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我剿匪部队凯旋归来。这次进山剿匪,用了整整八天的时间。
这消息是杨玉生在下午亲自告诉何美萱的,是把何美萱叫到院子外面说的。何美萱听后兴奋地问:“大奎他们也回来了?”
“那当然。”
何美萱急切地问:“他们都好吗?”
杨玉生的脸一下子黯然下来,说:“你们槐花村的顺子和大良,牺牲了。”
“啊!那、那大奎他,他怎么样?”何美萱急得声音都变了,双眼直直地盯着杨玉生。
“你别着急吗嫂子。”杨玉生平静地对何美萱说:“放心吧,大哥没事,他和村里的其他几个民兵一样,只不过是负了点儿伤。这不,镇里让我通知顺子和大良、还有其他几位的家属,还有你,一会儿跟我和村干部们去镇里。嫂子你千万要记住,顺子和大良的事,跟任何人你都不要说啊。”
“行。可是,大奎到底伤得怎么样?”
“你别着急。说实话嫂子,大哥到底伤的怎么样,我确实不大清楚,包括那几个负伤的民兵。要我说你也别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村里的大马车套好了,我们就走。”
“那、我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什么也不用带,孩子也别带。还有,大哥负伤的事先别跟大娘和孩子们说。好了,你准备一下就去村委会集合。我呢,得赶快去通知别的家属。”杨玉生又安慰了何美萱几句,就急火火地走了。
杨玉生走后,何美萱控制不住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想:大奎到底伤成了什么样?他真要是伤的生活不能自理了,那我这辈子可就真苦到家了。老天啊,求你了,求你千万不要让我这样啊。!
村干部和各位家属们加在一起,足足坐满了三辆大马车,在杨玉生的带领下向镇里赶了去。车上的人谁也不说话,都是一脸的焦急与不安。大车把式在杨玉生的催促下将驾车的马打得四蹄生风,一路狼烟地直奔镇里而去。
不到一个小时,杨玉生他们就赶到了镇里。
此时镇里正是一派凯旋归来的热烈场面。剿匪部队直接回营地了,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各村随部队进山的民兵和镇里的干部们。杨玉生带着槐花村的人刚一进镇政府的院子,镇党委书记徐长发就迎了上来,他跟杨玉生打了招呼后,就直奔了何美萱等人。简单的问候了几句后,就让人先把顺子和大良等人的家属带走了,而后对何美萱说:“弟妹呀,大奎兄弟这次可立大功了。”
何美萱对功不功的根本没有什么反映,而是急火火地问徐书记:“徐书记,大奎到底伤得怎么样?”
徐书记摆了摆手,笑着说:“不重不重。”
何美萱见徐书记一副坦然的样子,心里就踏实了许多,但还是挺着急地说:“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弟妹先别急。”徐书记说:“大奎和一些伤员,眼下都在县城的医院里,放心吧,他只是负了点儿轻伤,过几天就会好的。县武装部的汽车一会儿就到,待会儿咱们一块儿去县医院。”徐书记又对杨玉生说:“杨主任,你先带何美萱到你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县武装部的车来了咱们就走。”
杨玉生刚把何美萱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外面就传来了顺子、大良父母那撕心裂腹的哭喊声。何美萱心里一颤眼睛一酸也轻轻地哭上了,眼前也就闪出了顺子、大良的死相和几位老人悲痛欲绝的惨景……蓦地,她就想到了冯大奎,便哭喊着抓住了杨玉生的胳膊,哀求地说:“玉生我求你了,你快告诉我,大奎他到底怎么样啊?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呀。”
望着急成如此这般的何美萱,心疼的杨玉生更不忍心将实情告诉她了,只好耐心地对她说:“美萱,你冷静点儿好不好?我要是知道他的情况,我能瞒着你吗?再说了,徐书记说的话你还不信?放心吧,大哥的伤,没事儿的。”
“这个心,我放的下来吗?”
“放不下来也得放。眼下需要你的是坚强,一会儿县武装部的车来了,你这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
“像什么我不管,眼下我最担心的是大奎的伤。”
杨玉生还要说什么,县武装部的汽车来了。县武装部刘部长握着何美萱的手说:“放心吧何美萱同志,冯大奎同志没有事的。走,上车吧。”
一个多小时以后,何美萱来到了县医院。在刘部长和徐书记等人的带领下,何美萱来到了冯大奎的病房。
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冯大奎完全没了他本人的模样儿——整个头部被绷带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只眼、两只鼻孔和嘴。何美萱只望了一眼就傻了,颤抖着身子走到病床前,呆呆地望着冯大奎,一句话不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往下掉。整个屋内,此时静悄悄的都能听到眼泪掉在地上的声音。
半天,还是冯大奎说话了。他先是冲何美萱微微地笑了一下,接着说:“美萱,我、我没有死。又、又能见到你了。”
这个时候,何美萱才猛地扑在了冯大奎的身上,“哇”地一声哭出了声。她的哭声震撼了整个屋子,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的心……她终于停止了哭声,红肿着双眼对冯大奎说:“大奎,快告诉我,你的伤,到底怎么样?”
“没事,只是左眼,挨了一枪。美萱啊,弄不好,从今往后,我就成了独眼儿龙了。”
“只要你还活着,就好。快让我看看,别处,伤了没有?”何美萱说着就掀开了盖在冯大奎身上的被子。这一掀不要紧,何美萱清楚地看见,冯大奎的左臂也被绷带裹着,要命的是只剩下了上半节。何美萱“啊”地一声惊叫,就软软地倒了下去,昏迷了过去……
待何美萱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也躺在了病床上,旁边,紧挨着冯大奎的病床。她醒来后首先听到的声音,就是冯大奎那呜呜的哭声。何美萱马上下了病床来到了冯大奎的面前,流这泪对冯大奎说:“大奎,你、你别哭,你别哭好不好?有我在你身边呢,你什么也别怕,只管好好的养你的伤。”
何美萱这么一说,冯大奎哭的更利害了。何美萱又接着劝,越劝,冯大奎哭的更欢。何美萱就急了,对冯大奎嚷道:“你有什么可哭起没完没了的?是我冷淡你了还是组织上冷淡你了?受了这么一点儿伤你就值得这样儿,还算大老爷们儿吗你?啊?又不是伤了你一个,更何况,人家顺子和大良把命都搭上了。跟他俩一比,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呀。不管怎么说,我没有失去你这个大活人。我知足了,我感到老天对我够公平的了……。”
何美萱的这番话,真的就把冯大奎的哭声给止住了。他十分感激地用那只好手抓住了何美萱的手,说:“美萱,你不但人长的好,心,更好啊。”
何美萱笑了,说:“大奎,我现在最最希望的,就是你要静下心来养你的伤。瞎一只眼就瞎一只眼,少一条胳膊就少一条胳膊,有我在呢,有组织在呢,你还怕往后没人管你?再有六个多月,我们的孩子就该出生了。到那个时候,你的伤早就好了,你呢,就在家给我哄孩子。我呢,要一气儿给你生三个四个的,又有儿子又有女儿的,多好。”
冯大奎也笑了,说:“加上眼下的三个,那就是七个。最好呢,你一气儿给我生四个儿子,咱也来个五男二女。”
“对。老人说的好:五男二女,不愁柴米。”
第二天早上,何美萱喂完了冯大奎的饭后,冯大奎真诚地对何美萱说:“美萱,我有句话要对你说。”
“说吧,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何美萱说。
“美萱,我想了一夜了,我总觉得往后我、我是你的累赘。所以我想,我们、我们离婚吧。”
“别开玩笑了你,来,我扶你躺下。”何美萱说。
冯大奎摆了摆右手,严肃地说:“不是开玩笑,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眼下你的任务就是养伤、休息。听话,快躺……。”
冯大奎打断了何美萱的话,仍是很严肃地说:“你听我把话说完。”
这回,何美萱也认真了起来,说:“说,有什么话你就说。”
“美萱,你要清楚,等我的伤好了,我就是一只眼睛、一条胳膊的残废人了。本来我长的就丑,又是个残废人,和你一比,太不配了。美萱,我不想连累你,更不想让你这朵儿鲜花受委屈,所以我想,你还是找一个各方面都比我强的人吧。这样,我的心里反倒好受的多。”
何美萱冷笑了一声,说:“你可真够狠心的啊?搭上我肚子里你的孩子,我就有四个孩子了,你想扔下我们娘儿四个不管了是不是?”
“不、不是。孩子,都归我,你只管一个人走就是了。”
“呸。”何美萱愤愤地说:“就你?自己都顾不了你自己了,你还想让我的四个孩子跟你一块儿受罪吗?我没嫌弃你,你反倒嫌弃起我来了。你、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啊!”何美萱说到这儿,就伤心地哭开了。
冯大奎立马就慌了,急恼地说:“美萱,我、我这都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你哪是为我好啊,你这是在埋汰我呀。你也不想想,我真要是和你离了婚,人们还不把我给骂死了啊?你、你这是看不起我啊……。”何美萱越说越伤心,越伤心哭的越利害,哭着哭着就想起了丁少天。想起丁少天,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命,想到了自己如此的苦命。丁少天瞎了一只眼少了一条胳膊,冯大奎也瞎了一只眼少了半条胳膊,这、这如此苦命人遇到的事怎么都让我摊上了呢?为什么我的模样长得这样,而我的命却是这个样子呢?难道老天就是这么安排的,安排我就得和残废人打一辈子交道?唉!真是红颜苦命啊!想到这儿,何美萱不哭了,她擦了擦哭红的双眼,斩钉截铁地对冯大奎说:“大奎你听着,想和我离婚?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冯大奎听何美萱这么一说,反倒一时愣住了,半天才底气不足地说:“什么条件?你、你说吧。”
“听你的口气,含糊了吧?现在想要收回你刚才说的话,还不晚。怎么样,想好了没有?”何美萱的话说得很富有挑战性。
冯大奎的倔劲上来了,赌气地说:“不用想。说,什么条件?”
“痛快。你听好了,只要你把那条断胳膊长出来,再把那只眼睛长得能看见了东西,我就跟你离婚。否则的话,你就休想。”
“哎呀,你、你提的这条件,比让我生孩子还难呀。美萱,你一定要好好想一想啊,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我不忍心……。”
“少跟我扯这个。”何美萱急了,愤然地说:“你要是还算个老爷们儿,就该勇敢地站起来,就该想信自己,就该相信别人。不能……。”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何美萱回头一看,不觉愣住了。眼前,是钱三婶儿和自己的三个孩子。与此同时,冯大奎也愣住了。
钱三婶儿愣愣地看了冯大奎几眼,抖着身子来到了冯大奎的面前,话没出口,却先呜呜地哭开了。而何艳姐弟三个,都围在了何美萱的周围,用一双双惊异的目光看着被绷带缠着头的冯大奎。
冯大奎也哭了,他劝着钱三婶儿说:“姨娘,您别哭好不好,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出院了。”
“可是,孩子,你、你怎么伤成了这样啊?往后、往后……。”钱三婶儿哭的更利害了。
何美宣也劝钱三婶儿:“娘,您也别难过了,虽说大奎的伤势不轻,庆幸的是他没伤着要命的地方。这就好,人能活着回来,就好。”
钱三婶儿说:“往后,就他这样的,还能……。”
何美萱打断了钱三婶儿的话,说:“娘,您放心,我会对他好一辈子的。可是他,他……。”
“他怎么了?”钱三婶儿着急地问。
“您问他自己吧。”何美萱说完这话,带着三个孩子走出了病房。
何美萱走出病房,一眼看到了大门口的杨玉生,便带着三个孩子朝杨玉生走了过去……
病房里,钱三婶儿弄清了冯大奎要跟何美萱离婚而何美萱不同意的情况后,气得就骂他:“你这个浑蛋呀,眼下,就你这又缺胳膊又瞎眼的,往后就更没人模样了。人家不跟你提出离婚,你就该谢天谢地了。可你,却反倒提出和人家离婚?你是不是吃错了药了你?啊?”
“姨娘,您听我说吗。”
“说你爹的蛋啊?我可告诉你大奎,往后,你要是再提离婚这两个字,我就跟你没完。大奎呀,像美萱这么好的女人,上哪儿找去啊?你真要是和她离婚了,比你强的男人有的是啊。你千万可别犯这傻啊,就是她提出离婚,你都不能同意。况且,她肚子里已经怀了你快三个月的孩子啊,冲这个,你更不该提出离婚了。你是功臣,又是组织里的人,往后的生活,组织不会不管你的。听姨娘的话,往后,你要好好待美萱。姨娘可以向你保证,美萱,会好好对你一辈子的,你身边没有这样一个女人,不行啊……。”
钱三婶儿的这一番话,终于使冯大奎打消了离婚的念头。可他的心里,仍是对以后的生活抱有怀疑,怀疑何美萱这么漂亮的女人真的能和一个既残疾又面丑的人过一辈子吗?或者说,能老老实实的和自己过一辈子吗?
两个月后,冯大奎的伤痊愈出院。按组织的安排,他先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具体工作再做安排。
冯大奎是怀着种种复杂的心理从医院回到家的。这不能怪他,放着谁也会这样。首先是自己的工作,虽说自己是功臣,可一条胳膊一只眼的,谁还用你?实际的说自己还能干什么?就算是组织养活自己一辈子,那也只是养活自己啊。那么,家里的那几口人怎么办?再就是何美萱,那么漂亮那么年轻的一个人,能像她在医院里说的那样跟自己忠心耿耿的过一辈子吗?自己是什么份量自己还不知道?说白了,往后的自己,就是真真的要成了一堆牛粪了!一堆被人看不起被人就会慢慢忘掉的牛粪了!何美萱这朵鲜花……
冯大奎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种种复杂的心理,所以从回到家的头一天起,就整日被忧心忡忡所笼罩着,也就整日的灰着一张脸,看哪儿都不顺心,看谁都不顺眼,动不动就不知因为什么大发雷霆。开始,何美萱和钱三婶还都理解他,也就都忍着,任他去发火去犯脾气。几个孩子,也都懂事地默不做声。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中午,何美萱一家正在吃饭,鸡窝里的一只母鸡“咯嗒、咯嗒”地叫开了。何艳歪着脑袋听了听,放下手中的菜窝头就兴冲冲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工夫,何艳就举着一个鸡蛋涨红着小脸儿向屋里跑了来。何美萱张嘴刚要说让何艳小心点儿别把鸡蛋摔了,何艳已经一脚没迈好门坎儿趴在了地上,手中的鸡蛋被甩出老远,“啪”地一声碎在了地上,蛋清儿和蛋黄儿,很快就被猫给舔得一干二净。
何美萱的火儿“噌”的就上来了。家里的几只老母鸡加在一起,平均一天也就只能生两个蛋,而冯大奎那刚刚出院的身子,就指望着这两个鸡蛋来补呢。眼看这到手的鸡蛋只眨眼的工夫就便宜了猫,何美萱能不急吗?她二没说,几步上去,冲着刚刚爬起来的何艳就是一巴掌,打的何艳“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何艳一哭,何兰、何武也相继跟着哭了起来。
“啪”地一声,冯大奎把碗摔碎在了饭桌上,而后用那只断臂指着何美萱,气冲冲地吼道:“你甭打孩子,打我好了。是我连累了你,你就该冲我,你就该打我,就该打死我。”
何美萱怒视着暴跳如雷的冯大奎一言不发,只顾眼泪默默地往下流。
冯大奎这么一吼,何艳她们姐弟立即都不哭了,都怯怯地躲在了钱三婶儿的身后。钱三婶儿的脸都被气的变了颜色,她望了一眼忍受了这么多天委屈的何美萱,走上前去,抬手就打了冯大奎一记耳光,接着就骂道:“你他娘的还是人不是啊你?美萱一心扑在你身上,你不但不感激她,还他娘的这么对待她?你他娘的不是人,是他娘的浑驴一个。就他娘的你这样儿的,放着我,早他娘的夹着铺盖走人了。瞧你这些日子,啊?整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难道是我们把你弄成的这样儿?我告诉你大奎子,你要还是人的话,你就……。”
冯大奎打断了钱三婶儿的话,倔倔地说:“您少跟我来这个。我就怎么着?是让我跟她打离婚呢?还是让我去跳井?我冯大奎决不含糊。”
“你、你这个浑蛋呀,你、你是要活活把我给气死啊。”钱三婶儿说到这儿,坐在炕上就哭开了。她这么一哭,“哇”地一声,三个孩子也跟着哭开了。
冯大奎气急败坏地吼道:“哭,哭他娘的什么哭?我还没死呢。你们……”
“行了。”何美萱一声大吼,把冯大奎的话给震了回去,也把钱三婶儿和孩子们的哭声给震住了。一家人的目光,都盯向了怒不可遏的何美萱。
此时的何美萱蓦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由原来的温柔、软弱一下子变得暴烈、刚强起来。只见她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怒视着冯大奎说:“行啊冯大奎,你觉得你了不起了是不是?你觉得我们娘儿五个都配不上你了是不是?你觉得我何美萱软弱无能是不是?”何美萱说到这儿“啪”地一拍桌子,狠狠地说:“你别忘了,我何美萱也在土匪窝里混过,什么样的人我也见过,打仗、流血、杀人,我也经历过。实话告诉你吧,就你那两下子,我还真看不起。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要是不冲这仨孩子和我钱婶儿,我能嫁给你吗?”何美萱坐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即刻变得温柔了许多,既真诚又哀伤地对冯大奎说:“大奎呀,你好糊涂啊。你应该清楚,自我嫁给你到现在,我对你怎么样,你该清楚啊。尤其是你负了伤以后,我对你怎么样你更应该了解啊。我清楚我的命不好,可我认了。从我嫁给你的第一天起,我就下了跟你厮守一辈子的心。就是你成了现在的样子,我的心也丝毫没有动摇啊大奎。可是你、你刚才对三婶儿说的话,太让我伤心太让我失望了大奎……。”何美萱说不下去了,只顾伤心地哭了起来。她这一哭,三个孩子立即围在了何美萱的身边,一边喊着娘一边跟着痛哭起来。
何美萱的这一番话和表现,既让钱三婶儿感动又使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自打冯大奎负伤成了残疾后,钱三婶儿的心就悬了起来,她担心才二十四岁的何美萱会从此嫌弃冯大奎而离开他。因为何美萱既年轻又漂亮,今天离开冯大奎,明天就会很轻松的找个比冯大奎不论在哪个方面都能强好多倍的男人。让钱三婶儿欣慰的是何美萱竟然对冯大奎如此的忠心,而让钱三婶儿恼怒的是冯大奎竟然如此的不知好歹。若是冯大奎就此下去的话,很有可能这桩婚姻就会毁在他的手里。于是钱三婶儿就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自己要帮冯大奎一把了。
钱三婶儿拿定了主意,就腾的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冯大奎面前,抬手又给了冯大奎一记耳光,而后恶狠狠地骂道:“我日你八辈儿的祖宗。”接着一指冯大奎的鼻子,厉声地说:“跪下。面对美萱,你给我跪下。”
冯大奎早已没了刚才的横劲儿,可让他给何美萱跪下,他还真的是一时难以接受,就苦着一张脸看着钱三婶儿。钱三婶儿见冯大奎不肯给何美萱下跪,就伤心地对他说:“大奎,你不肯给美萱下跪,姨娘就替你跪吧。”钱三婶儿说到这儿,就真的要给何美萱下跪,却被何美萱给拦住了,伤心地说:“娘,您这是干嘛呀?我不求他下跪,只求他对我说句实话,到底想不想跟我过了?”
“美萱。”冯大奎叫了一声,咚的就给何美萱跪了下来。
“大奎。”何美萱也叫了一声,咚的也给冯大奎跪了下来。
何美萱与冯大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夫妻俩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