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密室
卞稽城猗垣府,密室中。
经过了几日的修养,猗垣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毕竟他本身就是一个快步入后天之境的武者,依靠强健的体魄和草药的滋养,原本被陈国军卒贯穿的恐怖伤口早已完全愈合,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疤痕。
此时密室只有两个人,猗垣跪坐在软垫上,身前平放着一个席案,楚枫端坐在猗垣对面。
密室是一个方形的空间,四周的墙壁都是用坚硬的石材打磨而成,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可以很好的保证在里面谈话时不会外泄。
猗垣端起席案上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一股清淡的香气弥漫开来。
“主公似乎心中有许多烦闷的事情?不妨不说于子奂听听,子奂虽无大才,也可以为主公谋划一二。”猗垣瞥了一眼一副心不在焉的楚枫,抿了一口手中的清茶,率先打破了平静。
“嗯?”楚枫一怔,脸部肌肉一阵抽搐,望着猗垣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猗垣微微一笑,依旧慢慢地品着清茶,过了一会儿,就在楚枫都快不耐烦的时候才淡淡说道:“主公心火旺盛,浑身戾气极大。可能主公自己没有察觉,平常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煞气,若是子奂所料不错,主公的身上应该背负着血海深仇吧?”
完全不理会一脸惊讶的楚枫,不等楚枫回答,猗垣再次开口道:“闲暇之时,主公总是瞭望西方,西方属秦。据子奂猜想,主公的仇人应该是在秦国,而且应该是秦国的高官吧?”
楚枫这一次是真的震惊了,有这样一个能洞彻人心的属下,对楚枫也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若是此人心思歹毒,欲对楚枫图谋不轨,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他是怎么猜出来的?莫非是刘氏的爪牙不成?”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后果,楚枫‘砰’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一副恬静淡雅的猗垣,楚枫的眸子里开始溢出丝丝寒气。
“主公不必惊慌!一则,在下自小就跟恩师学习察言观色之学,所以对洞彻人心之术也略知一二。二则,主公身上煞气逼人,加之又不懂得收敛,所以在下才大胆猜想,还请主公莫怪。”猗垣毫不胆怯地与楚枫对视,淡淡开口解释道。
“呼,原来是这样。”
楚枫长长吁出一口浊气,俯身再次坐了下来,但是看着猗垣的时候,却是多了一份提防之心。
“不知主公对天下大势有什么看法?主公又有什么打算呢?”过了良久,等到楚枫的心情平复下来之后,猗垣再次开口,言语间虽然平淡,但有心人却也不难听出,平静的外表下隐藏了一丝激动。
楚枫先是看了一眼猗垣,然后才说道:“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当今天下,梁天子暗弱无能,已经无力号令群雄。诸侯纷纷崛起,神州战火连连,可谓乱世。”
楚枫在王府中阅遍藏书,当然知道他所处的世界是个什么环境,连想都不想,便一骨碌地都说了出来。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说的好!不愧是我猗垣的主公,真乃一语中的。”猗垣突然从软塌上站了起来,盯着王枫,紧接着说道:“主公可知?天下大战连绵,列国血火纷争,虽是乱世,却也是我辈之人大展宏图之时?我法家先辈商君,只身入秦,以一柔弱士子而开创千古伟业,将一个贫弱的秦国,变成如今雄踞关中,虎视天下的强大邦国,山东七国谁不闻秦而变色,谈秦而胆寒?而现今七国国君,或者胸无大志,或者抱残守缺。或者庸庸碌碌,或者沉迷享乐。某虽不才,却也愿效仿先贤,扬名清史。”
猗垣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在谈到商君时,眸子更是变得无比狂热起来。
看着猗垣的样子,楚枫突然想起了曾经在山上读书时看过的一类人:中世纪的基督教徒。
“若是主公有心,子奂愿以毕生才学帮助主公成就千古伟业,开创万世之基业。”猗垣突然匍匐在地,对着楚枫朗声说道。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看着跪在地上,身体不断颤抖的猗垣,楚枫暗自思付:“若是我不应允,恐怕他就要离我而去了。反正我要报仇也要拥有强大的势力,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不如答应了他,以猗垣的才华,对我的报仇大计也是一大助力。”
其实,跪在地上的猗垣心中也是忐忑不已,若是寻常人听到这一番话恐怕早就吓得报官了,猗垣他也不想他的一身抱负就这样烂在肚子里,
这一番话是猗垣的肺腑之言,猗垣从未对别人讲过,同时这也是一种试探,若是楚枫真的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说不得猗垣他就要改名换姓然后另投他处了。
洞香春势力虽然庞大,但是以猗垣的聪明才智,要是真想换身份,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当猗垣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密室里就陷入了一种平静,静地令人发慌,静地让猗垣都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楚枫的声音才传到猗垣的耳边。
“神州大地能人无数,英才辈出,列国君主不乏有才华惊人之人,我楚枫一穷二白,既没有绝世的武功,也没有滔天的权势,你……”楚枫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猗垣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可是,主公你是唯一能在棋道上胜过我的人。”
楚枫一窒,原本楚枫还是有些不放心猗垣,准备试试他的,谁知道猗垣一句话就让楚枫把还没说完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楚枫站直了身子,将猗垣亲手扶了起来,心中最后一丝疑惑也消失无形,看着眼前俊俏而又坚毅的猗垣,楚枫作了一揖,赔礼道:“先生待我至诚,而我却对先生心存怀疑,先生,请受楚枫一拜。”
“主公切莫如此,子奂愧不敢当啊!”猗垣连忙将楚枫扶起,指着楚枫身边的软塌道:“主公请坐。”接着猗垣又跪坐到自己的软塌上,看着楚枫笑道:“可能主公还心存疑惑,不过子奂冥思几日,已经为主公谋划好了,请问主公,现在主公最缺的是什么?”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如今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还问我缺什么。”楚枫漠然无语,正襟危坐,淡淡看着猗垣说道:“权势。”
“不错,就是权势。”猗垣击节道:“主公果然看地透彻,这个问题对主公看似混杂,毫无头绪,其实简单地狠,就是权势二字。有了权势,就有了名望、有了地位、有了财富、更可以组建自己的势力。敢问主公,主公欲到哪国去发展?”
说完,猗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枫,直到盯着楚枫有些发毛的时候,才接着说道:“从武王伐纣开始,大封天下诸侯,但经过了两千余年的战火,残存至今较大的诸侯势力中可分为九国,分别为:‘秦’‘陈’‘鲁’‘梁’‘宋’‘卫’‘蜀’‘金’‘越’,九国之中,秦国最强。梁,虽有天子之名,却无天子之实,占地不过百余里,只有一个洛邑城池,反倒最弱。其中。鲁国素无征战天下,国力仅高于梁国。蜀国虽据山川形胜之险,却早已向秦国称臣,成为了秦国的属国。主公既然与秦国有仇,那么主公是绝对不会考虑秦的,如此说来,九国已去其四。”
说到这里,猗垣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喉咙,同时也给了楚枫一段思考的时间。
楚枫闭上了双眼,脑子里不停地考虑着猗垣的话,同时埋藏在脑海深处关于各国的资料也弹了出来。
看着眉头紧缩,双眼紧闭的楚枫,一边喝茶的猗垣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这也是猗垣给楚枫的第二个考验,身为他猗垣的主公,若是这样都不能明白他猗垣的意图的话,如此无能的主公,也不配让他猗垣为他出谋划策了。
楚枫现在在干嘛?他的脑袋现在就仿佛一个精密的仪器,无数的资料在脑海中飘荡,楚枫不停地拆解、融合、分析。
庞大的资料就仿佛一大片汪洋,而楚枫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站在海里想要捞起一根只有寸长的绣花针。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楚枫依旧闭着眼苦苦思索,而猗垣嘴唇边的茶杯中早已没有了茶水,但是猗垣依旧端着茶杯,笑意融融地看着眼前的楚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