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木崖北麓十里远的一座山崖,名曰思过崖。如有犯错的魔门中人,都会被押解此处枷锁枷住手脚面壁忏悔,并罚写魔门经卷若篇。

  如果罪行十恶不赦,便会打入死牢,脖颈上拴铁链,足下镣铐铛铛。被生擒的孑翼雄被卸甲关在死牢,断木崖边被迷晕的五千士兵被缴械,秦仪手持虎符,很快控制住了东莱城派遣的兵马。

  幕府帐下,苏寒的心腹聚首一起,商议如何撤走东莱府的护军。

  “侯爷。咱们不如来个神不知鬼不觉,派人干掉那些护军把将军救出来。”南宫拓提议。

  “不妥不妥。教主再三叮嘱,如果采取灭口政策,魔门的人愿意代劳。只是这些兵来自东莱王府。若是我们将他们灭口,难保东莱王不会震怒,再举大军前来剿匪。那样一来,咱们不但就不了将军,反而还会连累魔门中人。”秦仪再三思量,觉得南宫拓的提议欠妥。

  “咱们此刻不如先把那些被斩的将领名单上呈东莱府告知王爷,巧施嫁祸之计给南方的蛮国。一来咱们可以抽身,静观其变。二来不用咱们打仗,就不用担心咱们的耗损。即便事后东莱王发觉此事的端倪,我们未有损伤,军力大过他的兵马,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展崇分析道。

  “展将军说的在理,那就依此计行事。展将军听令,把咱们俘虏来的那些东濊人和财宝一并送去东莱城,试探王爷的反应。”秦仪采纳展崇计谋,吩咐诸将做事。

  苏寒数日憋闷在府邸里赏花喂鱼,清闲的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端木紫苑见他在水榭无趣,命人端着棋盘进入水榭亭子,一众婢女端着糕点站在一旁服侍。

  “妾身拜见将军。”端木紫苑躬身请安。

  苏寒丢掉手中喂鱼的饲料,正过身面对端木紫苑。数日未曾倾心谈话,已然有些不适应。看着她如水的眼神,一副照顾细微的样子,让他羞愧。

  “起来说话。”

  “妾身谢过将军。”端木紫苑坐在石凳上,婢女摆好棋盘,黑白对调,黑子对他,白子留给自己。

  “还是你用黑子吧。”苏寒示意婢女又将黑白子盒对调。

  “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先。”端木紫苑起子落定棋盘的天元,苏寒一怔,没想到她会如此嚣张。故布疑阵落子,占据四方。她一路强势的挤子在他的阵营中,使他原本固防的棋形断点,促使他补棋若干,先手的让他步步为营。

  “好厉害啊。几天没对弈,棋艺行市见长。”苏寒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咬了一口说道。

  “妾身这都是和将军学的。还有更厉害的,看招吧。”端木紫苑在苏寒的南陲重镇上点入黑子,白子行事一片死寂。他假意慌乱的看了看,让她轻敌。随后一记白子点在天元附近,拆三路黑子间隔,南北不相接,让她借不到点。谋得她的天元根据地,扩大地域。

  “将军雄图霸业,妾身乃是小女子,你也不让让人家。如今你让人家首尾不相接,那就别怪妾身妇人阴险。”端木紫苑落子封锁了苏寒向外扩疆的黑子。将其取得小利的天元失地重新夺回,并封住天元根基,阻敌南下扩张。

  “好棋、好棋。”苏寒连连称赞端木紫苑的棋艺,一盘看似失手的棋局,在她一字落定的刹那活跃了棋盘。纵观棋局多变,无论是攻击、吃棋、阻止对手发展上看。她操控中盘的技艺,南云无人能及。布局的手法更是巧夺战局,论天下,寥寥几人能及耳。

  “看到将军笑颜重拾,妾身也就欣慰了。”端木紫苑伸手握住苏寒的手。

  “似乎我对你很久没笑过了。”

  “妾身虽未与将军拜堂,但是端木家的一切都已随嫁妆收入府库。端木家没有男丁,父母知你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不论我们是否礼成,我只求可以守候在将军身旁。一辈子不离开的和你生活在这。”

  苏寒惭愧的脱开她的手,端木紫苑一番感人陈词换来的只是他的背对。

  “我心有所属。对你我只有愧疚。”

  “妲己姑娘,她会协助你吗!她不会背叛你吗?你有今天的地位,是何等的不易,为了她,值得吗?”端木紫苑声泪俱下。

  “我跟你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对她,我从没有想过把她卷进我的复仇计划中。从前没有,现在更不会有。冷家的仇,只能用冷家人的血去慰祭。”

  “一子错,满盘皆输。我赢得对弈,却失去了对你。”端木紫苑起身。

  苏寒侧头看她。

  好好一盘对弈,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两人,一下子把这愉快的气氛破坏。端木紫苑冷冷的转身,苏寒想要挽留,可是心里想着的那个人是妲己,是留、是走,他矛盾的不能自抑。

  被囚禁在思过崖死牢里的孑翼雄从昏迷中醒来,身子软弱的不能久站。妲己透过牢门的探监窗看他,觉得他相貌堂堂,应该可以不用受这些苦头的。只可惜他与魔教对立,败在了女人的计谋上。

  孑翼雄双手握住铁链,想要用力挣开,可惜那是玄铁打造,非人力能为。妲己命人打开牢房,只身探监。

  “孑将军,看看你现在这副尊容,比起方才反差很大啊。”

  “魔头,我劝你最好识相的放了我。不然我的五千兵马杀上断木崖,取你项上人头,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辣手无情。”孑翼雄全然没有意识到妲己的镇定,还大言不惭的放话取她首级。

  “哈哈哈。”妲己轻笑。“孑将军,你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你那五千铁军已经诚心归顺我阴月神教,奉我教令,听我差遣了。不信你听!”

  思过崖下,五千兵马奉孑字旗节度的士兵高呼阴月神教的口号,响彻山谷,震动海川。

  “怎么会这样!”孑翼雄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

  “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来人,带上来。”妲己站在死牢一边,几名士兵拎着十余个锦盒进入牢房,打开锦盒,孑翼雄看呆了眼。“这就是不归附神教的下场。孑将军,我知道你的爱人还健在,我想她不想收到你的锦盒。你说对吧?”

  “魔头,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孑翼雄愚忠的背驳妲己的拉拢。

  “来人,取纸笔来。”妲己在宣纸上写下了四个字装进信封。“放他离开思过崖,送他一匹快马回东莱城报信。”

  孑翼雄正视她的背影,两名士兵解开铁锁,把妲己装进信封里的纸条塞给他。用黑布蒙住他的眼,一路快车送他去往直道,留下快马,遁去林中。

  东莱城上,雾蒙蒙一片。衣衫破烂的孑翼雄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在南云通往东莱城的直道上。

  东莱王府设宴款待南云展崇一行。娱宾殿上,司马蕤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搂着傲雪肆意亲吻,登台献舞的歌姬舞姬,游走在宾客的周遭。献酒、斟酒。

  司马蕤拉着傲雪的手,如入无人之境,和她在掖池舞台上手舞足蹈。他的笑声,让坐在列席的展崇尴尬不已。

  “大王,来呀、来呀。”舞池中的舞姬争相簇拥,傲雪放开司马蕤,避开舞女走回坐席饮酒。

  对于舞姬的召唤,司马蕤乐此不疲的应声追逐。

  “孤这就过去,哈哈哈。”司马蕤一把抱住一舞姬的腰肢,笑声令在场群臣羞愧的低下头。

  傲雪忍气吞声多年,这次她没能控制住她的愤怒。端起案几上的酒杯,大步走向司马蕤,一杯酒,冰冷的泼向他。

  “放肆!”司马蕤震怒。

  “你才放肆!”傲雪鼓足勇气顶撞他。

  司马蕤起手准备打她,门口侍卫匆匆来报:“启禀王爷,孑将军回府。”

  “请他进来!”司马蕤威仪的走回坐席坐下。

  展崇疑惑的看着司马蕤,方才还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转眼间王威凝聚,气派的震慑人心。

  孑翼雄一入大殿,看了一眼列席的展崇,马上跪伏在大殿上,相司马蕤请礼。

  “参见大王。”孑翼雄拱手参拜。

  司马蕤震怒,拍案而起。“是何人褪去了爱卿的铠甲!”

  “大王请先息怒,末将手里有一份南云魔教教主要我捎给王爷的书信。”孑翼雄双手递呈,殿内服侍的太监管事碎步上前接下,转呈王座上的司马蕤。

  司马蕤接过手中展阅,醒目的四个大字呈现眼脸:“天心取米。”

  “哈哈哈。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妄想凭借这四个字要我改变计谋,简直是孩童把戏。”司马蕤不屑的将信封里的字条丢到地板上。

  孑翼雄拱手再拜:“王爷万不可轻视这伙悍匪。魔教立于断木崖顶,门徒数千,装备、高手情况尚不知晓。初次用兵,末将就惨败而回。还望主上三思,另行用计对付以为上策。”

  “你可知字条上是哪四个字吗?”司马蕤试问。

  “末将不知。”孑翼雄摇了摇头。

  “天心取米。”司马蕤话音出口,一旁的傲雪放下酒杯,凝眸倾听。殿内文武百官也侧身相望。

  “不就是一个典故吗,干嘛绕弯子。”傲雪举杯饮酒。

  “既然你知道,那你说给大家听听吧。”司马蕤贴近傲雪的耳畔,小声说道。

  “相传,这天心取米的典故来自前朝汉武帝时期。当时汉匈和亲的怀柔政策被汉武帝厌弃,他立志改变软弱的外交政策。有一年北方匈奴想进攻中原,派人给汉武帝上了一份战书,上面也是写了天心取米这四个字。汉武帝不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便召集一班朝臣一起研究,很可惜无人知晓。不过宫中有名修撰官叫何塘的揭榜应招,说他懂这四字含意,并有退兵匈奴之计。”傲雪起身走至殿中,取来一坛烈酒,扯下一块帷幔,浸在酒中话舞池中。

  “天者,天朝也;心者,中原也;米者,圣上也。天心取米,就是夺我汉室,夺取龙位的意思。何塘的话让汉武帝惊愕,一时间忐忑了心思。”傲雪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沾酒的帷幔在地板上写着天心取米四个字。再起运步,袖舞掖池之上,亦舞亦步。

  帷幔流线在“天”字中间加了一竖,变成“未”字,转身再舞,在“心”字的右两点中间加了一长撇,变成“必”字。退步三迈,在“取”字左上头加上了“乛 ”,变成“敢”字,弄身沾酒,又在“米”字上部加上一横,变成“来”字。

  乐师器乐,傲雪抛出手中帷幔,落入身后孑翼雄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