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黑一脸抱歉地:”声音没了!当我要再继续努力辨识这些声音时,它好像突然被人关掉收音机一样地,停掉了!”
“停掉了?”我诧异。
伊牙野野传来一阵不祥预感,使我整个人毛毛发麻。
刚才抬着担架及围观涌进医院大门的人潮,开始移向急诊室的方向,附近还有些镁光灯闪呀闪,一群记者模样的人,追进了医院,正在抢拍特写镜头,拍摄之余,还七嘴八舌地采访病患身旁的几位年轻人,使现场的秩序显得相当混乱。
“是谁受伤啦,引来这幺多记者,搞得医院今天这幺热闹?看来这病人来头不小哪!”万人迷动动她灵巧的鼻儿猜测:”哟,我闻到一股香水味儿哟,是……夏季原野糜鹿性爱追逐,清秀佳人心底酝酿的疯狂叛逆,时淡时浓的幽香……,嘿,秋冬时节擦的CHANEL,我可闻出来啰!”
我看着万人迷的高挺鼻子,现在的它动得异常厉害。
“唉呀!露露!露露!是露露!”万人迷突然整个人跳起来,像发现新大陆似地疯狂嚷嚷:”那个因荷包蛋受伤的女演员露露!”
从万人迷的叫嚷声中,我即刻意会出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女病人,便是之前张红影口中那位昏厥片场的女明星露露。
急救黑绕到我身旁,小声附耳说:”疯医师,我同时又听到刚才的声音了……”
我立即转过脸去盯着急救黑的双耳瞧。
“而且,我还感觉到,这些声音,离我们很近……”急救黑压低声音补上一句。
从他的双耳反应看来,我可以感受到那些声音背后暗藏着可怖的命运,好像有一队黑暗大军正要逼临城下,这使我全身的肌肤,瞬间像朵久未滋润的枯干黄花。
基于医生的职责,我快步向露露所在的方向,由于围观的人潮众多,我被人墙无情地档在外围,藉由人阵中的缝隙往内窥探,我看到一只白晰细长的手,正奄奄一息地垂在担架外边。
这只手上头有大量鲜红的血,正从右手掌一路流穿过名贵手表,然后又一路往下流,一道看不出是深是浅的伤痕,无助脆弱地横躺在白而丰润的右手掌上。我想办法挪挪身子试着靠近病患,一边奇怪自己何以脑中会瞬间迸出一个念头:右手戴表,那么露露有可能是左撇子啰?
“疯医师,我又听到刚才那一票人的声音,还有一条旋律诡异的歌曲,时断时续地飘荡过来!”不知什么时候,急救黑又绕到我身后,用手肘顶顶我的背,低声告诉我他那双耳朵的新发现。
我转头看急救黑,他的目光深邃神秘,直觉告诉我,急救黑现在反覆听到的声音必不寻常。”急救黑,你能不能听出这些声音到底来自哪里?”
急救黑双耳机伶地动个不停,一边捧着他那只听诊器虚空比划。
几个字从他自信的唇间流泻出来:”是在东区市政府附近的一家新餐厅,餐厅名称及详细位置可能必须靠万人迷和孤独门才能辨认准确。”
我点点头,同时感觉到刚才身上的痛已渐渐淡去,经我最近的观察,不论是感应到病人的或自己前世的痛,只要心理一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后,身上的症状便会渐渐消失,因为那些疼痛感不是我的,而是出于肌肤感同身受的能力。
急救黑又继续说:”据我仔细听的结果,如果没猜错,交谈的声音该是出自于S党的女市议员张美贞,和该党元老级人物李逵。另外,还有几名偶尔上上电视谈论时事但知名度还不算太大的新科议员。他们似乎正在密商一件听起来不太光明正大的鸟事。”
我心里奇怪急救黑怎会在这时听到一些政治人物的密商声音,实在颇不寻常,而我的肌肤也有一阵麻麻的电流流过左上半身。
急救黑仍持续,两耳抖动:”那首歌,是最近一位新新人类男偶像所发行新专辑主打歌。”
“哦?”我赶忙追问:”什么歌?”
急救黑双耳又是一阵颤动,几秒钟之后,他瞪大了眼睛。
“特务。”急救黑回答。
“什么意思?”我诧异,心想怎么又迸出特务来了?
“这是陈晓东的新专辑的主打歌名称,特务。”熟悉影视新闻的张红影立即不假思索地。
特务?我的肌肤又瞬间闪过一阵电流了。我直觉陈晓东的特务歌声应该与急救黑刚才听到的讨厌声音无关,那不是那家餐厅里播放的歌曲,而是无意间闯入急救黑耳多里的旋律,乃是为了要透过急救黑向我提供一种讯息:表示雷兰妮E-MAIL中所提到的特务,已经越来越逼近了!
可想而知,女明星露露被暗藏刀片的荷包蛋割伤舌头,然后被送至我们这家医院急诊的消息,自然也成了荷包蛋案件中备受瞩目的新闻。尤其是经急救后虽然脱离险境但醒来却丧失记忆的这则消息,更是令大众感到匪夷所思。这几天下来,医院里涌进了大批人潮及大量慰问信。
擅长与病人记忆交谈的疯医师我,自然被指派为露露的心理医生,看看能不能唤回她突然莫名其妙失去的记忆。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不知是大众太过热情,或是一种移情作用,我医院里的专属信箱敬充满了影迷寄来建议我唤醒露露记忆的方法的信件,包括什么喝柠檬汁加蕃茄酱然后打点姜汁可以刺激脑神经的偏方,或者是让露露再吃吃荷包蛋刺激大脑记忆的耸动手法,还有另一批把我当成偶像的信件。
令人相当不解的是,这些不断对我发出建议并且充满崇拜情绪的信件,若稍加留意,会发现这些信件末端的署名,竟一律是些不太像歌迷署名的英文名字。如果我的直觉与记忆没出差错的话,这些英文名称该都是从民国三十八年以来台湾岛上所发生过的台风名字,包括葛乐礼,温妮,赛洛玛,艾瑞丝,琳达,巴特,亚历士,贺伯等等。一直到第十三封信寄来时,才出现了一个同样是英文名字但却不是台风名称的署名,然而那却是个令我相当惊愕的名号……
雷兰妮!
天呀!雷兰妮!那个00815水泥漆雷兰妮……
为什么?
望着这一组台风署名信件中的最后一封信,我惊讶万分,尤其不懂的是,在这第十三封信末尾最后一段,署名”龙卷风杀手,00815水泥漆雷兰妮”的雷兰妮竟嘱咐我:
别忘了,传下去!传给你所遇到的一连串杀手,
抱抱,抱抱,杀手抱抱!以拥抱的能量来唤醒他们来到人间的使命。
你需要的秘密译码就在这十三封信的内容里面,
注意周围植物,蔬菜,水果所带来的讯息。
祝福你,00123自由日杀手,和平,奋斗,救……,救……,
救什么东西自己想!
我该如何解释这内容?
水果,蔬菜,植物?秘密译码?
到底谁是杀手00815水泥漆雷兰妮?病人朋友们又开始问我,他们察觉到我这几天来的忧虑神色,也跟着我开始紧张,一迳对我虚寒问暖,关怀备至。
我将自己身上所会的各式医心术皆搬出来融合一气,包括”将服装和触觉混合以测试病人身体性感带,然后藉此与病人潜意识对话”的特殊医疗方法。
据以前曾开女性精品店的万人迷姐姐描述,她一直相当欣赏我的造型装扮。今天一早她才刚夸奖说我有一身组和特异的窈窕形象:医生惯常穿着的雪白长衣大胆敞开,里头自在显露一袭火红亮丽的圆领柔软丝质衬衫,下搭一件紫红碎花及膝短裙,修长小腿踩个银灰两吋细跟高跟鞋……,再加上我有张成熟自信又透着活泼稚气的独特脸庞,一头波浪微卷而层次分明的及肩长发,洋溢着古文明的神秘气息,像个威严又带柔软味道的女巫。对了!万人迷常戏谑我是翩然降临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女巫神!
我向来知道,自己的模样在医院里难免惹人非议,譬如主任就觉得我四不像,会招蜂引蝶。但病人们却个个喜欢!尤其是以前曾开精品店的万人迷姐姐,闲暇无聊之余,找不到好电视剧可看时,她就开始欣赏我的造型,而且每回她都会有一些新发现,譬如说她曾一口咬定我是个从电视荧光幕中走出来的年轻女巫师--一个虽然不会骑扫把在天空飞行,但是却会巧妙利用身上服饰装扮之变化来治疗病人的女巫。
有时,我不禁会觉得,我的病人比起那些医疗同业,反而是知音,他们与病时时同在的敏锐知觉,使他们比常人更容易觉察我所灵活运用的各式医疗法。
在未投考大学前尚住在家乡的人生阶段,我的确就对衣饰有相当浓烈的兴味,我们那个村内,女人人口比男性来得多,许多人精于缝纫织布,也爱随兴将自然野物取下绣于衣服上,还有些大婶会以彩绘的方式装饰裙子,使全身的色泽五彩斑斓,这些女人个个都像墙边热情奔放红似火的野花朵!
当我步上青春期,开始出现女性性征的年龄时,我更加玩赏母亲对衣饰造型有独特偏爱的喜好,还有家乡姐妹间偷偷流传的的成长经验”自我触摸性感带”。所以现在的我,酷爱在传统心理分析训练外,揉入这些医疗方法,对我而言,医术是否符合学院正规路线我根本不在乎,只要可以治愈病人,在我看来,就是良好的医疗!
虽然有些同事及病人家属难免会因我变化万端的造型而怀疑我的专业能力,但许多病人却是一心拥护我的装扮,好比万人迷姐姐就曾说她爱死了我那种怪调调--高格调的自信专业中夹杂着离经叛道的时髦流行!甚至有时,万人迷还会把我当成她店里等待贩售的热门产品,热心溜溜地向院里男医生,男病人大胆兜售,惹得我更加惹人非议。
巡视病房的时间已到,我穿着类似以前露露当红时期曾穿过的打歌服,走进C301号病房,心想也许她会因我这身装扮而记起自己的历史,但门一开,我却看到她独自坐在床沿低头傻望满床凌乱的照片。那些照片正是这阵子曾经热情珍藏露露写真集的热心大众寄来的礼物,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寄上露露的几册销售不坏的写真集,便能立即唤醒她的记忆,让她记起自己曾是台湾岛上颇具人气的女明星。
但这些热情大众恐怕要失望了!几天下来,露露只是呆呆望着这些照片,将它们随意地排放在床上,为她以前所拍的这些几十张清凉造型的写真照片换取不同的名字,像小女孩玩家家酒似地幻想:美人岛上住着好多小美人,每个人各有不同的家,大家一起生活一起游玩,有时相爱有时吵架…….,然后又像小孩玩笆比娃娃换装把戏那样,把照片上的头和身体分开来又重新组合,这张照片的脸搭换另一张照片的衣服,把她们一个个扶立起来走路,各自去不同的家庭玩耍……。这几天以来,每次我拨空去看她时,她总是不断重复这些小女孩的把戏,旁若无人地忘我玩耍,彷彿遗忘了所有事情,一点儿也认不出这些照片上的人其实正是她自己。
“还记得这是谁吗?”我拿起一些床上的照片尝试问露露。
她依旧认不出自己,不管是穿了衣服颓唐倒在沙发上的露露,或是日本北海道雪地上披个薄衫的露露,又或是东南亚小岛溪边裸体戏水的露露……,她一概都将他们称呼为Karen,Sharon,Angela,Mary,Coco,Candy,Helen,Mandy,Amy,Nancy……。
不过我发现露露除了像玩洋娃娃,纸娃娃那样地玩起自己的写真照片之外,她还会触摸这些照片上清一律有着英文名字的女主角,即她自己的身体,稀奇古怪地在上头用手指来回游移。而且,她的指尖喜欢触摸的位置大抵都是女性的性感带部分。好奇怪!
毕竟,我是一名可以和病人记忆深刻交谈的心理医师,深入记忆的丛林里冒险侦探,是我的专长,因此,我对”人类性感带与记忆”的认识当然也要敏锐异于常人,尤其是女人的性感带,可说是丰富又复杂。敢于轻解罗衫裸体拍照的露露,即使失忆之后的她仍会触摸自己照片的性感带肌肤,然而谁敢保证,真实的她究竟还有没有一丁点,性的感觉?
“这样有什么感觉吗?”我温柔地抚摸她的手臂,柔声问她说。
但她只是呆呆望着我,一手还扶着一张被剪得软软的写真照片,让照片上那个被取了新名字的女孩在病床上咚咚咚地行走。
“这样呢?这样有感觉吗?”我换个姿势,温柔抚摸她的香颈,再次耐性地询问。
结果她像个傻孩子般咯支咯支笑了起来。
“那……这样呢?什么感觉?”我索性搔她的痒,跟她玩耍。
她整个人痒得揪成一团,本能地推开我的双手,求饶似地躲到床边去。
女演员露露变成小女孩了吗?我看着露露的表情,突然作如是想。
如果她失忆之后变成小女孩,那么现在她有几岁大?是婴儿期,还是学龄前幼儿,或者上幼儿园的年纪,又或者是上小学了?
我企图在她沈浸于某种状态下的神情举止,抓出大概年龄。后来我发觉,眼前的露露似乎可以变大变小,一下子两三岁,一下子八九岁,一下又似乎显得比两三岁还要幼小。
真是个怪病!我无奈地叹口气,以善解的微笑对她投递温暖的能量,同时表示不再搔她痒了。过了一两分钟,她才放松警戒缓缓靠近我,然后递过来一张她在垦丁作裸体日光浴的照片,示意我学她的动作,将这些照片上被剪成人形的女主角立起来咚咚咚地行走。
我不置可否地照做了,学她拿着这些被剪成人形的写真照片在床上走来走去,并说:”Hello!我是,”我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叫苹果,我来你家玩,你叫什么名字呢?”象是刻意为了叛逆于露露先前唤这些小人儿英文名字的逻辑,我瞬间灵光一现,为自己手上那个身体肌肤有着点点垦丁健康阳光的小人儿换取个水果类的名字。
“苹果?你的名字叫做苹果?哇!好好玩喔!那……我的名字是香蕉!谢谢你来我家玩耍。”露露露出满足的微笑如此说,让我惊讶她很快就与我进入同一个幻想的频道。于是很意外的,我竟因此而无意间尝到了一种回归童年的愉悦。小时候的我,也曾和家乡姐妹们拎着纸娃娃竖起来咚咚咚行走,互相拜访各自的家……
就在进入童年回忆的这时,我的肌肤突然出现了剧烈的变化,伊牙野野传递出一种哀伤的能量。怎么了?我惊异于伊牙野野不寻常的高温,赶快以手扶助胸口,感觉到伊牙野野跳动得剧烈,使我整个人又快昏过去似的,好难受,极端地难受。
我怎么了?是否感应到露露某个时候的身心状况?但究竟是我感同身受了她?抑或是我自己被刚才幼年时的回忆所剧烈冲击了?
记忆呀记忆,这个极其麻烦的东西,无形,捉摸不到,却又跟着人,一辈子如影随形……
正在玩纸娃娃的我,突然想起身走到楼上找果汁喝,我轻巧地踩跳着一格格阶梯,哼唱着儿歌,然而就在要进门内的时候,我发现有一个平头男人偷偷蹲在冰箱后头,正以他惊恐带着凶恶的眼光瞧着我……
啊!我无意间碰到偷偷闯入我家的歹徒了!他头上蒙着白色手帕!
一意会到这个情状,毫不思索,我立即一脚跨三步阶梯地快速冲下楼去,一边嘴里大声嚷嚷:”有人,有人闯进家里来啦!”
过不久,窗外有巨大的声响,我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追过去看,看到歹徒从窗口逃脱出去了!是个平头的男人,穿暗紫色衣服,右手握住一些绳索之类的东西……。
记得在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有个因为无意间发现歹徒而幸运挽救了全家人财损失的特殊际遇。
但,为什么这幕儿时骇人的记忆突然在此刻钻出脑海呢?
在我个人的记忆中,纸娃娃是与发现歹徒连在一起的符号……,而现今眼前的露露,则是因为荷包蛋遇害的事件,才开始在人生路上与我邂逅的,纸娃娃,歹徒,露露,荷包蛋……
我又没来由地想起那张超速违规的照片中,那辆跟在我后头的黑色TOYOTA……
我仔细端详露露姣好的面孔以及继续玩着纸娃娃的天真模样,心里感到空气中瀰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伊牙野野亦测量出一种爬虫类般冷血的体温。是一种讯息吗?我思忖着。
窗外又响起救护车的声音了,紧张的情绪即刻又被挑起,我埋在思索推理及神奇感应的世界中,”科学小飞侠2号大明以一根羽毛挽救全世界的影像”再度浮上来,这个创作科学小飞侠的作者是否怀抱着常人难以了解的梦想?像个唐吉轲德一样,竟幻想以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就能挽救全世界?好夸张的梦想啊!梦想?唉,上班好几年了,从一名怀抱理想的职场新鲜人,到后来只求心安理得,然后又在只求心安理得间骚动难安,我回想这几年的职场经验,感到不胜欷嘘,梦想?唉,梦想是个刺人的东西,彷彿杀手的刀剑一样……
他们是以拥抱来杀人。
互相杀之后,然后自杀,自杀之后再杀人,杀人而后自杀……
以一种优美的阵形,展开连环杀人的秘密行动。
只要与杀手拥抱之后,有杀手基因的人,便会记起自己也是杀手,久远以前即来自杀手的国度,在往后也将走上那成为杀手的不归路途…….
我不禁回想起这些最近以来已因我反覆推敲,而几乎在脑中背得滚瓜烂熟的雷兰妮E-MAIL内容,突然好想找个人谈谈心说说话,找急救黑可以吗?
但我跟急救黑的关系,彷彿情侣又像医生跟病人,而且那位始终未见其人的疯女人又尚未真面目出炉,以致于我跟他之间即使化解了小龙女跟杨过的恩怨,却其实还存在着这个疯女人的阴影,总觉得她横在我和急救黑之间,默默地起着关键性的作用。这种感觉好奇怪,也许每个曾经猜忌伴侣前任情人是什么德行的人,都会有这种跟一个不知名的影子想要好奇接近却又感到威胁的痛苦吧!
由于我是个负责帮人解决内心问题的心理医生,这使得我有时候反而无法向人诉说自己内心所埋藏的心事,何况是关于猜忌急救黑记忆中那位神秘疯女人?我觉得那是一件蛮丢脸的事,不太适合向任何旁人提起,尤其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为恋人的旧情人而感到焦虑,这总是不太名誉!
我怏怏不快地步出露露的病房,行走于C301号至C320号病房外的长廊上,脑里盘算着急救黑记忆里关于疯女人的种种可能性,一边警觉自己变得有点公私不分。
“Hello!美丽的疯医师,好久不见啦!要不要在下班后看场电影,唱唱卡拉OK?”
门一开,我赫然看见一张嘻皮笑脸又执拗不羁的脸,以及一条打得极为妥贴平整的领带,厚实刚强地系在深蓝色西装内白得发亮的衬衫领上,两旁一双不可一世似的宽阔肩头,这正向我平平地挪移过来,好像沿着一条水平线快速地将长廊整个切割成上下两个互相矛盾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