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按说那僵尸本以修成银甲天尸,应该不惧那一块小小地灵玉,叵耐他刚刚修行成功,银尸之体正是虚弱之时,比之平常之日尚且不如,何况那块灵玉乃是邪派修士所炼,专门用来克制僵尸一类的妖物!
见到僵尸被玉惊退,吴生赶忙拉起已经被眼前景象吓得不知所措的小二像飞一样地逃奔。
只是那僵尸到底不是普通凡尸,过了一会,脸上的伤口已然消退,睁开死寂的泛着幽幽银光的双眼,却发现眼前早已是空无一物,恼怒的狂吼一声。它此时本命灵力将尽,全凭一口太阴精气支撑才不至于立码沉睡棺去,加上刚刚月亮又被乌云遮蔽,少了太阴光华,难以聚成太阴精气,若等再过一会精气散尽,只怕千辛万苦修成的银尸之体也要保不住。
只是它已是近百年未食过人血,虽然也知道此时出去不妙,但一点仅存的意识怎敌的过凶悍地尸性。目中的光芒闪闪烁烁之下,终是按耐不住对鲜血的渴望,爆发出更胜的银光,腾空而起,顺着生人味向两人跑的方向追去。
吴生和小二仓皇逃窜了几个山头,正在奔走中,吴生忽然觉得手中一轻,看了看身后竟然没有小二的身影,急忙往回去找,跑到后面看到小二正在中间生着两丫杈的老槐树上面吊着呢。
赶紧把小二从树上拽上来,拉着小二的手急急道:“快快走,一会那家伙追过来,我们就完了!”
两人又跑了一会,“大哥,放……放手,我有话说。”吴生身后忽然传一丝艰难的声音。
“到家再说”吴生皱皱了眉,头也不回地应道。
“不行!”小二突然用力挣脱吴生的手,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看到小二那幅不争气的模样,吴生怒不可遏,跑到他跟前,抓住他的肩膀不停地摇晃道:“小二你怎么了?赶紧走啊!你不想活我还想要命呢!”
不过看到小二那幅累的脸色苍白,被自己晃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中大为不忍,语气不自觉地变软道:”是不是真的跑不动了?来,哥哥背着你。”说罢转过身露出湿淋淋的后背。
小二费力的咽了口唾液,喘着气,摆了摆手道:“大哥,我有话说。”
吴生回过头看了着小二,很是不耐,但知道他自小也就这个性子,也不分场合,只得耐住脾气哼道:“赶快说!”
小二苦笑两声,转过头,不肯注视吴生的目光,静静地说道:“大哥,小弟着实是走不动了,若要劳累大哥还不如让小弟在这里躺着,以大哥的脚力不多时就应该安全了,那怪物若是没追来,算我命好,若当真追来了,也算小二生来不济,愿不得他人,何况这件事情大哥本是不愿做的,是小二硬拉着大哥的,现在惹出了事情,自然要小二一个人承受。”
“啊哈哈哈”听罢小二的话吴生竟然不怒自笑起来,而且是仰天狂笑。
“咳咳”一时竟笑岔了气,吴生赶忙用手顺了顺胸口,目光一凝,指着小二道:“小二你莫要看不起大哥,你小二是条好汉,我吴生也不是个脓包,你不是不走了吗?好好好!大哥我也在这里陪你,若那怪物来了,要死就死一对!”说罢似赌气般的也躺在了小二旁边。
小二见吴生不但不肯舍弃自己,还要陪着自己在这里等死,不由得大急,拉着吴生的手慌道:“大哥怎可如此!小二一条贱命死了不当紧,若真是连累了大哥我……”
看到小二一幅急得待要哭的模样,吴生把手抽出来,止住他下面的话冷冷地道:“小二你不必这样,如果不是大哥带你到这来,也不会落的如此,要走一起走,要留下也是大哥我留下,再说……”
吴生冷笑道:“大哥我在山中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生死场里也是天天滚斗,阎王殿前更是家常便饭,莫说是它这样一个怪物,就是山中毒虫,海中恶蛟并肩而来我也不惧!”说到最后却已是咬牙切齿!
小二还欲要言,却见吴生脸色一变,“快跑”,然后身子就不由自主从吴生头上飞了过去。
原来趁他二人说话这片光景那僵尸已然腾空追来,好似银甲天将一般飞在半空中,伸出两只银灿灿的手臂隔空向二人抓来。吴生眼急,刚好被他看见,第一反应竟是先把小二扔走。
吴生把小二扔过去以后便无所顾忌了,脸上带着抉择的神色,猛地扑进那僵尸的怀里。
那只僵尸却是不明白吴生为什么要自投罗网,看到他这种自杀式的举动竟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吴生冷哼一声,单手捏住僵尸的脖颈,“砰砰砰”另一只铁锤般地拳头飞速打出三拳!不偏不倚地正打在僵尸地心窝处,这三击乃是他爆发出全身的潜能所打,他自信!就是山上的猛虎毫不避让的接下他这三拳,也要受到不小的内伤!
那僵尸被吴生打中心口,身影却只是一晃,而且是轻轻的一晃,似乎对它来说,这三击好象只是被不足为意的蚊子盯了几口!
僵尸脸上露出似人般鄙夷的目光,似乎在嘲笑吴生的不自量力,可是,他没有看到吴生惊慌失措的表情,它看到了一丝笑意!
不错,吴生确实笑了,而且笑的很开心,原来就在这僵尸一愣的工夫当中,它已经被吴生抓住脖子带出去有十几丈远!吴生很明白,虽然自己不能逃过死亡的命运,但是,他已经给身后的小二争取到了时间!
看到自己竟被一个区区凡人推出这么远,僵尸大怒,猛然往外一挣,“轰”地一声,吴生好象被急速奔驰的马车撞上,不!比马车的冲撞力还要强上一百倍,如同断了线风筝一般被镇出几十丈之外!落地之处竟然还在没有逃走的小二后面!
本以为小二已经离开的吴生看到小二还在自己前面,吓地大惊失色,怒道:“小二你怎么还没走!你想害死大哥啊!”说着用手支着身子地还想要起来,却只是堪堪地站住身子,晃了晃几下又“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吴生狠狠地锤几下地,刚抬起头却看到小二正向僵尸的方向奔去!
“不要啊!!!”
小二自从被吴生扔过去就知道定然是那僵尸追上来了,看到吴生与僵尸搏斗之时又急又恨,急的是大哥的安危,恨地是自己一直不能给大哥帮忙还要靠大哥保护,若是吴生有个好歹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在看到吴生被那僵尸震到了后面之时,一种悲壮的心情油然而生,自己从小无父无母,是大哥和大娘把自己从街道上一群行乞的孩子拉了回来,如果没有大哥大娘,恐怕自己早已死在街头,连尸体也不知被哪群野狗分吃了吧!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也让自己帮大哥一回吧!
小二下定决心以后深深地看了吴生一眼,只是,这可能是最后一眼了吧!
毅然向僵尸奔去,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转身的时候眼角留下的一滴泪水。
小二正想往僵尸身上扑的时候,却看见僵尸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猛然想起,莫不是这怪物怕那块玉佩,赶忙用手去拿腰间的那块玉,手心一暧,正好摸到了那块玉,只是还没等到脸上露出笑容,就感觉到脖颈之上猛地一痛,热乎乎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脖子流了下来。
那僵尸森白的牙齿正没在小二的脖颈之中,艳红的血液顺着僵尸的牙齿不断涌入僵尸的口中,它眼中的银光不断的闪烁,似乎兴奋了起来。
小二只感觉从僵尸口中不断发出冷气注入自己身体内部,就在自己意识模糊的刹那,借着最后一丝力量,手上微微用力,把那玉佩贴上僵尸胸口,就永远地沉睡了过去。
不过在他死去的刹那好象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小二知道一定是那块玉佩起的作用,可是他已经不能自己去查看了,只希望那块玉能将僵尸伤退,好让吴生能够得以逃出生天。
就在小二把玉贴在僵尸的瞬间,灵玉猛然发出一阵亮光,僵尸顿时惨叫一声,身上银光大减,也顾不得再汲取小二身上的血液,恨恨地看了小二尸体一眼,摇摇晃晃地向墓室的方向飞去。
过了一会,吴生感觉身上渐渐有了一丝力气,便挣扎起来向小二爬去,看到小二的尸体正躺在草地上,脖子上还不断涌着鲜红的血液,而脸上却挂一幅安详笑容,似乎还在做着什么美梦。吴生把小二拉到自己怀里,慢慢地拍着小二的肩膀,轻轻地哼着一两句不知名的儿歌,只是哼着哼着不觉得已是泪流满面……
乌云散去,月亮又露出脸来,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这一片山景显得格外孤寂。吴生拖着小二的尸体踉踉跄跄地走着,他这一边走,一边哭,再加上满身土,满身泪,本来就已是身受重伤的身体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行至一座山庄外,搂着小二的尸体齐齐跌倒在地。
“大哥,等到长大后,我一定要让你也住在这么大的院子里!”想到儿时小二垫着脚搂着自己的肩膀指着这座山庄发出的“豪言壮志”,再看见小二现在死白的面容,眼泪又不停的掉了下来。
他见小二死了以后,早已心怀死志,不过念及自己家中年迈的老母,若自己就这样随小二去了,那家中的老母该谁人奉养!
吴生擦擦了眼中的泪,对着怀中的小二哽哽咽咽地说道:“小二你不要怪大哥贪生,等到老母走后,大哥也一定上路陪你,咱娘仨聚在一起,莫让你一个人在下面孤单。”
扶起小二的尸体看见那座到了三更仍是灯火通明的山庄,山庄依旧而人却不在……
小二小时候经常与自己在这座山庄外玩耍,一直想要进去看看,但却总是被里面的仆人像赶叫花子一样的赶出来,待到渐渐长大以后也一直没有得偿所愿。
狠狠地用衣袖拭尽脸上的泪水对小二说道:“小二你生前不能如愿,现在死了哥哥你一定圆了你的梦!哥哥这就将你葬在这座庄里面。”说罢抱着小二的尸首向山庄迈步走去。
吴生本就是个山野之人,并不通一些官司律法,与人相争也只是凭着腹中一口蛮气,现在唯一的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的小二离去,他更是生无可恋,死尚且不惧却还惧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