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夏天渐渐远去,秋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树上蝉声依旧悠长,却隐隐带了几分凄婉,全然没有仲夏时节的生命力。朱墙绿瓦似乎也少却了鲜艳,显现出颓然的黄,仿佛在主人伤逝的时间里被磨平了。
天色逐渐透亮,断情崖的顶端,荡漾着一丝浓浓的窒息,嘶哑的叫声却阻不住那飞奔至崖边的人影。那人影在崖口停了下来,他看着深不可测的崖底,呼啸的山风吹的眼睛涩涩生痛,司马茗再也无力承受般扑跪在崖边,一张俊美的脸孔上满是绝望。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你也不能……”他喃喃的低语,几乎要哭出来了。
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没有一点的消息。这里的官兵几乎要把整个山崖翻了一个遍,每一寸土地都踏过了,难道她真的是尸骨无存了吗?
还没有和你泛舟共游湖,还没有和你月下共赏花,还没有和你冬日共踏雪,还没有……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的离我而去!
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可是你就不能给我一个让你爱上我的机会吗?
“你肯定没死,没有!”低语逐渐变成嘶吼。司马茗手指深深的嵌入沙石中,用力抓了一把沙石甩了出去。
“三殿下……“云天实在说不出口,那么多次的搜寻结果是一次次的失望,这次也不例外。
“云天,你说逸儿她还活着吗?“司马茗晃了晃身子站起来,空洞的双眼怔怔的看向崖底。
……还能吗?云天在心里苦笑,他何尝不希望逸儿没事啊!
“三殿下,逸儿命薄,承受不了您的抬爱。“顿了顿接着说,”皇上又来催您回宫了。“这已经是第八次了。
风吹动他们的披肩发,缭乱着飞舞,一白一黑的身影在天地间煞是脆弱而孤独。司马茗闭上通红的双眼,半响才缓缓的睁开道:“回宫吧。“
大片大片的竹子在风的安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阳光并不强烈,懒懒散散的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给竹林中的小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屋里简单的小床上躺着一个倾国倾城的睡美人。
全身麻痹僵硬,除了能感受到强烈的痛觉外,喉咙里低低地呻吟咕哝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睛。云逸无力移动半分,只得勉强转动酸涩的眼珠,极目打量四周。剧烈的疼痛使得她张嘴屏息,脑子里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没死么?
房门吱呀的一声,进来一个满头银丝的老人,端着一个瓷碗,身子骨看上去很健朗,见云逸醒来了,笑呵呵的说,“丫头,你可醒来了,你再不醒来老朽都准备把你丢出去,省的浪费我的药。“
云逸嘴角抽搐,翻了个白眼,“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大夫!“
“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病者“无痕没有丝毫的怒意,却笑嘻嘻的说,”丫头,我再狠也没那个下毒的人狠心,你知道你中的什么毒吗?”翻了一个白眼,似是在嘲笑她的无知,““千秋红,千秋红知道不?”
无痕又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丫头你什么来历,怎么会中千秋红的毒,谁这么狠啊!”
“这个……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云逸秀眉一紧,却又马上松开,脸上居然勾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唇角的弧度一直维持着,有些酸涩的感觉。
“不要笑了,难看死了。”无痕似是明了,不以为意的说。
云逸轻舒一了口气,无痕走过来扶她起身,在她背后塞了只枕头让她歪着。小小的动作也牵动了伤处,脚上便传来牵心扯肺的剧痛。,疼的她“咻——”喊出声来。
“没那么娇贵吧!”递上瓷碗,说,“把这药喝了。”
云逸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眉头紧皱,咬唇凝坐不动,天,她可是最怕苦的!接过药,云逸咬牙倒入口中咽下,却发现不怎么苦,眼睛一亮,还没问出口,却见无痕袍子一摆坐在凳子上,专心料理着草药,口气淡淡的说,“丫头,你叫什么?”
“我叫上官翎”云逸报上了自己前世的名字。
“名字倒不错。”无痕抬头看云逸,打量了她一番说,“我救了你一命,看你这样没什么可报答我,从今天开始你就做我的徒弟,等你病好了以后就照顾我,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做事有些力不从心了。”
“好吧,师傅。”云逸有些无可奈何,抿了抿微苦的嘴唇道,“师傅,这是哪呀?您怎么救起我的呀?“
“这里是宣山啊!我在这宣山住了快三十年了,我老伴过世之后就没见过除我外的其他人。我那日在山上晃悠,碰见了悬崖地下奄奄一息的你,就顺便把你带回来了。说来是你命大,你从那么高的悬崖跌下来竟没有伤到内脏,就是脚扭伤,只是你身上的千秋红毒发了,我替你解毒了,可你还是昏睡了一个多月,我还以为你撑不过去了呢。“无痕叹息了一声接着说,“不过丫头啊,你以后可要受苦了,这千秋红可是至阴之毒,解毒的时间太晚了,你又不懂内功心法,日后到了冬日你会特别的畏寒啊!”
云逸啊的一声,偏垂下头,很沮丧的说道,“师傅……唉,那怎么办啊!”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你得吃点苦头了。这样吧,等你脚好了我教你武功。”无痕眼睛斜瞥了一眼云逸,若无其事的说道。
“真的?”云逸眼睛倏地变得亮锃锃的,“师傅,你真好!”
无痕轻轻的哼了一下,显然对云逸的谢毫不在意,那表情好像在说:我不用你说都是很好的!
数日后,天色才蒙蒙亮,天幕上还留着一弯浅浅残月,只是已敛去所有光华,淡淡的晨光中,一层薄雾笼着宣山耸立如笔的高峰,此时的宣山幽静如画,偶尔会响起早起的啼鸟清脆的鸣叫声。
无痕推门而入,用木棍捅了捅还在熟睡中的云逸。云逸极其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一个清越而略带一丝慵懒的嗓音响起,“师傅,你干嘛啊!”
“起来练功!”眉宇间笼上了一层薄怒,沉声道。
“啊?可是师父,天还早的很呐!”云逸惊愕道。
“早什么早!你没听说过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么?你还想不想你以后的日子过的舒心点了,快点起来!”无痕凶巴巴的说着,高举木棍像是要打下去。
云逸头一缩,马上从床上弹起来,“起来了,起来了!”
无痕得逞的笑着走出了房门,后面跟着耷拉着脑袋一脸极其不情愿还打着哈欠的云逸,开始了练武的艰难征程。
“你这像是学武功么?”师父一脸戏虐的用棍子点了点云逸的手臂,“太高一点”
“呀呀,太高了,低一点!”
“腿,放好!怎么看都像章鱼,摆好点!“
“…………”
第二日,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怎么脚又放错了,跨开一点!”
“脑袋!脑袋要转过去一点,脖子要放松些!”
“…………”
第N天,还是老地方。
“你这丫头脑袋怎么这么不灵光!笨死了!我当初怎么就收了你这么笨的徒弟!”师父被她气的不行,胡子都被吹的老高,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云逸。
“师父……休息一下嘛!”云逸撒娇的说,“我知道您老人家很累了,来来来,喝杯水!”
“又要偷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点小伎俩!哼哼!”师父故作生气,鼓着腮帮子说道。
云逸赔上灿烂的讨好的笑,一溜烟的跑进屋子,端上水,说,“师父,这是加了蜂蜜的菊花茶,润肺止咳,对您身体有好处。”
“哼哼,算你丫头片子有点良心!”师父轻啜一口,不停的点头,显然对云逸的讨好很受用,倪一眼云逸的春花见了都失了颜色的笑脸说道,“得了,今天就练到这。”