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小严和小敏
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的我是特别嗜睡，吃过早饭还是觉得非常困，就又爬床上去睡觉了。
朦胧中有人在我的床头使劲地摇着我，我听到了莲莲的声音：“快起来，你朋友来找你了。快起床。”
当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小敏。她静静的坐在我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小敏？”我轻轻地唤道。
“我下去打水啦！”莲莲说着就提着水瓶走了，顺便帮我们把门关上了。
她慢慢把目光转到了房间里面，但仍旧没有看向我。她说：“我，是来向你道辞的。我要提前离开学校了。”
“为什么？”她还是不愿意原谅我？我迅速坐起身子。“你还是—你去哪里？”
“回家！”小敏回答。
我不再说话了，我直直地盯着她，可是她始终不愿意看向我。我看不到她的脸，我看不到她的眼神。
“我们可以出去校外实习了，”小敏说，“我想回家那边实习！”
“什么时候走？”我问。
“马上。不想再留在苏州了。”小敏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似乎是不舍这里的一切。“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都搬到了宿舍楼下，车马上就来了，我就要走了。”她看了看手机时间，还是把目光投向外面。
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了。现在却因为我的出现而迫使她伤心离开。
“我觉得还是应该来向你说声再见的。所以我来了。”小敏站起身来准备要走。
“小敏，你还是不谅解我吗？”
她没有回头，只是停下脚步轻声低说道：“你还是不相信我。”然后就走出宿舍了。
我爬下床铺想要追住小敏，我不想她一辈子不原谅我。站在门口，我看见小敏飞快跑过拐道，消失在我眼前了。眼泪迅速充溢着我的双眼。
朦胧中，“怎么了？”莲莲问，“我刚才在楼道遇上你的朋友，小敏，和她打招呼，她也不理睬，捂住脸，好像在哭呀！”莲莲把我拉进宿舍，说：“别难过，两年以后，我们也会离开这里。都一样。”
我的泪流得更加厉害了，不受控制了。大概莲莲永远也不会了解我为什么会如此伤心。哭累了，我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昏昏沉沉睡了一个上午。
宿舍一个人也没有，我也不想吃东西。摸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发了个信息给小严，今天他还没有像往常一样给我信息呢。“你在干什么呢？”我其实是想把小敏回家的事情告诉他。但是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回应。我就直接说了：“工作很忙吗？今天小敏回家了，每次看到她，我都会感觉自己在犯罪。”
这次的回复快了：“我不断地维持着我们之间的感情，为什么你总是无动于衷呢。拜托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可是你不要捣乱了。不要总是提起她！”
我捣乱？真是莫名其妙，我刚才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了吗？我快速翻阅了刚才发过的信息，可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呀。“你怎么了？”我问。
“很忙！”就两个字。
“那你忙吧！”我想不出要不要安慰他，又该怎么安慰。
突然觉得肚子好饿，两顿没吃了，能不饿？我开始在箱子里寻找一些能够立刻就填上肚子的食品。我大口咬住蛋黄派，手忙脚乱地准备洗电饭锅开始煮面吃。
超市买的鸡蛋面，学校外面小摊买的菜。等到水开了，下了面了，我开始一样一样放上自己喜欢的东西。青菜好多，平菇一点，油豆腐几个，还有胡萝卜和黄瓜。
我的心情随着一点一点加进去的东西，开始慢慢好转。我还想放点什么的，可是小锅里已经塞不下了，这才放弃。叉子含在嘴里，我手托着鸡精，就等着我的午饭了。
真是奇怪，他生气不高兴了，我的心情却开始慢慢好了。有点幸灾乐祸的嫌疑吗？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惹他不高兴的，有来自我这方面的原因。
可是，到了晚上他还是没有行动。我裹着被子望着墙上的海报发呆。记得刚进学校的时候，正遇上学校搞评估，三天两头地查卫生。
一次班主任亲自来我们女生宿舍了，他看了看我们的墙壁，又看了看莲莲问：“你怎么贴女海报的呢？真是与众不同的呀！”接着又瞧了瞧所有人墙头上的海报，特别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男生宿舍的墙上贴女海报，女生贴男海报！”记得当时对于班主任的什么女海报、男海报还不怎么理解，看了看我们的墙壁，才知道他用四川话普通话讲的是男明星海报和女明星海报。
莲莲的床边贴的是孙俪的海报，其实班主任只知道表面，不知实况。因为我们一次性买了七张海报，那张是奉送的，不能挑选的。
更令人惊奇的是他能够看出我墙上的是个男的。我贴的是两张韩国明星李俊基的海报，阴柔美的脸庞，还带着十字架耳坠，穿着艳丽。一般人看到总是会询问我他的性别，可是班主任却一眼识英雄了，不简单呀！
我选择李俊基的海报也是有原因的。在一次多媒体教学课程上，老师给我们看了激励大师王安之的讲课。在连续看了四节课以后，大家都是热血沸腾了。记得最牢固的就是：如果你喜欢他（她），就经常看看他（她），告诉自己，自己很快就是他（她）了。
在我还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之中时，小严的电话来了：“喂，宝贝，对不起，今天我的态度恶劣了！”
听到他突然喊我宝贝时，我不知所措了。太亲昵了，一下让我忘记了中午的不开心。实际上，我也没有多大的不开心啦。“没事，不过你的态度确实太让人生气了。”我装作生过气的样子说。
“那是因为，因为我心里难受。”他断断续续的说。
我越来越明显感觉到这件事情与我有关联。
“为什么不问我原因呢？你好像总是对我不关心！”他似乎不太高兴。
“没有，你如果想告诉我，你会说原因啦！”给他个台阶吧，我清了清嗓子，我问：“那，你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呢？”
他开始说了：“今天莫筱打电话给我了。”他顿了顿，接着说，“她一边哭一边问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她哭得很伤心。”他那头寂静了。
“说完了？”就这些？
“嗯！”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飘过来的一样。
我能肯定他们说的远不止这些，他不想说，我也不想勉强他：“你也很难过吧！”
“嗯，我告诉她，以后我们都不再联系了。那种感觉就像你对王哲说你有男朋友了是一样的。”
他说王哲的名字时很熟练，感觉他们也是从小就一起的朋友那样熟悉。“不一样，那怎么一样呢？我和阿哲还是朋友的！她怎么能和阿哲一样呢？”
“怎么我的朋友就不能和你的他一样呢？我拒绝她也是非常困难的。一个女孩子，在电话里哭得那样厉害，那也是不伤心？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我完全不懂你！”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说，“我和阿哲从高中那种地狱生活开始——”
我还没有说完他就打断了：“阿哲，阿哲，你叫得那么亲，我怎么没有见你那么亲切地叫唤我的呢？”他发火了，声音特别大，莲莲她们都盯着我看。
“我不想和你争了。”我挂掉电话。现在的我，自己面对不了，就总是选择逃避。可是手机又开始响了，我挂断，他就又打来，慢慢的我也莫名地胸口积起好多的怒气。我不想接，可是他却一直在强迫我。
我关机了，并且拿掉了电板。摔下手机我就钻进被子里了。宿舍的电话响了，接着莲莲就把电话递到了我被子里。
“你究竟还想说些什么？”我毫不客气地大声叫喊。我一向都没有多大的耐性，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就和这个家伙在一起了。
“干什么这么大声？我在上海拼命地工作为了什么？”
“不知道！”
“还不是为了你！”
“不知道！”他说这句话也太牵强了吧。他可是在认识我之前就已经在那里工作了呀。
“为了我们的将来呀，你怎么一点也不懂事的呢？我为了多挣钱，我们能更快地在一起！”
“你再怎么拼命，一个月的工资还是这么多的。”我想解释一下我的理解。
那头一下子就笑了：“你好聪明哦！真冷静！”
我不说话了，准确的说是无话可说。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我总是面对他无话可讲。
“对不起，我今天喝酒了。”他说。
每次，不管他做什么，不管对与错，他总是有理由的。
“我想睡觉了。”我说。
“我都已经说对不起了，你还想怎么样？每次都是这样，我拜托你对我好一点吧！”他的声音又大了起来。他继续抱怨道：“我付出的总是不等于我收获的。我们的感情，总是我在维持，我在努力建造。时不时还会有人来破坏。付出那么多，可我总是颗粒无收。我觉得累了，好累！”
“你喝醉了吧？”我想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我不想听这些。
“没有，我觉得好累，一直都是我在爱你。一直都是。总是你一个人在享受。难道我付出那么多，你就不知道好好珍惜一下吗？我不开心了，你还那么冷漠，就不知道关心一下我的吗？”我听到了那边桌椅摔动的声响，“你的大脑里总是装载着别人，什么时候能为我考虑一下的？什么时候能装一下我的呀？”
“那么累了，你就放手吧。”我也会累，很累。
“放手？那么容易的吗？不许再和王哲和小敏联系了，不要再联系了。我会不高兴。”
“你放手吧！”
“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要分手吗？为什么分手？你要回到王哲那小子身边么？如果是，那我祝福你们！”
“谢谢，再见！”说着，我挂断了电话。这次，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有止不尽的眼泪，我很平静，似乎早已经感觉到了今天的结果。我拔掉了电话线。
窝在被窝里，我却睡不着。回忆到我经历的这些日子里的酸酸苦苦的滋味，想到小敏的眼泪，想到小敏趴在桌子上颤抖不止的双肩；想起阿哲的话语，想起阿哲红红的双眼。他们好像已经离我好远了，但是我却总能熟悉地翻出记忆一遍遍地温习，一遍遍地将自己的心伤透。
最后我还是不由然地想到和小严一起的画面。是他在我最需要爱的时候给我温暖的双手，是他教会我勇敢面对我的人生。是他在我面前演绎着什么叫爱，我一直都不懂的感情。他为了能和我多一点时间在一起，花三个小时在路上，就为了两个小时的在一起的时间；为了让我不再生气，一天之内，他请假从上海到苏州，接着马上去深圳了；为了我的安全，他从南京把我送回到学校，自己再才回上海，从下午三点四十他一直坐车到晚上的九点五十。
他不是一个轻易说放弃的人，我突然感到非常害怕了。我摸索着手机，装上电板，开机了。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手机显示有五十多个未接电话，全部都是小严的。接着我的手都被震麻了，也全都是他的短信息。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给我接！”
“你有把我当一个人来看待么？我这么努力你总是无所谓，你究竟想我做什么，你才开心呀！”——
“真的分手了？”
“生活没意义了，没有意义了——”他还提到了什么黄浦江什么的。反正是乱七八糟的，能看出是一个思维不清晰的人讲的话。
我一下子从床上跃了起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迅速拨通他的电话。
他说话了：“别分手，好吗？”他的声音很微弱。
“你怎么了，在做什么呢？”
“哦，没什么——”他说得越来越慢了，“你听到滴答的声音了吗？”
“什么？”我着急了，真害怕他做什么傻事了。
“我们不要分手，好吗？”他说，我渐渐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了，越来越缓慢。
“好。不分手。”我慌忙答应，我不希望他出现什么好的事情。
接着那头没有了回应。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任凭我怎么喊叫都是一片死寂。
我再拨，还是没有人接。
“怎么办，怎么办？”我开始不知所措地自语了。我爬到莲莲的床上使劲地摇醒莲莲，问她我该怎么办，“没有人接电话，没有接电话，他说生活没有意义，是什么意思？”
我慌忙中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那边有特殊情况了？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或者。来不及多想，我发了个信息：“回个电话呀，如果还是不出声，超过两点钟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听我这么一闹，莲莲也清醒了，陪我坐着依旧不停地打电话。“他在上海是租的房子，你有房东的号码么，让房东去看看吧。”莲莲提醒我说。
“没有，没有！”我大声地回答，宿舍的人都醒了，灯也亮了起来。
“他的家人肯定有的吧！”小竹说。
“对，打电话问问他的家人吧！”莲莲催促道。
“我没有他家里的号码呀！”忽然脑海闪过小敏，小敏和他交往了好长时间，她应该是知道了。可是我能去问小敏吗？不管三七二十一，我还是拨通了小敏的电话，还好她没有关机的习惯。我不记得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是问小敏第一句话的，有愧疚，有害怕吗？不过当时我想的最多的，肯定是不想小严出事。
“小敏，你有小严家里的电话么？”
“啊？”好一会儿，小敏才说：“没有！怎么了？”
“他好像想不开了，怎么办？”我像被丢进深渊一样一时找不到出口了，迷失方向了。
“又来这一手。”小敏睡意未消地说：“以前他就割腕过，我和他分手时。后来被舍友送医院的。”
“小敏。”我制止了小敏继续说。
“嗯，你等等，我记得我的电脑里有记录的。”小敏想了一会儿说道。
“好！”我屏住呼吸等待着。我期盼着不要出现任何不好的事情。
当我哆嗦着小心拨通他的家里电话是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电话刚响，那边就有人接了：“喂？”他的家人这么晚没睡，莫不会——？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谁呀？”是他爸爸。声音很平静，看样子，他不知道什么。
“叔叔，你打个电话给小严的房东吧。他今天心情不好，喝酒了，接着就没有接电话了。不知道他怎么了，让房东去看看他吧！”
“你是谁呀？”
“我，我”我想了一会儿，“我是他同学，我姓闻。”
“你是他女朋友吧？”他爸爸和蔼地问。“他和我们说过你。这么晚了，你还在担心他，他真是不应该，我待会儿就打电话过去看看。”
“你们也早点睡！”我语无伦次。
“哦，好，我今天上夜班，马上就睡了的！”小严爸爸说，“有时间就和他一起来南京玩吧！”
“好。”我说，“要是他有什么事的话，你也通知我一下吧！”
“好，晚安了。”电话挂了。
我还是不停地打电话，可是那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过了多久，也没有等到他爸爸的电话。应该是没事了吗？当我依稀能看到窗外的天空渐渐泛出鱼肚白时，我再也支撑不住了，倒在床上睡着了。
手机在响，我下意识地告诉自己是小严保平安的电话。我努力摸索到电话：“喂？”
“是我！”
是小严的声音。他接着说：“我昨晚太累就睡着了，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一下失去意识，感觉身体飘飘然起来了。终于可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