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梵成亲那日非常的不顺利,当然这是对于凌梵的父亲而言。方倚、千涌和蛮蛮听了于儿的建议,隐去身形大摇大摆进了凌府,将凌梵敲晕了抗了出来。
计划算是完成了大半,但是新的问题是不知道该将他们送去何处。
太近了,怕被人发现又被捉回来,太耗费大家救人的体力;太远了,他们又不放心,万一被吃掉了,岂不便宜了别的小妖小兽。所以三人很是苦恼。
于儿再次神不知仙不觉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闲闲说道:“把他俩交给我,我的地界远得很又安全。方倚怀疑到:“我们连长辈是何许人也都不清楚,怎敢麻烦您呢?”
于儿眼梢一挑,娇横道:“我说了我叫于儿,不许叫我长辈!而且我已经活了几十万年了,有何理由害这两个加起来都不到十万岁的小儿呢?”
三人听到“十万岁的小儿”时都不由得抖了一抖,最后还是方倚比较决断:“好,长……于儿,那就麻烦了。”
于儿满意道:“嗯,那他们二人还能活多久?”
这可难倒了三人,命籍都已经不再续写了,怎么知道他们何时死呢?蛮蛮想了想说:“五年好不好?我可以让我爹爹为他们续命三年,太多了怕是就不行了。”
方倚和千涌笑着点头:“好,就三年。”
秦桥和凌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清晨了,一对有情人见到当然是要先抱头痛哭一通了,虽然秦桥也很激动但幸好没有跟凌梵一样梨花带雨,要不等回了仙界想起自己在凡界有这么一出,非得自
己了结了自己不可。
哭了大概一炷香,于儿早已在暗处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终于在二人哭完之后,于儿走了出去。
凌梵和秦桥看见于儿第一反应便是恐惧。凌梵坐在地上还拼命向后退着,惊慌的问道:“你是谁!这是哪!”于儿也不语就这么由着她退一尺自己就进一尺。
秦桥毕竟是个男人,站起来挡在凌梵身前,质问道:“不知姑娘是何人,为何会在这荒山野岭中?”
于儿不禁觉得好笑,略带赞许的望了一眼秦桥道:“这是夫夫山,我是这山的山神于儿。你们两个是怕被我救到这里的,往东走三百丈有座小茅屋,是你们今后的住处,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就大喊救
命,我就回来就你们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二人似乎都被惊到了,没想到自己的事情竟然惊动了神仙。秦桥向于儿抱拳施礼,肃容道:“多些大仙……”
于儿不耐烦的打断:“我叫于儿。”秦桥一愣,随即说道:“多些……多些相救,我们二人无以为报。“
于儿缓缓抱住手臂,冲着秦桥神秘一笑:“报不报的以后再说,你们二人好好生活吧,这里很安全的。”说完,便如烟雾般消散了。
凌梵这才缓缓站起来,走到秦桥身边呆呆的问道:“我们真的已经可以在一起了吗?我们逃出来了吗?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桥回身轻拥着她,伸出手在她的脸上拧了一把笑道:“要是疼就是真的。”
没想到凌梵还是一副傻傻呆呆的样子,她道:“疼吗?我怎么不觉得疼啊……”
秦桥登时紧张起来,不会是受了惊吓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吧?秦桥缓声道:“凌梵。”
凌梵还是那样木木看着秦桥说道:“不疼,不疼……我掐掐你看你说疼不疼!”话音没落凌梵笑着冲着秦桥的脸扑了过去。秦桥一窒,才明白刚刚凌梵是在骗他,也笑着一边躲一边掐她。
他们日子就在欢笑中缓缓度过。
小城中。
就在凌梵成亲这日,凌家老爷本应该是欢欢喜喜嫁女的岳父大人,却意外的接连承受着失去之痛,以至于全城上下无不扼腕惋惜。
城郊一简陋茶摊里坐着两个平平常常的贩夫走卒在议论着近日来城中发生的大事。
一个矮胖的小贩说道:“唉,你听说凌家的事了吗?”
另一个年纪颇长的叹道:“怎么没听说,这几日城中都在传呢。听说是凌老爷背地里做了什么亏心事惹怒了神灵,才累的女儿和夫人失踪的失踪、殒命的殒命。原定的亲家也怕沾了他家晦气,已经
退亲了。”二人皆是一阵惋惜。
茶摊老板是个鹤发白须的老者,老者闻听他们闲聊,遂也过来,沉声说道:“二位客官说的是啊。你们年纪不大,也许没听说过二十几年前的关于凌老爷的一桩旧事,那可真的是凌老爷作孽啊……”
两位小贩听得老者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常人闲聊,倒是很像是知道隐情的样子,赶忙好奇问道:“是件什么事?”
老者垂头半晌,再次抬起头时眼中似有无波无澜的光,他缓缓开口道:“二十余年前的旧事喽,那时候我还在凌府做小厮。我是亲眼看着当初的祈小姐是如何嫁给凌二少爷,也是亲眼看着凌大少爷
是如何离开凌府的……”
矮胖的小贩忍不住截道:“凌大少爷?好像从未听过啊。”
老者轻扫了一眼小贩,点头继续道:“不错,凌大少爷早年离家,以你的年纪定是没听过的。想当年我是凌大少爷的近身小厮,是从下侍奉大少爷长大的。他是如何遇见祈小姐,又是如何与她两心
相悦的,我全都知道。可惜大少爷尊贵的身份害了他,他和祈小姐终是有缘无分。而二少爷因出身寒微,凌老爷对他很是不上心,于是他便见缝插针的娶走了祈小姐,还活活逼走了大少爷……”老者说
到这里,满眼含泪,声音时高时低像是有满腹的苦楚:“这还不算完,二少爷见祈小姐心中仍然放不下大少爷,竟不惜痛下杀手弑兄,当杀手的刀刺向熟睡中的大少爷时,我甚至就在门廊里守着,都是
我没有保护好大少爷……。”
两位小贩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乐善好施的凌老爷竟有如此不堪的过去,不禁愕然。老者粗粗喘口气,冷笑着说道:“不过苍天有眼,哪怕大少爷死了祈小姐的心依旧不在二少爷身上,现在祈小姐走
了,也算圆了她这些年来的夙愿了。”
年纪颇长的小贩疑惑道:“既然当日您就在门廊,为何不冲进去救大少爷或者日后报官呢?”
老者用衣襟拭去眼泪,冷漠道:“你怎知我没有冲进去救人?我进去的时候杀手才刚刚离去,可大少爷还剩下一口气在,见我进来还有话要说。大少爷最后的话就是‘不要报官,是、是……二弟。
祈芳……还需要,需要他的照顾……告诉爹,我、我,我生了急……急病过世了。你,也不要留在,凌府了……免得有……有杀身之祸,拿着我所有的……钱去做个……做个小买卖吧。’我怎可违背大
少爷的意思呢!”老者说完,默默走开,用佝偻干瘦的脊背对着震惊到了的二人,口中说道:“祈小姐去了,我定时要为大少爷报仇的,我将这些事告诉你们,也是怕我死了之后连个知道真相的人都没
有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步履蹒跚却无比坚定地向着城内走去,只留得满山如墨如画的葱郁山里,一切都宛如当年一对璧人相遇之时。
当日夜晚,老者潜入凌府。因为刚刚经双重大难,凌老爷屏退了众人,独留自己在佛堂之中。
老者打探好消息,在佛堂中找到了喃喃诵经的凌老爷。
老者推门而入的时候,凌老爷背对着门口,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说句:“这么贸然闯入,你是谁?”
老者凛然道:“我是来告诉大少爷,心术不正之人念再多经文都不会有神佛保佑的。”凌老爷身形一震,缓缓转过身去望着老者应在月光下更显恐怖的老脸,浑身瘫软的倒在蒲团上,失声道:“你
是赵伯!”
老者冷笑一声,缓缓靠近凌老爷:“亏得二少爷还记得老奴,几十年的账也该清一清了。”
凌老爷失神的说道:“昨日祈芳走时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她说‘我为你生儿育女是为了不再欠你。好在女儿没有步我的后尘,我也算是放心了。现在也该了一了我们之间的帐了’可是我们三人之间
的帐,又有谁能算清呢!?”凌老爷仰面惨笑一声,涕泗横流。
赵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几近癫狂的凌老爷。凌老爷惨然说道:“昨日我告诉了祈芳是我杀了哥哥,我本以为她会说她恨我,或是直接杀了我。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她只是说‘我本
以为是我对不起你们兄弟二人,可没成想原来咱们三人根本谁都不欠谁。因为咱们三人都是错的。’说完,她便用一把抓起一把燃烧着的香烛向自己脸上烫去,随后烫向了脖子……她的最后一句话说是
‘毁了脸,下辈子你们就算见到我也不会再认出我了,就都清净了’她说,就都清净了!哈哈哈!”
赵伯肃容望着这个因情所困了半世的男子,默默念了句佛,转身离去了。
次日,凌府中大办丧事,凌老爷去世。
一时之间小城沸腾,一连几个月来无数妇人、闲贩都在议论:怎么短短两日,城中最显赫的凌家就连遭如此大难呢?定是凌老爷做了什么亏心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