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父亲同凤家家主在书房里谈话的空闲,凌黎在家丁的指引下,匆匆往茅厕而去。眼看到茅厕就在前面,他脚下步子踏得更快,迫不及待地要释放尿袋。
突然,面前粉影一闪,一个精致可爱的女娃娃端端地挡在了他的面前,并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凌黎一愣,磅礴的尿意被暂时压下,张嘴想要问她“姑娘贵干”,却闻头顶传来一声惊呼,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结果迎面扑来一团浅紫,当头砸他个四脚朝天。
这一下,当真是砸得他下体瞬间飞流直下三千尺。
凌黎僵硬了。
和鸣趴在他身上,不住嗷嗷哀叫着:“姐,痛痛痛痛痛!!”
鸾凤也被刚才那幕惊到了,听见和鸣的呼声,她赶忙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和鸣擦破皮了的左手手腕仔细察看:“扭到了吗?”
“没有。”极快地应着,和鸣坐在依然僵硬着的凌黎的肚皮上,左右扭动着想要起身,不料一股腥骚的味道飘进了她的鼻子里,她不由嘀咕道:“茅厕离这儿不是还有些距离么,我怎么闻到了尿味?”右手下意识往身后一撑,意外摸到了一片湿润的温热。
凌黎终于从无以复加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感觉到身上的人正肆无忌惮地揉捏着小凌黎,他的脸腾地一下通红,想也不想便把那人从身上掀了下去。
猝不及防之下,和鸣被摔了个狗吃屎。在鸾凤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她傻瞪着自己沾满尿液的右手,然后不可置信地望向凌黎,颤抖着受伤的左手直指着他,表情凌乱道:“你你你你……”
不想凌黎比她更凌乱,耳朵红得要滴出血来,见她指着自己,他死咬着嘴唇,来回看了两姐妹一眼,遂悲愤不已地一跺聊,声音隐带哭腔地嚎道:“不许告诉别人!”说完,竟捂脸泪奔逃走了。
“……”
呆滞地互望良久,终于,和鸣抽了抽嘴角,讷讷道:“他这是,吓尿了吗?”
“大概吧。”鸾凤表情古怪地望着凌黎渐渐跑远的背影,眼中蓦然盛满笑意,咯咯直笑道:“和鸣,你身上好臭啊。”
“啊”地一声绕梁三日不绝的尖叫后,和鸣愤怒地咆哮道:“居然敢在本小姐身上撒尿!活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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瞟了笑得在地上直打滚的凌宸一眼,我觉得我也快憋不住了。可是凤和鸣的脉画还没有完成,我不能笑呀魂淡!
凌宸死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见我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他干脆扑上来单手抱住我的腰,另一只手不断拍着我的背心,语序凌乱道:“啊哈哈哈姐姐真是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黎哥小时候居然这么衰啊哈哈哈老是一脸严肃哈哈哈结果尿裤子都那么大人了啊哈哈哈姐姐别忍了会憋内伤的哈哈哈哈哈……”
“……”我发誓,我本来很想笑的,可是在被凌宸这臭小子连续不断地拍了无数掌之后,我特么恁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凌宸你大爷的知不知道你手劲很大?!!
兰陵息一脸莫名地望着我们,忍不住问道:“有如此好笑?”
本要问他“为甚不好笑”,然转念想到厮对凌黎并不了解,我索性握住凌宸拍得我几欲吐血的手,对兰陵息道:“你不懂。”
厮“切”了一声。
看来画是暂时画不成了。
无奈地丢下画笔和刻刀,我随手扯过一件凤和鸣脱下来的衣服擦手上的血迹。见凌宸手上由于刚才的打闹也蹭上了不少鲜红,我拉过他的手,仔细擦拭着,嘴上解释道:“毕竟从小就被黎哥欺压,难得晓得一回他的糗事,怎能不笑翻天去。”
凌宸眯起了眼儿,乖乖伸手任我动作,脑袋却偷偷靠上了我的胸口。见我没有反应,他愈发大胆地左右磨蹭起来。
兰陵息蹙眉盯着我和凌宸拉在一起的手,神色间竟隐隐透露出不愉,声调微提道:“你们感情真好啊!”
搞不懂厮突然变脸的原因,我张嘴想要结束这个话题,然而凌宸先我一步道:“姐姐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三皇子贵为皇子,哪里懂得寻常人家的手足之情。”说完,他得寸进尺地拱起我的胸部来。
他是在讽刺兰陵息身为天家人的悲哀么?
一巴掌拍开凌宸这个小色狼,我扭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道:“臭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
“痛痛痛!姐姐我错了!”猫儿眼顿时蒙上一层水雾,凌宸弓着腰被我揪着耳朵不敢挣扎,唯有皱着鼻子讨饶道。
“哼”了一声,我松开他的耳朵,恶声教训道:“再敢乱来阉了你!”
“你舍得吗姐姐……”
“你们还要打情骂俏到几时?”兰陵息出声打断了凌宸的话,并语气不忿道:“工作时间公然调情,这就是元大画师你的职业操守?”
闻言,我这才想起凤和鸣还躺床上流着血呢,遂二话不说甩开凌宸,走回床边继续画凤和鸣的脉画。
所以说最讨厌凌宸了,总是轻易令我分神忘记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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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一醉解千愁,但有时候一尿也是会结深仇的。在被凌黎的一泡童子尿撒了个一身骚后,和鸣对他的仇恨值直线跃升到顶点,大有爆棚之势。
上午出门踩到的是狗屎,下午回房泼上脸的是洗脚水,走路被老鼠夹夹,睡觉睡出死猫,吃饭吃到巴豆,喝水喝了个满嘴沙……总而言之,凌黎在凤家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偏生凌黎这孩子是个死脑筋,坚持贯彻“君子动口不动手,女子撒野只防守”,哪怕被和鸣整得苦不堪言,他也决计不向家长告状,直接导致了和鸣的肆无忌惮。
这日,和鸣正挥着自制的网兜追得凌黎满凤府跑,不料被外出办事归来的凤家家主和凌继看到,凤家家主登时气得头顶冒烟。见此,和鸣二话不说扛起扑蝶网鱼打凌黎无所不能的网兜撒腿就跑,徒留一干人等对瞪眼。
待大家找来新啼苑的时候,和鸣早已换上了鸾凤的衣服,规规矩矩地同鸾凤站在一起,用一种半惊半茫然的表情望着众人。
这下凤家家主傻眼了。
并非他找借口,和鸣与鸾凤虽然性格截然不同,但在外貌上却是分毫不差。因此,和鸣若是诚心要扮成鸾凤,饶是身为亲爹的他也分不出谁是谁来。偷觑着身旁面色深沉,不发一言的凌继,他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僵持良久,终于有人打破了尴尬。
凌黎顶着一张被和鸣揍得鼻青脸肿的脸,上前两步将两姐妹挡在身后,对凌继道:“爹,您别这样,我同和鸣妹妹闹着玩儿呢,脸上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到的,不能怪她。”
话音一落,和鸣几不可见地撇了撇嘴。
“是吗。”凌继为自家儿子竟会帮别人说话的举动而感到惊讶,不由多看他两眼,直看得他不安地动了动脚尖,凌继方才弯着眼睛,侧身对凤家家主道:“既然只是闹着玩的,那咱们就别打扰三个孩子联络感情了。凤兄,上你那小酌一杯如何?”
人家都不计较了,哪有不顺水推舟的道理。
听凌继这样讲,凤家家主赶紧点头,遂瞪着两姐妹,也不管哪个是和鸣,径自立眉沉声道:“不可再对凌公子无礼!”
两姐妹乖乖应是。
临走之前,凌继突然回头对凌黎意味深长道:“黎儿,还有三年你就该成家了哦。”说完,他不再看凌黎瞬间龟裂的面瘫脸,咧着嘴巴负手同凤家家主离去。
然而,两位家长前脚刚走,下一刻凌黎头上就被罩上了白花花的网兜。
和鸣握着网兜杆,笑得狰狞:“终于抓到你了,哼哼哼!”
一边惊讶于和鸣的偷袭,一边奋力挣扎着,凌黎悲愤欲绝地怒吼出声:“我靠!”
鸾凤让面前这幕逗得唇角一弯,遂拉住和鸣,忍俊不禁道:“和鸣,凌公子是客人,莫要太过火了。”
“哦。”不甘地瞪着被网兜套得严实的凌黎,和鸣在鸾凤的注视下,不得不松开了握住网兜杆的手。
三两下弄掉头上的网兜,凌黎朝鸾凤投去感激的一眼后,怒指和鸣,气结道:“你!你这个泼妇!”
嘴巴一瞥,和鸣不屑地乜斜着他,靠上了身后灼华盛丽的红花楹树。红花楹缤纷而下,偶有一两片滑过她的脸庞,她不耐地一拂,十足挑衅道:“你这个连泼妇都打不过的娘娘腔。”
说着,她右腿膝盖微曲,轻踢上身后的树干,红花楹因她的动作而洒下大片,火红的花雨将她淹没。
凌黎眼中霎时满是惊艳,他呆望着花雨中的和鸣,先前的怒气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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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两声,我一边从画面中取出红花楹的颜色大片渲染在凤和鸣的背上,一边对凌宸道:“黎哥竟是好幼齿,枉我当初那么仰慕他。”
凌宸白我一眼,吐槽道:“说什么仰慕,事实上姐姐你只是想拿黎哥画画吧。”
“现在不想了。”仔细勾画出红花楹的轮廓,我头也不抬道。
凌宸表示无语。
兰陵息那厮出声问道:“凌公子竟然不会武功么?”
闻言,我同凌宸对视一眼,后者轻笑。
坐在床脚下,斜倚着床沿,凌宸单手枕在脑后,表情餍足地盯着我正在画画的手,幸灾乐祸道:“我会告诉你,看似无所不能的凌黎其实是个武功白痴吗?”
“也没你说的那么废柴啦。”我平心而论道。
不满于我替凌黎说话的行为,凌宸立即炸毛道:“相比除了画画外一无是处的姐姐,能挑能扛的黎哥确实显得很有用呢!”
抽了抽嘴角,我果断不再说话。
都这么大的人了,臭小子还那么爱吃黎哥的醋,叫我这个做姐姐的情何以堪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