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C303号病房的门,我楞了一下,病床上张红影全身颤抖不止,被褥踢得乱七八糟,而病床边则坐着急救黑,他正闭目为张红影把脉。
我想就在这进门的一刻,我同时精准地敏感到万人迷的鼻子动了那么一下下。我转头看看陪同一道进来的万人迷,果然不出所料,万人迷的眼神对我投过来一种同情的意味。
我镇静一下心情,缓缓走到病床旁,凝神盯视急救黑一连串的熟悉举止--兴奋地坐直身子,整理好胸前的第二颗钮釦,然后碰触一下自己的双耳,再以某种经过专业训练而显得轻巧的姿势,缓缓举起健壮沈稳的右手,自胸前拾起他那自进病院以来便一直幻想带在身上的一个东西,朝张红影躺着的美丽身躯比划过去。
看着张红影颤抖恐惧的可怜身躯和急救黑的招牌举止互相呼应的画面,使我无端忆起了急救黑所扮演故事中,不断重复出现的那位呼吸微弱的神秘女主角。我感到自己的肌肤又透出一种深秋闭锁的心情了。
万人迷体谅地看着我,从后头推推我的背脊,示意我别想太多。我笑笑,深吸一口气,看来今天恐怕是我必须被治疗了,也许我不是王约瀚口中的那个为病人着想的医生,而根本是个彻彻底底的病人,老早就在大脑记忆区中感染了某种病毒,不过此刻才正式发病罢了。
“眼前他们俩这个一医一病的画面多么令人熟悉?医生毕竟需要病人吧,可惜对急救黑而言,我只是个医生,不是个夜里呼吸凌乱急促可以让他施以急救的病人,然而张红影的病,却可以让他的医生人格酥活起来了。”
我思忖着,一边端详急救黑嘴角渐渐浮现的笑意,我可以感觉出那笑意就象是遇到久违恋人一样的快乐,但无意中发现了抽屉中厚厚文件下埋藏的初恋情人信件,或像在书店里看到小时候枕边陪伴睡眠的儿童读物书籍一般,又象是我刚才……我刚才……
我刚才……
我刚才看到王约瀚爬上榕树时,我嘴边忍不住浮出的笑意……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会此刻迸出这样的感觉联想?一个奇怪的连连看吗?连错了的连连看吗?急救黑和张红影,我和王约瀚?什么人连连看连成这样奇怪的图形?”伊牙野野又立刻传递讯息给我了,我屏息感受,但是讯息模糊难辩,我无法解读出来。倒是万人迷的鼻子又动了动,贴在在我耳边喷着气息低声说:”红影平日爱擦的是ESTEELAUDER的PLEASURES,Discoverthesuprisingnewspirit,我想这是她决定辞掉工作而住进医院里来的心情吧。还有,急救黑三指指尖的香水味儿,以及孤独门的水果药膳……”
万人迷还没说完,急救黑就因他的灵敏耳朵而张开眼睛,即使万人迷的声音压得极低。
“疯医师,你来啦?红影的病,跟她体内的气有很大的关系,还有她的睡眠……”急救黑收回他胸前的无形听诊器,朝我微笑。
那笑容仍跟以前一样亲切,只是多了一份哀凄,我观察着,知道那是出于一种担忧,像个医生担心病人那样。我看看急救黑的双耳,再望望张红影抖动不已的身子以及她猛烈起伏的呼吸频率,顷刻间我感到一种荒谬:”王约瀚,我,急救黑,张红影这四个人,成了一套很难破解的医病连环译码,谁是医?谁是病?陷入爱情的医病两方,究竟是双子星,太极黑白两面,或是磁铁相黏而又永远无法相吸的南北两极?”
也许对王约瀚而言,我也是个需要急救的疯疯癫颠的女病人吧?
急救,急救,到底谁要急救谁?
爱情是否即是在对方的病颜中看到自己所需要的药膳?
我想起万人迷以往将爱情当作毒药炼身的傻劲,不禁欷嘘,孤独门是否也为她烹煮了上等的药膳了?炖着英雄泪的苦口汤药?
我呢?我的药膳在哪里?有没有谁能不把我当成医生?而仅仅把我当个人,或一个女人,甚至当成病人也好!
急救黑在我面前,是个与病同在的说书人,而我是耐心倾听故事的疯医师,但张红影在他面前是个需要被急救,时常呼吸急促凌乱的病人,而急救黑则是个会以传统医疗对她施以急救的医生。那么我,是否在精神科医师王约瀚的面前,也可以变成一个会说书的病人冯晓风?可以不用再是一位每天上班必须罩着长白上衣制服的疯医生了?我是否该去王约瀚那挂个号?去向他索取我所需要的药单?几粒可以将我从”医生”还原为”人”的毒药?
纷乱的思绪中,一旁瞧我沈思不语的万人迷突然推推我,我暂且镇定镇定心情,重新以一名医生的角色走向病床边,开口问急救黑:”多亏你帮忙照顾病人。红影的病情还好吗?”
急救黑没有明确回答我,只是眼露哀凄,就像平日他说书说到要急救那位女主角时的表情一样。
我又凑近点看张红影,她的模样憔悴使人心疼,两只平时精明机灵的大眼睛现在则是恐惧又涣散,而且充满盈盈的泪水,于是我靠近她问:”怎么啦?是不是看到什么了?在害怕?”
张红影点点头,眼神无助,恐惧,呼吸急促不安,嘴唇发紫,她看看急救黑,又看看我。
我想起第一眼看到她时,就感到她美丽的脸庞上两只大眼睛充满奇特的矛盾,既像个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又像只受伤的小鸟儿,让人不知应该靠近,还是最好远离。
“矛盾的女人……”我嗫嚅着,坐在病床边沿猜想她之所以矛盾的成因。
张红影仍然颤抖不止,小鸟般惊惶的眼神犹疑在我和急救黑之间。我端详她,心想难道她已经搞不清谁才是她的主治医师了?也许吧,我能提供的药和急救黑的确不一样,对于红影来说,她需要的是一个跟她一样曾被判定为有病,但是却又能成为他的医生的人。我虽然是医生,但是……我毕竟未曾被认为是病人。我望着她,感到自己的心情相当沈重,因为我已经不知自己究竟属于那个群体,我是属于医群,还是属于病群?为什么我好像老夹在我这些病人朋友跟同事之间摆摆荡荡呢?
急救黑仍继续为她脉诊,换成我在一旁观看,静候结果。对于这样的角色大风吹,虽然显得荒诞,然而我却无法不去面对,也许,急救黑比我更能治疗张红影,而张红影比我更能治愈急救黑。因为急救黑可以提供给张红影一帖爱情的药膳,而张红影能够提供急救黑一听到病人呼吸声便想急救的心理需要,但我却什么都不能,我只能从旁倾听急救黑记忆中的故事,无法真正走进那故事中,但是红影能,她已彻底进入那故事里以一名等待急救的疯女人角色,成功演出了这一则故事。
我无奈地笑,心想是否要真正深入病人的记忆世界,就必须遗忘自己是个医生?也许在急救黑面前,我总是常常表现得太健全太快乐了,跟踩痛他记忆神经中的病人女主角实有天壤之别,因为他认知我是医,不可能认为我是疯!我想陷入爱情的两方不能只是医,还得要疯吧。疯?是的,疯上天的疯,彻彻底底的疯,爱情与医,爱情与病,爱情与药膳,爱情与疯癫呵……
急救黑将张红影的右手放回病床上,细心地为她盖好棉被,过不久,又为她按揉一下颈部穴位。张红影则安心闭目养神,可以看得出她的呼吸渐渐缓和稳定,清秀的脸庞又迅速恢复美人胚子的风采。
万人迷放松一口气说:”总算稳定下来了!这红影也真是的,在唐宋文化艺术城的时候不好好的吗?怎么一到医院那天就整个人变了样?大概是荷包蛋事件的刺激吧……”
谁知万人迷刚一提及荷包蛋,好不容易稳定下来闭目休息的张红影,竟又瞬间张大眼睛,全身颤抖不止,泪眼模糊地嘶吼:”有阴谋,有阴谋……”
“什么阴谋?什么坏人?要害什么好人?别急,慢慢说,慢慢说,把心里的话好好说出来……”我只好赶快抱住她。
“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张红影全身抽蓄得更厉害,泪水顷刻夺眶而出,泄洪一般地再也止不住。
“我相信我相信,你说说看没关系。”我安慰道,一边赶紧示意万人迷递过来几张面纸。
“真的?你没骗我?你会相信我说的?”红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点点头。
她以眼神试探了一下下,然后直起病弱的身子,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告诉我说:”坏人们用心理战术,要陷害好人…”
“什么意思呢?”我耐心地问,心想一定要让张红影今天说出来,否则她日后一定又会再发病。
“那我们先勾勾手,你不要认为我是病人,觉得我的话不可采信喔。”张红影突然伸出右手小拇指,要我跟她打勾勾以示保证。
我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跟她打勾勾,再用大拇指盖个章:”可以说了吗?”
张红影终于开心地笑了,启齿道:”坏人用荷包蛋,好人有水果香。”
我听了一惊,转头看看万人迷。万人迷也用她的鼻子吸吸来回应我:”看吧,我闻到的没有错!”
“那么坏人在哪里?好人是革命份子吗?”我尝试问,开始感到张红影的病未必是被迫害妄想症了。
不料张红影并不回答,只是兀自挺直身子,从胸前摸出一个方形立体形状,然后拿起来放到双眼前,一只眼睛张开,一只眼睛闭着,右手食指则明显作了个按下按钮的手势,之后,张红影的双眼又露出精明干练的光亮。
“呀,无形的单眼相机!”我辨认出刚才的奇怪手势便是张红影摸出挂在她胸前的一台无形的单眼相机,当她反覆在胸前触摸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有一团浓浓的气流正在滚动。于是我也摸摸自己肌肤深处的伊牙野野,从她表层的一阵鸡皮疙瘩中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心情。
“疯医师,”是张红影唤我:”革命份子散布在各行各业,有特定的人数,他们是各行各业的改革急先锋,要带领各行业各领域完成跨世纪的改革行动。未来,世界将以光的超速度前进!”
“为什么会出现这批人?”我怀疑地,不免感到她刚才所言太像电影或小说预言故事的部分情节。
“你不相信?觉得太像幻想故事?”张红影马上问我,两只眼睛冒露出怀疑的小水沫。
病人真敏感啊!我只得朝张红影笑笑:”幻想故事也有可能是真实的啊!对吧?放心,我不会像其他医生那样随便就怀疑你。你放心说下去!”
听我这幺一说,张红影卸下防备开心地笑了,一边还转头看看急救黑,跟他一起彼此用”无形单眼相机”和”无形听诊器”互相兴奋对话,模样彷彿一对被拆散已久的双胞胎兄妹。
“你们两个,眼睛耳朵互相比手语呀?”万人迷在一旁笑她们。
张红影听了,立即拿起无形的单眼相机,喀擦一声,拍了万人迷。
“好吧,待会儿再拿万人迷这张个人照的底片去冲洗。不过,红影,你愿不愿意先好好告诉我,为什么会出现散发水果味,要在各行各业完成改革行动的这批革命份子呢?”
“国父请他们来的。”张红影说。
“国父?”我感到诧异。
“嗯,”张红影点点头:”已到需要革命的时机啦!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就麻烦啦!天灾人祸将数不完。所以,革命份子一定要完成一个光荣的,和平的,不流血的革命。”
“为什么?这批革命份子如何知道自己有革命的使命?”我感到越来越不可思议。
“普罗生前契约。”张红影回答得极为简短。
“普罗生前契约?”我狐疑。
“是龙巖集团的广告词。普罗,表示平民,至于生前契约……,疯医师,你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万人迷从一旁热心补充道。
“没错!”张红影说:”我们最近这个时空所出现的许多广告词汇其实都暗涵一些重要讯息。它们是一种通知信号弹!就像前阵子出现”不可思议的沟通高手”广告词一样,这是因为人间真的出现不可思议的沟通高手了。”
“喔?”我的确感到不可思议。
“一种广告影像或语汇背后都有一种时空密意,也有可能是传递某种特殊的宇宙讯息,想想看,普罗生前契约加上不可思议的沟通高手,你觉得这代表什么?”张红影闪着她一双亮丽的大眼睛,那双眼睛好像真的可以随时临机解读各种影像背后的机密。
“我想……这是描绘革命份子的图像吧。是吗?”我试探性地问。
张红影笑笑,接下去说:”许多革命份子在各行各业已经开始进行改革了,但有的革命份子还没记起自己真实的身份。因为他们普罗生前契约的记忆被这一世的经历及观念封住了,尚未被开启。”
“那么如何被开启?”我急忙问,一边奇怪自己怎么越来越感到真有此事似的。
张红影端详我的脸,然后细声回答:”只要彼此相遇,脑袋里的普罗生前契约便会自动启动。记忆是个精密的计算机,一遇到适当的人按下密码,机关便出现了!革命份子生前已经签过这份契约。”
“跟谁签的契约?”我追问。
“国父。”
“国父?”我叫出声来,一边突然记起自己一年多前曾遇到过的那位病人,当他对我唱”我们国父,首创革命…”并且自称是圣堂教父漫画主角的嫡传弟子之时,是否即在召唤我的普罗生前契约的记忆?我是否误会他了,也许他根本没病,而是召唤我的一名使者!
我感到心头一震,伊牙野野又骚动不已,我喘着气追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表示接听到杀手打来的电话后,一瞬间,接听的人也会变成了杀手,同时还肩负了一项新使命--找寻下一个杀手?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
张红影看看我,说:”这是我那天去向你求诊时,你抽屉放的那封信件内容,对不对?”
我赶紧点点头。
张红影却不回答我的问话,只是继续说:”不论如何,革命份子必须面临顽强的敌人。”
“什么样的敌人?”我问。
“三S!”张红影说,双手又举起无形的单眼相机,一只眼睛瞇成一条缝地:”我看到一个影像,是一部车子的影像。车子跟踪,有人偷拍,以及三S!”。
“车子跟踪,偷拍,以及三S?”我惊讶地叫。
张红影盯视我:”我也不懂,但就是看到这个影像。我从这个影像解读出来的密码是三S。”张红影说完端详我,似是等我想出关于三S的答案。
三S?……几秒钟后,我脑袋再度迸出那辆看起来很像跟在我车子后头的黑色TOYOTA画面,于是完全只是出于一种直觉,我赶紧告诉张红影:”我想那三S可能是指S开头的英文字母吧!”
张红影沈思,半晌,笑了:”也许。”说完又突然收敛笑颜问道:”但……是哪些字母呢?”
我屏息一会儿,静心感应自己的右手,企图从现下右手晃动的感觉来进入以前国中边念语音边写字母来学英文单字时的那段记忆。过不久,从我右手滑动的细微感觉中,我灵敏察觉出自己右手书写出来的英文字迹应该是SAFE,SYSTEM,至于另外一个S,则还暂时感应不出来。
“我想三S里面有两个S该是代表安全系统吧。”我说。
“安全系统?”张红影盯着我,眼神凌厉。
我点点头,说:”以我右手进入国中学英文单字的记忆来感应判断,应该就是SAFE和SYSTEM这两个英文字。只不过另一个S,我还不能知道,也许是我右手的记忆里,这个英文字比较少写到吧!所以记忆较模糊。”
张红影皱皱眉头,沈思了一会儿:”比较少写到?……”不久,她突然眸子一亮:”第三个S会不会是……,SPY?”
我悚然一惊。
“想想看,三个S加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张红影兴奋地问。
“是……,”我顿了顿:”我好像懂了!怪不得最近有个公交车广告词是”天罗地网”。三S凑在一起,不就是给革命份子布下天罗地网吗?对不对?”
张红影又笑了:”错误的安全意识型态将欺瞒我们的心智,倒不如解禁开放驾驶人全方位视野不更好吗?那才是真正的安全系统,新国家安全系统!因此……”说到此处,她突然压低声音:”小心特务!”
我看着她的敏锐双眼,同时回想雷兰妮信中”关于杀手和特务将对决”的诡异话语。
“各行各业里埋伏的特务……”她又低声加上一句。
“广告词可真有意思啊!原来背后尽是学问……”丝毫不见任何恐惧的万人迷,以女侠的风采忍不住连连惊叹我和张红影两人的联想力。
而张红影则持续盯视我,彷彿她的眼睛里有说不完的秘密要继续透露出来:“广告,娱乐新闻,这些背后都在不断向我们传递着一种讯息……”她在床上挪挪躺久了的身子,一边喃喃自语。
我看着张红影的眼睛,脑袋开始忍不住盘查起近来出现的各式广告影像或流行词汇。
“我想到了,也许流行服饰开始大量揉入民族神秘风味,也算是一种讯息。代表神秘,必将席卷市场!”关心服饰的万人迷立即又补充道。
张红影点点头,继续说:”革命份子的广告人进入沈思冥想时,无意间得知了潮流背后的重要讯息,因此以创意文案表达了出来,使其他领域的革命份子藉此得知宇宙流传的革命秘语。”张红影说完瞇了瞇她充满神秘气息的大眼睛,好像正从高处观赏到什么正播放精彩片段的大荧光幕般。
“那么……”我不禁想起前阵子在街上惹得我忍不住想包尿布以及走路姿势突然变成婴儿的那个电视墙上的广告:”有个广告是……妙儿舒妙儿酷,这又代表什么宇宙重要讯息呢?”我试探性地问张红影,心想也许她会从高处荧光幕上看到什么精确的答案,好解答我这阵子以来尿床及渴望包尿布的怪病困惑。
张红影眼睛瞇了瞇,语气柔柔地说道:”这讯息……代表小孩子要诞生了!”
“小孩子诞生?”我问,不知该如何理解这句话,难道我的尿床及渴望包尿布的症状是代表我怀孕了?是新世纪千禧年新的害喜症状吗?太诡异了吧!
“是小孩子要诞生了!”张红影仍然继续说:”从母亲的身体里头诞生。”
呀,果然是怀孕!我没猜错!
可是不对啊!怎么可能?我是接到雷兰妮的E-MAIL才变成这样的,而且我月经正常,不可能有怀孕迹象。于是我问:”确定是小孩子诞生吗?”
张红影点点头,双眼闪得晶亮非凡。
“红影,说真的,我听不懂耶!”我突然感到有点沮丧。
“咦?我听到了!我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了!还有摇篮,软泥土堆成的摇篮……”这时急救黑突然兴奋地说出这一句话。
我惊异地望着他。
“是小孩子的声音,要新生了!”急救黑又加上一句,他看起来非常高兴。
“我也闻到小孩子的乳香味了!还有软泥土的香味,还有树,蔬菜,及水果,啊,好香好香哪……”万人迷也跳叫起来,一百五十四公分跳得变成一百八十公分高了。
“我实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感到越来越沮丧,尿床已够烦了,现在还跑出一个”生小孩”,多奇怪哪!
“疯医师,我跟你会一起生小孩。”急救黑突然又丢下这一句。
这……,未免太令我感到难为情了。我跟急救黑会一起生小孩?我赶忙环顾大家,尴尬地笑笑。
“我也会跟你一起生小孩!”张红影现在也突然加进来。
什么?连张红影也要跟我一起生小孩?
“那万人迷也会跟我生小孩吗?”于是我忍不住按照他们的逻辑推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