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敬业过分以致谢顶的解剖老师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窗外大雪纷飞。课倦,林小檬合上合订版的《青年文摘》捅了捅披着大衣睡在她的旁边的徐宣,徐宣不情愿的睁开眼看着林檬问,怎么了,是提问我还是下课了?林小檬用眼神示意她说,你看窗外,这雪都下了一夜了。徐宣抬起头懒懒地看向窗外,轻轻地回了她一句“嗯”后就趴下继续睡了。
这就是所谓的大学。作为第一批九零后,林小檬生在一个对知识倍加重视倍加崇拜的年代。林小檬带着时代留给她的影响,即对大学的向往,在初中时代向邻家同学借了高尔基的《我的大学》。即使是在上大学的现在林小檬也可以清楚得记起她拿到书的那刻激动的心情,她决定突击掉它,因为她急于想看看高尔基的大学和她想象的大学有什么不同。那时候,林小檬理想的大学就是现在老师口中所说的做学问的大学,没有浮躁和喧哗。将高尔基的大学看完之后,林小檬除了有一点失落外还有一种被耍的感觉。她将全书总结为一句话,社会就是一所大学。
前一晚,林小檬把这句话说给徐宣听的时候,徐宣将手中那件经九织九拆后仍然没有完工的围巾放下静静地看了她五秒钟后,说,所言不差所言甚是。接着,徐宣又补充了一句,靠,那这几年,我不来读医岂不是可以照样生活在大学里,我何苦要花费金钱花费时间来上现在的大学?徐宣从说话的语气与表情传递给林小檬的全是后悔与难过。徐宣之前读的是人人羡慕的重点高中,而她怎么也没有会料到高考的分数只允许她来这个三流大学就读。此时,林小檬的思绪不断延伸不断扩展,以各种可能的不可能的联想方式继续它的思路,直到李玲从她肩上拍了一下。
“怎么了,下课了么?”林小檬低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不对啊,还不到下课的时间啊。”
李玲笑着说:“你看你走私了吧,老实交代,运送了多少鸦片。鸦片战争是由你挑起来的吧?”
林小檬慢悠悠地从位子上站起身来淡淡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你看,老师都走了。”
李玲以一贯优雅的语气道:“今天雪太大,老师要早点回家,所以早放学。我以后要监督你,不准你们坐最后一排。上课不认真听讲事小,你看徐宣,万一她感冒了怎么办?”
说着,林小檬和李玲一起将徐宣摇醒。“快,快,放学了,抢饭去咯。”她们抱着书叫上隔壁寝室的几个女孩一起去食堂二楼吃饭。
去食堂的途中,徐宣啊啊啊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呀,你还真感冒了啊?那你直接回寝室,我帮你带饭。”林小檬说完后推她一把。
徐宣没精神地看了大家一眼,道了声“谢谢”转身往寝室的路上去了。
自从零九年秋天入学以来,这帮孩子们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课后去食堂,饭后回宿舍,规律的很。用唐小姐的话说就是她们生活的规律性完全可以精确到分。林小檬对她的话表示同意。任何人在这里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当然,期中期末考试的时间除外。考试是分水岭,将梦境和现实区别开来。考试就像是所有人生交织的画面里观众不想让它出现而情节安排必须要出现的一段小插曲。每个人的付出都带有很明确的目的性,考试作为评判学年成绩的标准已经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而本年度的考试将是她们经历的第一场发生在校内却具有十足社会性质的战役。每个学生都坚持三点一线的工作路线,不抛弃不放弃,完完全全拿出高考的样子来。你猜对了,不是为了学术有所专攻也不是技艺有所提升,为的是那张可以证明你学历的一纸文凭,或者可以证明你曾获得过国家奖学金的那个称号。
学校规定要晨跑,这是半军事化的一个具体体现。
迷糊之中,林小檬听到班委在楼道里喊,今天不用跑操。那时她竟觉得此声音是二零零九年最动听最完美的声音,她仿佛看到班委的声音像一道完美的彩虹跨过整个楼道。紧着着是整个楼道的欢呼,而这短暂且断断续续的欢呼更像是睡眠之中的一种调剂,增加了大家睡觉的兴致。
后来林小檬就被告知,这是石家庄最大的雪,当然,是有时间限制的。
唐小姐和林小檬都睡下铺,头对头。
唐小姐正抠着手机,忽然爬起来用一种女人特有的柔媚的眼睛看着林小檬说:“你看你看,超大的新闻呢。石家庄遇到五十年以来最大的雪了,真是有缘。呵呵”。
直到现在林小檬都不能理解她当时的心情,有那么一点小窃喜还有一点小伤心。
林小檬看了看她那无耻的表情:“回,是哦。那我们打雪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