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暗流
琳达这几天过的真开心,如果说稍微有点遗憾,那就是圣凯德并不在身边。但是她的同伴们却气氛有点沉闷:达芙妮每天都要来到切拉德休息的房间呆上一个钟头,虽然他性命已无大碍,但是寒铁城的神职者缺乏更多的手段,切拉德背部的皮肤还是有部分无法愈合,显得有些狰狞。但是切拉德没有多说什么话,反而对达芙妮投以感激的目光,两人目光偶尔相交,便分开了。
自从大骑士修尔西斯跌跌撞撞地跑来告诉大家圣凯德失踪之后,达芙妮便决定暂时在寒铁城休息,一是等切拉德恢复战力,二是,既然那个大魂力师也要去亚利桑区域,那么就不怕他能翻出什么花招来,有琳达感应他的位置,到时候只要纠集固希伦神职者和神圣之谷的高手,还怕救不回希兹先生?
至于那个小白脸骑士,他被自己的叔叔修尔西斯,也就是所谓的大骑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打成猪头样之后被送回了军营;不过小白脸的家族在城里相当吃得开,估计神庙和神圣之谷都有人给他治疗,没两天就活蹦乱跳地跑来神庙,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态度恭敬地不得了。他在达芙妮那里讨了个没趣,只好给切拉德道歉,还送不少金银作为赔礼,末了还送切拉德一匹高大雄俊的艾萨克马。切拉德原本就不想和这类人产生瓜葛,只是默默不作声,看达芙妮的表示。达芙妮是挺气恼小白脸下手不分轻重,不过好在切拉德渐渐恢复,也不想计较——从修尔西斯的口中得知,这个小白脸的外祖父是当地有名望的大贾,而且和自己父亲那边的政治团体有不少交往,事已如此,达芙妮再气恼也无济于事,只有狠狠地敲了小白脸一笔,并替切拉德收下那匹骏马。
原以为静静地修养两三天,大家便可以继续出发了;可是琳达却不想走了——在确认修尔西斯看见圣凯德应该没受伤的汇报后,她反倒留恋起寒铁城的好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小白脸的功劳:小白脸骑士眼见达芙妮和切拉德都对自己不理不睬,他只有讨好琳达,却不料琳达对他并无恶感,也许是当时琳达人在马车里,没见到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小白脸几乎每天都带着琳达去城里城外瞎逛,只要琳达开口喜欢什么,他照单买下,只要琳达开口要玩什么,他就把场地清理干净让琳达玩个痛快。十八岁的少女,大半时间都呆在神圣之谷的经院里,每天看的不是魂力符号就是魂力水晶,何曾见过那么多新鲜的花样,她自然开心地都不想离开这里,更没有时间去想圣凯德了。
小白脸骑士在陪玩的几天猛然发现,这个女魂力师天真浪漫,明显比宰相的女儿好接近,虽然父亲一再暗示,如果可能的话,尽量和达芙妮搞好关系,但是一瞧达芙妮不近人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他就来气:他也是娇生惯养的,从小要什么便有什么,寒铁城的女人哪个不是求着自己来爱,就那个小妞,不,应该是大姐,老是摆一张臭脸;还是琳达小妹妹可爱。于是小白脸突然觉得原本想打好琳达的关系接近达芙妮,现在有点偷梁换柱的感觉,他很喜欢和琳达在一起的感觉,自己一切的恶言恶语都消失了,自己一切的坏脾气都消失,每天和琳达一起玩一起疯一起嘻嘻哈哈,真的很快乐。
这一天,达芙妮扶着切拉德站起身来,这个动作,切拉德拒绝了不下十次,终于在昨天默许了。达芙妮面无表情,她内心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切拉德为了救自己而受伤,如果自己还那样高高在上,确实有点过分,于是她很自然地在每次切拉德起身走走的时候,主动过去扶他。
“今天好点了吗?”达芙妮问道,语气很平缓。
切拉德点点头,看看窗外的风景,突然传来琳达“咯咯”的银铃般的笑声。切拉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突然说道:“我想明天可以继续走了,我没事!”
“呃……”达芙妮有点发愣,不过她也听到了窗外传来小白脸骑士彬彬有礼的告别声,突然明白了什么,语气有点怪:“对,我们明天就走,那个大嘴巴骑士的话不知道靠不靠谱,我欠希兹先生一个人情,再继续待下去,万一出什么事情,那就追悔莫及了。”
“我们现在人手还是不够,冒然去禁灭谷恐怕也不会顺利,我想找那个大嘴巴骑士帮帮忙,看他能在那个六级魂力师下逃命,手段应该不错。”达芙妮继续说道。
切拉德目光微微一凝,说道:“我看不透他,他不是普通的骑士,实力绝对不弱,三个‘圣恺撒之剑’的普通杀手一起对上他,恐怕都不是他对手。我发现他身上有微弱的奥义之力的迹象……他自称大骑士,嘿嘿,并没有说错……”
达芙妮道:“这么说来,他倒是把实力隐藏地很好,具有奥义之力的武技,按照神庙的典籍里记载,这样的骑士可以用体内的奥义之力模拟出不同的力量模式,甚至模拟魂力。”
切拉德笑着摇摇头,“哎,我离家出走五年,拜师学艺,就是憧憬着有一天能修炼成奥义之力,却想不到在寒铁城能见到这样的人物,可惜我实力离他太远了。”
“哦?我以为切拉德先生一直都是做佣兵的。”达芙妮突然感兴趣地接过话头,“你原来做什么?”
“呵呵,我就是一个铁匠,原来是在谢尔松区域的一个小镇上糊口饭吃……”切拉德目光突然显得深远,“直到有一天,镇上来了一个奇怪的人,他受了不轻的伤,倒在我的店铺前;他手中的武器——那把大剑已经断了。我救了他,并且把他的武器重新打造好,交还给他,他休息了几天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迹。”
达芙妮静静地听他说着,出奇地没有插嘴。
切拉德继续说道:“一年后,这个奇怪的人又出现在我家里,这次完全是不请自来,而且,受的伤更重了,甚至意识都有些不清晰了。这次,我不敢把他交给父亲和妹妹照顾,就偷偷把他藏在地窖里,给他包扎伤口,给他喂食——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似乎自然而然不加考虑就这么做了。可是,他没有活下来,三天之后,他便死了,只是死后久久不肯阖上眼睛。他根本不是一个普通武士,他是‘圣恺撒之剑’的第三剑——亚斯•贝茨!”
“亚斯?他死了?怎么可能?神庙通缉他已经十年了,至今没有撤销他的通缉令,呵呵,居然死了……切拉德,你知道吗?他的脑袋可是值一千个金晶……”达芙妮这次真的被惊倒了,这个对于神庙噩梦般的男子,在切拉德口中居然已经死了。
“贝茨先生死了,是我亲手安葬的,临死的那三天,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虽然他没有说让我替他报仇,但是我从他殷切的目光能看出他的愿望。贝茨先生正是因为拒绝刺杀一个贵族女子而被‘圣恺撒之剑’除名,‘圣恺撒之剑’把他行踪公布于众,因此仇家不断寻上他。他第一次是被‘圣恺撒之剑’首刃和第二剑重伤,侥幸逃脱,养好伤之后,他便去赎罪……贝茨一生杀人无数,仇人数不胜数,但是最遗憾的是有三个不该死的人被他刺杀,也导致他和爱人分道扬镳,遗恨终生。因此他找来这三个死者的后代,让他们报仇雪恨,自己绝不还手……”
切拉德声音变得低沉起来:“贝茨先生身受数十处重创,勉力爬到我的铺子,他最后一个遗愿就是希望我可以继承他的衣钵,替他铲除‘圣恺撒之剑’,弥补他当年对自己爱人的错失。可是,‘圣恺撒之剑’高手如云,第十剑以上,全部都拥有奥义之力的能力,我如今的实力又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五年来,我为了不拖累父亲和妹妹,离家出走,在大陆上流浪游历,偶尔累了,便留在云麓城做做铁匠生意。哎,不知道再过一个五年,我能不能获得奥义之力的能力……”
达芙妮听得有些入迷,半晌才回过神来:“您居然为了一个陌生人,把自己的生命都付诸于此?”
“贝茨先生的遭遇不是他一个人的遭遇,如果不铲除‘圣恺撒之剑’,这个大陆上会有更多的贝茨先生,他们会有更多的不满……我常常想,如果我不接受贝茨先生的遗愿,可能永远在谢尔松乡下小镇做自己的铁匠,我也许就见不到那么多快乐和不满,我也许可以平平安安过那么一辈子,但是我又偏偏看见了贝茨先生的遭遇,我真的不允许自己对这些不满视而不见,让他们继续在世间存在……”
达芙妮的双眼有点迷糊,她抽了一下鼻子,难得显出微笑,对切拉德说道:“您才是真正的大骑士,切拉德先生!”
天色渐渐变黑了,山路周围的树木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狰狞,好像是恶鬼张牙舞爪;树林里偶尔传来夜枭的叫声,间或还有小兽悉悉索索地声音。月神密特拉并没有出现,所以天空显得阴沉而昏暗,再加上三个人已经走了不下三个钟头,却一直没有互相说过一句话,自然气氛显得更加沉闷了。
身穿华丽法袍的老魂力师像押着犯人一样,走在圣凯德的身后,而老魂力师的仆人艾比盖尔则拿着一把长剑在清理道路。圣凯德偶尔回头看了几眼老魂力师,在天黑之前,圣凯德的脑子里总算稍微对这个“敌人”有了初步的判断:老头子不是拉伯伦人,从服饰和相貌特征看,更像是从阿德里安西部来的。而老头子的实力已经让圣凯德心悦诚服,他虽然没有自称魔导师,可是他的魂力实战水平估计已经远远超过自己的道格拉斯殿下。圣凯德目睹了老头子和修尔西斯全部的战斗过程,心中早就波涛翻滚了——老魂力师的身手对圣凯德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那行云流水般的魂力施放,那招式的判断和精确的计算,无一不让圣凯德大开眼界。而从今天开始,圣凯德才开始反思自己过去学的到底是魂力还是魂力书!
在云麓城神圣之谷里,魂力师们的考核和对决更像是下棋,你一招我一招,稍微烈度大点的对抗也不过是魔力施放再多一点,魂力级别再高一点,什么时候有那么激烈和快速地对抗过。特别是和武士的对决,好多时候,神圣之谷干脆到城卫军找几个中级军官来应应景。圣凯德曾在上个学年的测试中轻松地打败了一个营级军官,获得了桑德兰的鼓掌庆贺,现在回头一看,和这个老魂力师比起来,自己无论是出招速度,魂力选择,魔力分配,攻击时间都是一团糟糕;如果自己遇上的营级军官是修尔西斯,恐怕开局不用一分钟自己就要被撂倒了。
“看来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真不知道过去学的那些知识到底有用还是无用!”圣凯德微微叹了一口气,有点丧气的垂着头,不自然地回头瞄了老魂力师一眼。
老魂力师则嘿嘿冷笑,看着圣凯德就像看着一座金山银山一样,目光闪烁,神采飞扬。
枯燥的徒步行走又过了一个钟头,天已经完全黑了,艾比盖尔突然停下来,恭敬地问道:“主人,今天恐怕到不了下个城镇了,您不介意在这里过夜吧?”
老魂力师点点头,手一挥,艾比盖尔就乖乖地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了。
道格拉斯殿下把圣凯德推到一棵大树边,然后盯着圣凯德看了几分钟,突然开口用拉伯伦语说道:“小家伙,你最好老实点,也别想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只要你老老实实跟着我,自然不会让你吃苦头。”
“你们阿德里安的法律允许随便抓人?”圣凯德瞪了老魂力师一眼,决定轻度地挑拨下老头子的脾气,以便获得更多的信息。
“哼!阿德里安的法律能管到我们魂力师?”老头子并不在意圣凯德看穿他的国籍,反而笑道:“我忘记了,这里是拉伯伦,你可是个拉伯伦人,你们除了皇帝还有神庙管着,你们的神圣之谷真是窝囊!”老头子一边鄙夷着拉伯伦魂力师,一边自夸道:“嘿嘿,在阿德里安,除了贵族和皇帝,就属我们魂力师最尊贵,谁敢对我们说一个不字?就算皇帝也不行!哈哈……我们要什么,皇帝就要给什么;别说随便抓个人,呵呵,就算抢了公主,他也要认栽!没有我们魂力师们,他的王位怎么坐的稳!”
圣凯德不做声了,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还真不敢相信有魂力师的力量可以凌驾于王权之上,这在拉伯伦绝对是不可想象的,突然,他想到了神庙,猛然间,他像悟到了什么,心中有了一丝明悟,可是怎么也表达不出。
老魂力师看到圣凯德表情有点异样,以为他心动了,就继续说道:“老夫不过是区区六级魂力师,平常王公贵族见了我也要鞠躬行礼,只是不如奇诺斯老大人那样受陛下尊崇……小家伙,不如你干脆跟我去阿德里安,老夫随便调教你几招,嘿嘿,那权势爵位可是唾手而得,何必像现在弄个不三不四的佣兵团。”
圣凯德冷冷瞟了一眼老头子,继续想自己刚才悟到的那一丝不可捉摸的想法;可是老魂力师显然以为圣凯德在嫌他吹牛,不觉有点激动,继续说道:“真不知道你们拉伯伦魂力师是怎么教徒弟的,你本来是个很好的胚子,而且,居然还会稀少的空间魂力能力,可是你明明已经拥有了火系四级魂力的能力,却在我手下连一个回合都走不了,要我说,不是你笨就是你道格拉斯殿下笨!”
“不许侮辱我道格拉斯殿下!”圣凯德正烦老头子呱噪,一听他辱及恩师,不由气恼地回嘴,这样一来,自己刚才突然想到的一点明悟便烟消云散了,圣凯德气的皱起眉头,冷眼相看。
“还不承认?你看你的身体,弱地一塌糊涂,刚才过招,你不过从马上摔下来,就好像被折腾的要死。还有,明明我的火球已经袭来,你就应该立刻使用瞬间转移,还妄想在火球飞行时间内脱蹬下马!”
“我的魂力力容量不及普通人的一半,不到万不得已,怎么能用消耗奇大的瞬间转移呢?”
“笨蛋!人都死了,有再多的魂力力又有什么用,难道留着陪你进坟墓?”老魂力师突然来了劲,兴许是很久没人给他教训了:“魂力格斗,就是要榨取自己身上每一滴魂力力,在最需要的时候使出你最合适的魂力招式。瞧瞧你,简直是魂力师的败类,可笑之极,就你这种反应,要是到了我们阿德里安和艾萨克的圣战战场上,准是一个炮灰!魂力力容量少,魂力的选择更要谨慎,控制更要精确,计算更要到位,判断更要准确……总之,魂力力容量少,并不能成为弱者的借口,何况魂力力容量再少,也可以慢慢修炼弥补。”
“我现在的魂力能量巅峰状态,最多只能发出三个瞬间转移,而且,用完之后,身体虚弱地厉害,别说继续反击,就是站稳都很难!”圣凯德心里已经接受了老魂力师的教训,但是嘴上还是要反几句。
老魂力师突然冷眸一闪,一把抓过圣凯德的右手,魂力力猛然灌入圣凯德体内;圣凯德猝不及防,全身吃痛,不禁大喊一声,霎时大汗淋漓,呼吸为之一滞。老魂力师根本不管圣凯德的反应,魂力力继续灌输,圣凯德痛得更加夸张,脑袋仿佛被扎了无数的细针,四肢百骸好像被电击一般抽搐不已,他“啊啊”乱叫,呼吸更为紊乱,突然难受地呕吐起来。
圣凯德巴不得马上晕过去,可是脑袋被刺激得非常清明,因此身上每个细微上的疼痛都会清晰,他想喊,可是到后来他连喊话的声音都微弱了,只有“赫赫”地出气声;而他呕吐到最后,几乎连苦胆都吐出来了,但还是不停地流着涎水。
这样持续了大约半个钟头,老魂力师深深呼了一口气,略有些疲倦放开圣凯德的手,坐在地上,说道:“小家伙,你身上的魂力能量还真庞杂啊!”
圣凯德此时完全软倒在地,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消失了,他不住地喘着粗气,全身抑制不住地在颤抖,他吃力地抬头看了老魂力师一眼,就直接把头埋进地里去了。
“我现在很有兴趣知道你的道格拉斯殿下到底是谁,他是你仇人吗?居然把你调教成这个样子!哼!老夫耗费了一半魂力力才探明你的体质,没想到啊,你小子身体还真是让人惊讶!”老魂力师咋咋称奇,心中暗想:这小子不仅仅是空间魂力体质那么简单,如果单单用来做空间震爆水晶的培养元,确实有点可惜了。
老魂力师突然叫道:“艾比盖尔,把我的魂力药剂拿来!”
他的仆人,那个听话的家伙立刻双手奉上了几瓶蓝色的药剂,老魂力师接过手后,挥挥手,便斥退了艾比盖尔,而他自己打开一瓶,举头便喝了下去。他抓过圣凯德,直接撬开可怜家伙的嘴巴,倒灌下去,也不管圣凯德“嗯嗯”摇头反对。
“小子,别吐了,这瓶药水可贵了。”老魂力师擦了擦嘴巴,站了起来,看了下周围,又喊道:“艾比盖尔,快点,把篝火点起来,我闻到了野狐的味儿了,今晚我可不想被这些畜生打扰——真累,好久没在别人身上花那么多功夫了!”
过了一小会,篝火生了起来,帐篷也搭了起来,老魂力师默念咒语,只见圣凯德身体渐渐浮起,随着老魂力师挥手一扔,圣凯德就“嘭”地一声被丢进了一间帐篷里。老魂力师也不管圣凯德有没听见,仿佛自顾自地说道:“好好休息一晚吧,别偷懒,记得要冥想,把身体里的魂力能量梳理清楚……”
且不说我们可怜的魂力师圣凯德正在受着折磨,单说从科恩城出发的高卢人大军,他们正渐渐逼近了他们目标。
当高卢人的大队人马出现在布鲁诺城墙上巡逻士兵的视线里的时候,天色已经近黄昏了。惊恐的人们夺路而逃,城里城外挤满了人,到处是哭喊声和车马喧嚣声。当高卢人的兵马安营扎寨之后,布鲁诺城也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零星的抽泣声似乎在夜空中特别清楚。
高卢人攻下科恩城之后,坚壁清野,虽然只待了不到三天,可是周围的村镇若是被发现,基本被屠杀一光,鲜有人能从他们的屠刀下逃生,只有像妲丝娜住的深山里的村镇才能幸免于难;这也是布鲁诺城居然在科恩城失陷三天后没有得到一丝一毫消息,没有做一丁点准备的原因。现在,高卢人来了,守军肉眼能看到的地方全是旌旗飘扬,有经验的军官约摸估计了对方的人数——最少有四万人,其中,三万还是骑兵。有那么多骑兵的存在,就意味着弃城而走根本不现实,那么多百姓会很快被敌人追上,然后结局可想而知。可是,防守的话,能守得住吗?城内的正规军队加上骑士老爷的扈从,不过一万多人,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们已经几十年没打仗了,光是看城头上巡逻士兵那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己方绝无胜算了。
但是,布鲁诺城内的人虽然惶恐着,却不知道,在他们城墙下的高卢人营地里,正针对是否要攻击他们爆发着一场激烈的争论。
高卢人四个万夫长级别的将军围坐在大帐的篝火周围,吃着酒肉,大声的争辩着。
“坎普!你这么做等于违反了陛下的命令!”白发老将得利斯大声吼着,声浪几乎要把帐篷给掀开。
“老酋长是担心我们的部属抢了您的战功?”坎普毫不在乎老头子的咆哮,自顾自地喝着酒,一边啃着一块硕大的羊腿骨,一边啧啧称赞厨师手艺不错。
而坐在下首的万夫长扎罗却冷眼看着他们的争论,目光在那三个人中间来回飘动,鼻间发出微微轻蔑的哼声,小口地呷了一口酒水。
“开拔前,陛下说的一清二楚了,你难道耳朵聋了不成?或者说你坎普一离开陛下身边,胆子就变大了,嘿嘿,我现在派个斥候回去禀告,也用不了半天时间。”得利斯站起身来,骄傲地瞥了一眼坎普,作势要离开。
扎罗心中暗暗冷笑,心道:“你这那混账没捞够好处,现在舍得走出去才怪!”果然,得利斯才迈开步伐,坐着不做声的另一名万骑长皮特鲁斯突然笑道:“老将军、老酋长,不要生气,有事好商量嘛,快坐下坐下。”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们两个违反陛下命令,我要据实禀告,你们等着陛下的雷霆之怒吧!”得利斯虽然嘴上说的狠,但是两支脚却没有动了。
“呵呵,老酋长,陛下的命令是一回事,但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如果我们两支骑军绕过布鲁诺,以老将军的英勇,攻下区区小城自然是不在话下,但是……贵属的损伤恐怕会大大的增加,对酋长您的族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啊!”皮特鲁斯微笑着,端着酒杯走到老将军面前,“来来,老酋长您先喝一杯消消气。”
得利斯哼了一声,接过酒杯,一口饮尽,接着并不做声,胸部起伏,好像还生气,还用眼觑着坎普。
坎普嘿嘿一笑,说道:“明日攻布鲁诺,咱们把城区分成四块,大家各取一块,取到哪块就攻哪个城门。具体哪一块,还是抓阄吧。”
皮特鲁斯哈哈一笑:“说的好,这样看咱们自己本事,谁先攻下,自然可以先下手。老将军,您看,这样如何?”
得利斯呸了一声,骂道:“今日是布鲁诺,那明日呢?是不是沿途还有三个大城你们都一一打过?如果这样,贵官想要明年跑到雄光大道的关隘?”
皮特鲁斯眉头微微一皱,但是很快便舒展开了,笑着道:“老将军,你这话说的,固希伦关隘位置险峻,如果我方不占个大城做桥头堡,万一有些阻碍,就不好收场了。老将军久经沙场,是兵学大家,这个道理难道不懂?”
“达尔尼这个桥头堡是属于我的!你们不过贪图拉伯伦财货,见不得老夫的部族独享罢了,说什么兵学常识!”得利斯把酒杯一掷,回头看了一眼扎罗,只见他老神在在,不由有些来气。于是便开口道:“扎罗将军还要赶去桑德斯走廊,攻占贾布伦要塞,你们拖拖拉拉,若是延误了时间,扎罗将军侧翼没了掩护,全军可是会暴露在拉伯伦兵锋之下!”得利斯另有重任在身,一时还真不好和那贪心的两人说明白,只有把话题扯到扎罗身上。
扎罗停下了举杯的手,眼光微微一凝,在三人脸上一扫,平静地说道:“布鲁诺你们尽管去抢,但是别误了我的大事,如果贾布伦要塞不早点到手,万一风之国越过圣山,到时候我们死无葬生之地!”说完,也不多话,起身离开大帐。眼看扎罗走了,得利斯也轻蔑地笑了一声,转身离开;剩下皮特鲁斯和坎普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