一时觉得不适应也很正常。”
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他还说到了曾经被自己忽略掉的流程:“这里的孩子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你既然来了,可一定要这方面对下点功夫,多跟孩子们说些外面的事情。”
他这般左顾而言他,根本就是不想让我心安,而是让我心慌。
“校长,我现在是这里的老师,我心系学校,更系孩子们,要是不了解清楚,我该怎么工作?”
无法拨清迷雾的焦躁感让我的语气不是很友好。
这个村里处处透着诡异,这里的人又不喜欢交流,大小事情都压在心里不说,嘴上还叫人别打听……欲扬先抑。
这是想让人不打听的表现吗?这分明就是害怕别人不打听!
“学校停课了,我作为老师,连知道缘由的权力都没有吗?”
我又问了一次,态度比上一次更强硬。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般对待自己的领导,但是,都已经这样了,我也懒得再管以后的事情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执拗呢!”
校长被我纠缠得无可奈何,望着我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是想教训我,还是在犹豫着该不该把事情说出来。
道出这句质问时,我心里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要是他还不作解,答,我就掉头回城里。
因为这个打算,我说话的语气也跟着硬气了不少:“您要是不跟我说清楚,我就回学校,让学校派其他同学过来。”
学校若是能派其他人过来,这个任务也就落不到我头上了。
我心虚得很,好在校长不知道这里边的弯弯绕绕,他担心我这迅速的一来一回会给这里带来不好的风评,以后再招不到老师,连忙抬手挽留我:“你别冲动。”
校长还想继续哄我,我不吃他套路,做出副心意已决的凛然样。
见此,他终于放弃挣扎,踌躇一番之后开口:“学校停课了,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我下意识问道。
到底是多大的事情才能让学校停课,能让校长藏着掖着不肯说出来?
“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他试图跟我打太极,我向来是个急躁的性子,直接道:“校长,您就别卖关子了,既然打定主意和我说清楚,就一口气说完了吧。”
给我个痛快!
最后这句话我没敢说出来,只在心里嚎。
“学校发生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常人难以理解,所以就只好听课了。”
这种扭捏的做派真是令人难受,他说的委婉,我却不愿意有样学样,而是将自己的理解:“这里发生过……灵异事件?”
我说了个总结性的用词,大致是总结得太完美,校长责怪般的看了我一眼,仿佛是在怪我说得太直白,没有避讳这种优秀品质。
“就因为这样,所以学校就听课了?”
这也太荒唐了吧?
我将目光越过校长,落到不远处的马克思画像上。
马克思在此,学校居然还因为这种事情听课,就不怕,马克思气得爬出来质问?
“校长……”我努力克制着自己,力求委婉得体不伤感情,“只因为这样就停课,是不是太草率,太不负责了?”
我自认为说得委婉,校长却不这么认为,他被我说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我这时初出茅庐,又被镇上的事情弄得烦心不已,所以口气难免轻狂了些,幸好校长是个宽厚的人,也不与我计较,只是解释道:“这是家长们的意思,他们不让学生来上课,学校除了停课之外别无他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