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公司现在情况越来越不好,几乎要面临破产,在资金周转不开还是人才流失,或者是市场份额没有掌控好?这些妈妈都没有向他说起,唯一留给他的有效信息就是——如果他肯和贾子文在一起,那么这个公司就有救。
宋迟记得当年刚开始办公司时候的辛苦,整晚整晚地不回家,回家了就是一身酒味儿。那时候他还小,并不明白爸爸是在为办公司的事情忙活。等他上初中了,爸爸的公司也逐渐走上正轨,利润也多了起来,公司蒸蒸日上。宋迟知道这其中的不容易与艰辛,现在眼看着爸爸的公司走了下坡路,而今装饰公司越来越大,竞争越来越激烈。好在公司存在这么些年,老客户倒是有不少,而公司一旦垮下去,那么爸爸大半生的心血就没有了。宋迟不忍心看着爸爸难过,尤其这次回家,他更注意到的是妈妈斑白的头发,一个不到五十岁的人,忽而在一夜之间生出这许多惆怅。而这些难处,能与宋迟分享的可谓少得可怜。
宋迟不懂大人的世界,但他总懂得家庭这个词语怎么写。对他来说,家庭又意味着什么,他在其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
晚饭期间,宋迟吃的很少,眼角也多了一些坚毅。
这顿饭,吃地人况味百生。明明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而宋迟却觉得这是他在饭桌上最难度过的一段时间。
“宋迟,你想好了没有?你是想继续回去读书还是要出国读书?或者说,你还有别的打算?”宋迟的父亲口中的米饭咽下去,右手的筷子停在手中,看着自己的碗沿问宋迟。
“我计划……先去看看贾子文,毕竟也很多年没见了,我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宋迟的心里一直在想着林小檬,想林小檬生气和吃醋时的样子。一个女人会吃醋,起码说明她是在乎对方的吧。
想起那次方心在医院打电话给他,他征求林小檬意见的时候,她那时生气的表情一直都印在宋迟的脑子里。林小檬是一个很少生气的人,但她以为自己不着痕迹掩饰极好的醋意怎能逃过宋迟精明的双眼。
“那也好,到时候让你妈妈陪你去吧。最近公司的事情让我再没有经历去安排别的了。你妈妈最近倒是课少。”宋迟的父亲解释着。
宋迟听着,往嘴里塞一口米饭,点点头。
宋迟有愧于贾子文,他这样做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苦了林小檬,他不知道他和林小檬的感情还能走多远。
说到底不过都是纯真的校园爱情,但宋迟这一次格外用心,加之与林小檬也相处了很久,所以宋迟那时候跟林小檬说的“嫁给我”并不是闹着玩,只不过是比正式说的时间早了一些。如果两人毕业,宋迟就会和她结婚。毕竟宋迟的家境也不错,很多事情也不用负担太大。
但是中途出了这样的事情,宋迟也很难过,觉得对不起林小檬。在爱情里,真的是宋迟先抛弃了林小檬。
林小檬会很伤心吧?那我们以后还能走到一起吗?天涯何处无芳草?宋迟惨惨地笑笑自己。
过了几天,宋迟的母亲陪着宋迟一起去到贾子文的家。
开门的即是贾子文的母亲,进门后宋迟听到一声甜美的“妈妈,是谁啊?”宋迟笑着答应道:“老同学,我是宋迟,不知道你还记得没?”听到宋迟的声音,贾子文明显楞了一下,这已经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声音了。宋迟问她有没有记得她,她赶紧回答:“记得记得,请坐请坐。阿姨,您也请坐。”
宋迟这才看到贾子文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了一条淡蓝色的薄毯子,屋里的冷气开得温度正好。而贾子文正用手推着轮椅的轱辘从一间小室出来,脸上挂着很美的微笑。那种微笑真的很美,美地让宋迟感到心痛——这应该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孩儿啊。都是因为他,她才会经历这么多。
宋迟真想抽自己两巴掌,这辈子还没做过什么坏事呢,这是唯一的一件,也是代价最大的一件。
贾子文的母亲赶紧招呼宋迟和宋迟的母亲,而宋迟看到贾子文出来,便主动去为她推车。
“谢谢。”贾子文抬头看了看宋迟说道,脸上依旧带着明媚的微笑。
是装出来的吧,宋迟想。她心里,一定恨死我了。但她刚才的笑容,看起来那么美,笑到宋迟心里的时候,已经凉地没有温度了。
“子文,你和宋迟好好叙叙旧,我带你阿姨去看我最新种的鸢尾花。”贾子文的母亲把她安顿好说道。贾子文点点头:“你们去吧。”
偌大的客厅就剩下了宋迟和贾子文。虽然原来认识,但时隔多年,两个适龄青年单独坐在一起的时候,贾子文还是有一种相亲的感觉。
所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宋迟不解,问道:“你笑什么呢?”
“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贾子文递给宋迟一个苹果,得到宋迟眼神允许后,轻轻地说:“总感觉像是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似的。”
宋迟哈哈笑着,“没准儿就是一场相亲呢,只不过啊,这主角可不是我。”
贾子文当他是胡闹,也并不追究,只是说:“你还是有一点儿童年的影子在的。”
“童年的影子?都过了这么多年,我能保持住也真不容易啊。是不是我没有童年的影子在,就会很让你失望?”宋迟问道。
“也不是,人都是会变的吗。况且现在,我对什么都看得很开。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我的父母。”刚才还笑意盈盈的贾子文眼睛里顿时装满了泪水。
“贾子文……”宋迟想说句安慰的话,却说不出来。
贾子文闻声侧着头,看着宋迟。
“那个谁,咱们班,挺调皮那个同学,听说已经开了一家公司了。”宋迟企图转移话题。
“叫什么来着……胡一帅!”贾子文思考了一下,这个名字就脱口而出。
“对!就是他!”宋迟想着,这一批九零后果然都成长起来了,眼看就是社会的接班人了。
“他好厉害哦。”贾子文感叹。
这时候宋迟的母亲和贾子文的母亲都进门来了,贾子文问道:“怎么样,你和阿姨探讨的关于种花怎样?那花是不是不好养?”
“好养,公园里那花多得是,能不好养吗?”贾子文的母亲笑着说道,宋迟在旁边看着,想说些面子上的话,又唯恐哪句说错了引得贾子文伤心。
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哪有给你看到的那般坚强。
“本来应该送你们回去的,可是子文的父亲太忙了。我还有留下来照顾子文,司机这几天也请假了。”贾子文的母亲跟宋迟的母亲说。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我们自己回去就挺好的。”宋迟的母亲说道,脸上带着很和蔼很知性的微笑。
“是啊,阿姨,您太客气了。”宋迟也这样说道,贾子文坐在轮椅上朝他摆手作再见状,宋迟也回冲他笑着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