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檬所在的学校的制度有一个很冠冕堂皇的名字,半军事化管理。所谓半军事化,顾名思义,一定是接近或者类似于军事化管理的一种制度。若细讲来,人们会发现这个“半军事化”已经被诸如不能翘课不能迟到等一类带有否定含义的短语冠名。除非,破坏制度的人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徐宣真的生病了,林小檬陪她去学校医院打点滴。十一月的北方拥有顽强的不可驱走的寒冷,林小檬和徐宣合盖一张被子躺在病床上,地上搁着已经预热过的电暖气。
林小檬看到瓶里液体还多便抱着徐宣闭眼睛小寐。徐宣却故意不让她睡,给她讲那些年很流行的笑话,笑到林小檬肚子痛。
林小檬爬起来问:“你从哪里搞来难么多笑话的,真行!”
徐宣眨着大眼睛说:“如果你这算是问我的话呢,我就告诉你。”
林小檬又躺下哼了徐宣一声,心里却是笑的。她想,同性之间有一种感情就像情侣一样,也是有打情骂俏这种说法的。之后,林小檬看过许多与同性恋题材相关的电影,对这句话感触尤深。
徐宣见她久不回话就用屁股撅林小檬,林小檬转过头问:“你咋了?啥事?请讲,朕许你了。”
“你刚才抱着我,让我想到一句很不恰当的话。”
“什么?你说。”
“你记忆力怎样?对文言文。”
“您说的可是浅草才能没马蹄之类的古诗?”
“不是,你刚才抱着我的时候,还敢睡觉,我想到的是,乃悟前狼假寐,哈哈。”
说完徐宣抱着被子笑了起来,林小檬只是淡淡地礼貌性地回了徐宣一个微笑。
与记忆力有关的时间,永远都是数轴上永远不能回去的昨天。林小檬习惯在年少的时候想像未来的样子。然而当她有一天以曾经预料到的年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却根本不是满意的自己。失落和不安便随之而来。就如此刻,和自己预料的十九岁相差甚远。
林小檬问徐宣:“如果你可以选择用一种方式来祭奠你的青春,你会怎么做?”
徐宣看着林小檬,用她一贯对其的关心的态度试图探她内心隐藏的一些东西:“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也没有,就想听听你的看法,说一下你想要的生活,算是生活感悟交流吧。”
“仅仅是这样么?”徐宣真诚地看着林小檬,暗示林小檬一定要诚实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是,我确定。”林小檬不能闪烁其词。
“如果可以用一种方式来祭奠我的青春,我会选择谈一场恋爱。你知道为什么不?”徐宣语速适中,所以林小檬猜测她在构思她的语言。不排除回忆她原有恋情的可能。
“不知道。”林小檬这个回答从客观上暴露了她不懂得掩饰的性格。而这种性格正是她想要改变的,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说起来尚且不简单更何况做起来。
徐宣慢条斯理地说:“唯有爱,证明你年轻过。我不承认一个心如止水的人是年轻过的。当然,从生理角度来讲,任何人,只要他曾经过身体各器官各组织机能完好且功能健全的阶段都属于年轻过。但是,如果从心里角度来讲,任何人,只要他对外界的活动无动于衷,在生活中没有兴趣没有目标没有一个喜欢的人,我便不觉得他会有青春可言。”她说完后坚定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再次肯定她说过的话。那动作那神态俨然一个当代哲学家。
“你分析的真是太妙了,你有成为哲学家的潜质!”林小檬惊奇地叫道。
那时候,许嵩的歌风靡校园。林小檬设想,假使将来她真的有一天祭奠青春,一定要用许嵩的《玫瑰花的葬礼》作为背景音乐。歌手用它来祭奠爱情,而她则用它来祭奠青春。
这时候,护士进来了。那护士模样生的虽是很平常,但身板笔直,外表全是干练与冷静。
“现在可以拔针了,可能会有一些疼,小妹妹忍一下。”护士带着职业性僵硬的微笑。
徐宣点头默许。
“看,这就是将来的我们,白衣天使。”林小檬给徐宣使了一个眼色,将她要表达的信息一并放了进去。从徐宣回给她的俏皮的表情中,她确定徐宣已将信息准确接收。
徐宣谢过护士,让林小檬帮她穿上外套。林小檬搀着她推开医院的铁皮小门,并肩走在堆满雪的甬路上。由于雪的缘故,静得她们可以很清楚得听到鸟叫的声音,尽管那时候没有鸟。那情景,让林小檬感觉特不真实。
“之前,有人说,大学就是一个小社会,找不到知心的人。我只信其一不信其二。你呢?”林小檬问徐宣。
“我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我的想法和你的一样。如果你不害我父母抢我男友,我将对你不离不弃。”在那个不真实的场景里她笑的那么真实,让林小檬感觉自己能在大学遇见这个一个朋友很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