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样也好,你和韩哲远在一起,就可以断了我的念想。让你代替我去照顾韩哲远,比任何一个人去我都放心。我突然想起俞靖的一句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都是自家姐妹,不就是一个男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姐妹本来就应该穿一条裤裆子的,还在乎一个男人?想着想着我就乐得笑了,笑到最后却是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下来了。不就一个男人吗,可是我还是在乎,怎么办?就是一个男人吗,如果是许安然或许我还没有这么痛心,正因为是自己的好姐妹,心才会跟被锥子戳了一样痛。不明所以的痛。
正在我感受那不明所以的心痛的时候,心痛的罪魁祸首来电话了。我接起韩哲远的电话,那头传来久违的声音,让我本来还在静静流淌的泪水一下子跟黄河绝提一样一泄千里了。我抽噎着问,什么事啊?韩哲远听我的声音有些不对头,于是问了句,你怎么了,怎么声音怪怪的?我说,没事,就是有点小感冒,鼻子塞了。他说了句“哦,那注意点深身体。我们打算在大年初一晚上开个篝火晚会,先问你一声有没有空”。我用力吸了吸鼻涕,说,好啊,大家好久没有聚过了。他还说了些什么,可是被一些怪异的吵闹声给搞过去了。我本想问他现在在哪,可是想起来他现在是别人的男朋友了,于是又把到了嘴巴的话给硬生生地吞下去了。我挂上电话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这一帮子人,到时候见面会是一副怎样子的场景呢?韩哲远是会牵着子叶的手过来的,蔚蔚和俞靖现在形同陌路,见了面还很可能闹出点不愉快来。我和蔚蔚是在一条线上的,自然会被俞靖敌视。而我和子叶和韩哲远,又该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见面,用一种什么样的语气谈话?我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很困扰,比解奥数题还让人伤脑筋。我想得脑子一片混乱,最后就在一片胡混中睡着了,结果在梦里还在拼命地解着奥数题。我上学的时候最烂的就是数学,一看见数学题就一个头两个大。我记得当初学校为了巴结我老头把学校仅有的两个奥数竞赛的名额给了我一个。我那时哭爹喊娘的心情都有了,但是还是很慷慨就义般地走上了刑场。后来我第一个趾高气扬地从考场里走出来,老师看见我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松了口气,问我怎么样,我一拍胸脯说,放心,保准给你们拿个第一来。不知道我有几斤几两重的老师都笑着恭喜我,只有我们班主任一脸忧心忡忡地问我,你不会交了白卷吧?我赶紧觑了他一眼,像鄙视白痴似的鄙视他,然后说,怎么会呢,那张试卷上我的学校和名字还是写了的。我记得当时自己还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在场的老师,结果全部老师都在风中凌乱了……
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真的可以让你抛掉很多事,比如我在发狠地构思我的小说的时候,就把最近发生地一切不愉快的事都给忘了。子叶的背叛,白茶的误解,韩哲远的仇视,还有面对即将到来的聚会的胡思乱想,统统都给我丢到了太平洋。所以日子也打发地飞快,一个人的时候,就一门心思地扑在自己的创作上,虽然很狗血但是在自己眼里看来很精致的作品,眼里心里还是会有满满当当的快乐。在这段时间里,蔚蔚因为忙一个案子都没有来找过我,于是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自己。当初那帮一起花天酒地一起放浪形骸的狐朋狗友全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墙壁在忠实地作陪。
唯一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是我在人人网上看见了许安然,这才知道她也是和我一个大学的。还从她那里听到了一个令我心如刀绞的秘密。不过我还是可以把它当做是一桩笑谈说出来,因为我真的觉得很可笑,十分的可笑。许安然跟我说,韩哲远当初之所以会跟他在一起是因为她老子的权力,她的老子是韩哲远所在研究所的所长,韩哲远一手创立的课题就是他老子全权负责把关的。他对她根本就没有感情,完全是作戏。她最后还跟我说,你别看韩哲远一副清高的样子,其实他的骨子里比谁都贱,你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竟然没有发现真不知道是你的幸运还是你的悲哀。她说,你道是什么原因他现在要跟陈子叶在一起,那是因为陈子叶的院长老子。他知道他们医院最近要成立一个实验室,结果就巴巴地勾搭上陈子叶想要成为实验室的负责人呢。韩哲远跟我说过,他这一辈子是穷怕了,所以他一定要出人投地,不惜任何代价!沈黎,你以为当初他为什么答应和你在一起,那也是因为你的高官老子,你还真以为他爱你啊,真是痴人说梦!韩哲远就跟贫民窟出来的鸭子一样,势利得很呢!只有你还对他念念不忘……我气得当下就发了一行字过去,你要再敢说一个字,小心我毙了你!许安然发过来一个讪笑的表情,果真就下了线,我看着她的头像忽然就黑了,就像她的话一样突然就把我的心给黑了,黑到都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就那么傻傻地对着屏幕上的字发了一夜的呆……
我记得很清楚,韩哲远在我落水之后过来看我时一脸天真灿烂的表情,他的眼睛总是流转着一股摄人的波光,就跟那水晶一样,特让人着迷。我记得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要不要对我负责,然后他挠挠后脑勺,傻傻地问,怎么负责?那一脸的纯真当初深深嵌进我心里那个最深的角落,让我为之着迷和倾倒,满心以为这一辈子总算找到了那个可以让我安心倚靠的人。即使现在我们之间已经近乎剑拔弩张的局面可是我还是真心感谢上苍给我一段那么美好的回忆,可是现在有人告诉我,这一切的回忆都不过是虚假的表象。那个给了我快乐给了我幸福的人让我满心欢喜甚至想过以身相的男人看上的只不过是我家老子的权势而已,这要我如何相信?这叫我如何接受?
后来我就扑在桌上睡了,迷迷糊糊之间总是韩哲远那张妖孽的脸,他在轻轻地叫我的名字,沈黎,沈黎……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脸,我正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柔,突然他的身边就出现了许安然,她狂笑着告诉我,沈黎,你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对你所有的温柔都不过是为了你老子的权势,都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前途而已!!许安然的脸越来越狰狞,最后甚至贴在了我的脸上,我尖叫着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然后就看见电脑上的字,那也是因为你的高官老子,那也是你的高官老子!!我失声笑起来,一直笑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觉得沈黎是天底下最最悲哀的人了,悲哀地连狗都要唾弃!众叛亲离,还有比这更贴切的词语来形容现在的沈黎吗?啊?
我再次见到韩哲远的时候是在电视上,彼时的他已经是深圳第二人民医院的最新成立的实验室的负责人,在接受访问的时候信誓旦旦地成诺一定会研制出最新的药物来抑制禽流感的传播。我仿佛看到当初在学生大会主席台上的那个韩哲远,玉树临风,风姿卓越,就是那个时候的韩哲远让一向放荡不羁的我铁了心要将他收入囊中。可是现在的他果真不再是当初让我着迷让我沉醉的小阿远了,他只是韩哲远,现在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的一名研究者,与我沈黎再无任何瓜葛。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林絮还特意将房子装饰了一遍。不过我惊叹于她的审美眼光,绕着房子四处转悠了一番不住地点头,说,不错啊,这房子布置的都快赶上小鸡作窝了!林絮本来两嘴上翻不甚得意的脸骤时黑了,她问,你这什么意思?我说,我没什么意思,是在赞美你啊,你听不出来么?林絮继续黑着一张脸,但是还是很识相地走开了不再跟我纠缠。我突然发现最近的林絮都很少找我的茶,也很少在我发飙的时候跟我对嘴。我心下纳闷,难道这女人最近转性子变贤良了?但是当下就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要是转性了那我还真要看看明天的太阳是不是要从西边出来了。
我骑着小铁驴在街上瞎溜达,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临近新年的大街上很是热闹,把暖烘烘的阳光烘托得更加热络。在沃尔玛商场前面的时候,发现很多大妈阿姨手上提着大袋小袋的物品,敢情是最近商场促销得厉害,阿姨大妈们像捡到了金子宝贝一样笑的合不拢嘴了。我停好小铁驴,拐进了商场,发现里面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大伙儿跟蚂蚁攒食一样拼了命地把大包小包往家里搬,生怕错过了这一分就没有下一秒了。我看见一个7、8岁的小弟弟一只手提着一包饺子一只手提着一包汤圆,脖子上还挂着一袋子的喜之郎果冻。那样子显得特滑稽,好像脖子上扛着一炸药包一样,随时学董存瑞舍身炸碉堡。我在商场的人堆里挤过来挤过去,但是就是找不到跟以前一样的那款包装的喜之郎。记得以前聂聂最爱吃的就是果冻,总是吵着姑母要那款带包的喜之郎果冻。聂聂的性格其实跟姑父有些像,姑父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不善言辞,而且性格比较怯弱,有点女生相的。家里面的经济和财政大权一直牢牢掌握在姑母手里,而且基本上里里外外的一切大小事务都是由姑母打理的。聂聂那个时候一个劲地要那款果冻倒也不是因为它就特别好吃,而是因为他看上那个包包。姑母家里的经济一直不怎么好,收养我之后就更加拮据了。本来沈汉升每个月都有给我寄生活费过来的,但是姑母是个硬性子,硬是不要动我的那笔钱,说要为我存着。其实我哪能不知道她是害怕家里的那个继母的存在会给我的未来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波折和麻烦,给我留一个后着罢了。所以对于聂聂的要求,姑母多半是搪塞过去的,实在不行了,也就给他买一些山寨的果冻,但是那些果冻没有那个漂亮的包包。
其实在我的心里,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出现给聂聂带来了这么多的不愉快,让他本应该富足的童年变得拮据。所以我回到沈汉升身边之后,逢一过年就给他寄东西过去,里面不可缺少的就是包包的喜之郎果冻。
我只好悻悻地走出商场,打算去一些个体户经营的小店看看有没有我要的那种果冻。当我骑着小铁路过马路的时候,被右边突然穿过来的一辆小轿车擦到了车尾,结果就连人带车投进了路旁的绿化带。我从绿化带里爬出来的时候嘴巴里还含着几根草,那模样就像一原始野兽一样。我两眼冒着红光,打算出来跟司机张牙舞爪一番的时候,却看见了立在我面前玉树临风的顾楠,在那里顾盼生姿地看着我的丑相似有若无地笑。我问,你怎么在这里,别跟我说刚刚是你开的车撞得我?
顾楠无辜地撇撇嘴,不是我,还有谁?我当下就吐了嘴巴里的草朝他扔过去。但是当我看到蓝小艺从那辆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一尊雕像定在了那里。顾楠朝蓝小艺招招手,然后等她走进了就拉着她的手说,车是她开的,不过我会负责。说吧,伤到哪里了,需要上医院吗?我一时之间就跟原始森林刚出来似的,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中,就傻傻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她开车撞得人,要你负责?顾楠笑笑,说,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啊。女朋友犯错男朋友承担是天经地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